距离（组诗）

距离


楼房开满空白的痴

河流将乳名一层层浣洗
呼唤。情节接着一个情节上演

幻成田里的水稻，地里的白菜
牛背上的笛声
院中枣树上一颗红枣
曾经的主题被落日一点点吞噬

期盼的——
如果能像灯一样，每晚都能亮在眼前该多好

柏油马路，自来水，加工厂
略低于远方的城市
风从空调里跑出来，赞美和抱怨无法邮寄
在一对老夫妇的咳嗽声中，入梦



用哪些名词组合才能完成对家乡的勾勒


隔壁的大山叔不在了
十多年前，他是一位超渡亡灵的道土
相中一块墓地，却用桔子树去占领
今晚的月亮像他种出的桔子

吊香——不同于十年前的是
拥挤和安静同时占领灵堂
四里八乡的乐器专一，只解一元方程式
不同的还有红薯藤、豌豆苗、莴笋皮
居然完胜鱼和肉，占领吃席人的胃

——该用哪些名词组合才能完成对家乡的勾勒
用手机搜索，渐次钻进屏幕的有
炊烟，池塘，弯曲的田埂，黄泥路，牛，老屋
炊烟不在了，弯曲的田埂和牛不在了
黄泥路不在了，土木结构的老屋不在了
不敢再用手机去搜索
怕一搜，村子里的一些名词不久就会不在

——该用哪些名词组合才能完成对家乡的勾勒
我想起了常住居民一词——
田地里还有水稻、大豆、玉米
当归、黄芪、党参等为种植标注新解
笼圈厩巢还有猪鸡鸭鹅
孔雀、蜈蚣、蛇等为养殖标注新解
村子里还有叔舅、姑姨、哥弟、姐妹、侄甥、孙
无堂表姓氏之分为邻里间标注新解



菊花


远处的村庄在山脚下像只蚂蚁，很饿
长江之水一直在流逝
像竹篮打出的故事和情节
南山菊花茶场拦住了车轮的飞转，在黄岭乡
写下大量的篇幅顶开季节里——同质化的诗文
交出异彩
朵朵飘进了行人的眼眸
这金黄的颤动
这与彭蠡签下的契约
——八十三天。无人质疑安置在此处的美
侵占着内心那片小雪
事物的本质无法采摘，拍照，扦插
尘世里的个别事物开始破碎
完整。笔，变得轻盈

  

近视


能流入长江、流入东海的
定是小溪里孜孜不倦的那些。而煎熬
是每滴水常挂在嘴边的话题

小雪将至
隐喻是一位剑客，比直白机警，敏捷
听觉和嗅觉比留白发达。只是
视觉稍弱。就像在华南梅花鹿馆里对鹿的介绍

吉祥写得满屋都是。被忽略的是
攀登，连续大跨度的跳跃
——写作不可或缺的美学

这向阳的山坡
那盐碱地
梅花鹿心中有把箜篌

  

狄公楼


貉长成什么样子，有没有一丘
乱世的花园里暗藏巫术

谪和升里深藏辛酸，用一座楼宇来铺陈
《乞免民租疏》的烛光还在彭蠡大地上往外生长

有人指着天空，问是上弦月还是下弦月
清风读出厚厚的光阴

长江水在纸上写着楷体字
纸上还有一些凹凸的事——待审

像是被我们豢养的微弱呼吸
写作上软骨症的替身，抱成一团

晚霞呈现出迷人的节构
几滴年轻的墨水，寻找一个切入的角度



孤舟


孤舟的舌头闲置很久
取出三根手指，想握住一支锋利的笔

被岁月的浪涛反复冲刷。被侵占
失去了帆

大海容纳太多的真善美
新一轮旭日在东方的海平线上升起

一颗火红的初心
放闪电入怀，拜奔腾不息的海水为师

自由贸易的宝藏。不再成为
形而上的过客



一座岛屿收纳越发壮阔的蓝


收纳椰子、槟榔、芒果等热带植物
收纳越来越多的
异乡人的惊羡目光

一座岛屿拽住了我的胳膊
没来得及做跳水前的各项伸展准备
就从北纬30度的跳台
扎入北纬18度。呛得无法呼吸

逃离世俗。房子，桥，路
被壮阔的蓝永久地拘留。幸好有

耸立的天涯和海角石
把我揽入怀
让我得以喘息，收集汗水
替归真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