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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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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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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桃

那时节,还是六月。驱车前往花园的路途,天阴着,雾顺着山头静悄悄地淌,翻过山间穿越山林,在山脚村庄徘徊,目的地是隐匿在山间的桃林。

通往山间的路蜿蜒曲折,转角指示牌和反光镜频仍出现,提示着自己减速、转弯、给油、下坡,持续至下个弯道。山路静谧,期间竟未遇见一辆车一个行人,或是一只动物,树丛在后视镜里缓缓后退,似有下山之意。行至开阔处,山头的村庄才显露端倪。路旁是山谷,对面是茶山,远远望去,茶树次序排列。此时离目的地尚有一段路程,经岔路左转,道路陡然变窄,树木枝叶挤挤挨挨向外延伸,向道路和过往行人宣示着主权。视线为枝叶困扰,车速慢了下来,其间左突右撞,是陌生的境地。穿行过去,视野变得开阔,山下的房子,远端的群山,山间的云雾,近处的村落,及零碎的狗吠声,目的地到了。

村落聚在一起,是小且静的。山顶一字排开的风车,如庞然大物般,扇叶随风浮动,发出沉重的声响,在辽阔的旷野,显出一份闹来。云雾从北边山头漫过来,一些悬在扇叶四周,一些挂在枝头,一些掠过村落,还有一些,向山下涌,无目的的。风车群在西侧停止了前行,风便也在彼处断了消息。

路口等待的中年人姓“柯”,是当地的大姓。陪伴他的,还有一条狗,名叫“小白”,全身透白,名副其实。中年人话少,一问一答,不问便也不再发出声音。小白是村宠,小孩对它喜爱尤甚,放学返家便同它嬉戏,小白性格温顺,喜黏人,孩童不在时,它便陪着主人,种桃。桃园四散在山头,聘请的两位师傅拿着剪枝器,技术熟练地在桃林间穿梭裁剪,继而是树枝和金属接触后发出的一声脆响,繁密的枝叶散落一地,桃树便显得苗条轻快。少了叶子的遮挡,桃子便露出真容。这个季节的南方,其实已过桃子成长的阶段。问及缘由,中年人哂笑,话也跟着密了。当下所种的品种为“苹果桃”,变种、迟熟,再有两个月样子,桃子才成熟,比预想中的还要晚。

种桃并非一时脑热的事。

山的海拔数百米,温度适中,风物宜人,长年看得见云雾,是适宜栽种瓜果的。中年人回乡种桃,在外人看来,带有某种玩味性质。山间没有大面积种植瓜果物事的先例,山路颠簸且远离集镇,瓜果运输也是一大难题。但,总之他回来了,同第一次离家时一般。

第一次栽下的幼苗,没能抗住霜冻和缺水,大面积夭折。成长的过程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懂,但也不服。几年间,嫁接、剪枝、培土、采摘、运输、售卖,磕磕盼盼,他努力让自己回到农人的身份。像早初年轻时,跟随父母架着锄头出门劳作,有时是给家牛拔草作为草料,有时是给地里的辣椒苗松土,有时是去远处的山塘担水,辛苦又充实,劳碌且快乐。直到近几年,他才总算摸透桃子的习性,彼此相处安好。期间,外出学习栽种技术的间隙,中年人请回了专事桃子种植的师傅,他们深谙桃子种植之道。栽种幼苗所需的间距,沤肥的量,浇水的时间,剪枝的多少,事无巨细。

开出的桃花粉嫩娇艳,这无需质疑,缀在翠绿枝头,显着融洽,风在捣乱时,花瓣便就势躺倒一地,于是树下的地也跟着活泼跳脱起来。中年人此间已目睹过多次。随着时日增加,漫山的粉在山头的一方天地间存留的时间愈发地久。是春天该有的景色,也已蔓延至夏天。种桃,成了苦中作乐的事,这种乐逐渐有后来居上之势。

桃子成熟后,中年人站在树下嗅,是桃子成熟的馨香和家乡醇厚的味道。他摘下一些,分给村中老人和孩童品尝。老人说比家里栽种的山桃要甜要腻,孩童说其长得像苹果,咬下去脆,吃起来香,中年人便笑。进山采买的人少,最主要的,还是将桃子装箱打包外运,挣得金额。

离开前,小白趴在桃林前,神态慵懒。远山云雾仍在流动,风车保持着单调且有规律的运转,师傅忙完当天的活儿,收拾工具退出桃林。中年人在抽烟歇息,眉眼舒展,带着对村子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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