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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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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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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江水绿


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那些天,日头高悬,光线打在身上暖烘烘的。花草在此时疯长,红的绿的黄的,鲜嫩的娇艳的青翠的,似乎都在一夜间拔节,散发着蓬勃朝气。此时周遭都是绿的,山是绿的,水是绿的,草是绿的,列车的呼啸是绿的,鸟的啼鸣是绿的,就连人群的律动也是绿的。仿佛一个轻松寻常的呼吸,都能嗅得出春的味道。城市也在此刻跟着生动起来,变得具象化。

惊蛰过后,天气开始反复,是转瞬间的事。

先是天气阴沉,黑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气温随之降了下来,街上行人步履匆忙无暇顾及身旁掠过的物事,大街小巷因此从热闹转至寂寥,显着清冷。到傍晚,雨势小了,空中开始断断续续传来雷鸣,闪电一阵又一阵地划过黑漆漆的夜,把小城照得透亮,转眼间四下旋又陷入一片黑暗,循环往复,孩子游戏打闹般。到下半夜,雨滴转而频仍,密密斜斜地打在玻璃上,发出敦实的节拍。雷声电闪安分起来,动作轻缓,隐退到云层背后。这个时候是安静的,适合入睡的季节。春雷响,万物生。《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说的即是如此。

那个当口,我正在江岸漫步,天飘着小雨,堤岸、青石板、望江亭,目之所及一片湿漉。江面航道繁忙、船只往来不息,可见潜入江底的野鸟和翻出水面的江鱼,风裹挟着云和雾一股脑儿从江对岸奔涌而来,带来早春城北的全新消息。江水此刻是静谧的,甚至看不见它偶尔掀起的浪花,在轻触江岸后便迅疾返回,也来不及和近岸的树木打个照面,同离岸高筑的货运码头接近更是奢望。石头依然是石头,在过往船只经停时它在,在浪花翻涌中它在,在无数个日夜腾挪中它还在。陪伴的还有亭台、广场、步道、登山道,从老鼠尾至狗头矶,当地人给它取了个雅致的名字,名为“江风渔火·滨江画廊”。连带着,还有造船。船体最初是衣不蔽体的,冰冷的,没有生气。高耸的造船厂内,摆放着整齐的枕木和铁皮,昭示着曾经背负的重量和岁月留下的痕迹。船轨从各船厂内一路延伸至湖边停留,形成整齐的排列线。工人们在各自岗位上辛勤作业,敲击声和火花光亮交替进行,仿若要拼凑出春天该有的模样。湖内“庐山舰”占据一角,在更换成红色外装后和周遭红色砖房相处融洽。另一侧是锈迹斑斑的船体,经受着时日洗礼变得风雨飘摇。当间是新近组装完成的全新船体,高大自信引人瞩目,和近前的人相对,更显出它的新奇和不可名状的神秘。在某个时下,它注定将抛锚启航,开启全新旅程。同远端云雾缭绕的山体告别,经过横亘于江面的桥体,顺江而下或是溯流以往不在话下。

这时候的江是冷冰的,冰冷的江风,冰冷的水,冰冷的机器,透着股不近人情。

有江便有湖,离开江往南走,油菜花已经开遍山野,她只是刚好开在此刻。在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叫“武蛟”的地方,你甚至没有时间去探究其背后的历史渊源和发生的故事梗概,只知它近来同油菜产生联系并开启短暂而又玄妙的行程。油菜花在古时又名“芸薹”,花期月余,花开三月,浓烈的黄色总是给人带来快乐、青春和活力。花骨朵儿一捧一捧的长在田间,挤挤挨挨的悬垂在田间路旁,似是爱与人亲近,行人不必过多调整身姿便能与她亲密接触,抚弄、合影,或是喃喃低语。盛时,黄的花四下蔓延,小月、大屋梁、灌湖、上朱,屋后山岗、山间草地、湖边灌丛,身影浮现,抓取这转瞬即逝的刹那,热烈绽放,试图告知春的行踪。行人是痴的醉的,眼花缭乱目不转睛,徜徉其中流连往返,颇有“乱花渐入迷人眼”的况味。即到夕阳晚照日影偏斜,攥着纸鸢的线才晃晃悠悠地回到地面,粉蒸面在柴火的反复熏蒸下散发出阵阵焦香。此时,耳畔无端响起《诗经》中的《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可,瀼城的花却又不止于此。雪白的梨花、粉嫩的荷花,蓝紫的铜草花,在春渐浓渐深渐消之后,依照时令渐次开放复又花败凋谢,带有某种轮回的意味,一年又一年,年年复年年。像,平静如许的江面,也曾碧波荡漾一往无前,也曾江平岸阔波澜不惊,你去找寻它的时候,它总归是在那里的,它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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