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颂

红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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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我在伊犁河谷。

薰衣草刚刚盛大收场。近些年，它红得发紫。收场了，我们只能作些念想。那就到那拉提草原看无数不知名花簇拥登场吧。

伊犁河水西流，我们一路夹行在天山中。河水时而湍急时而缓流。风在河谷，多是抚慰。突然你就被河谷两岸的红柳所吸引。这里的红柳在河边很滋润，绿叶花红，清秀而野。盘桓在柳丛中，伊犁河水泛着金光，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

生在伊犁河谷的红柳多姿而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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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柳滩是新藏线上一个节点。小镇两端红柳丛生，狮泉河也是。只是狮泉河的红柳少了。原来狮泉河、马泉和、象泉河畔都是红柳盛开，不知是管理不好还是气候因素。总之，红柳少了让人心疼。

在南疆沙漠中的红柳，一团一团的，都是几十年长成，一团红柳固住一个沙丘。像治沙专家刘铭庭寻找的一个红柳品种，就是叶子形态呈细长针形，耐干旱，针形耗水少。用洪水冲刷引种红柳，固沙效果好，而且还试种红柳大芸。利用红柳根系，寄生其上，长出肉质肥厚、新嫩清香的大芸（管花肉苁蓉），其药用价值极高。

我从达里雅布依克尼雅河畔带回一袋大芸，放在房间清香醒人。我出差回来，清香仍在，但大芸已呈黑色，汁似泪顺着墙角流出，怎么也难以擦除。它的泪深刻而苦涩。沈苇写道，是红柳用它强大根须，摁住了沙漠的汹涌起伏。常有卓绝环境的人，以红柳自况，平凡而坚韧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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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我第一次参加植树。在玉龙喀什河畔，红柳插枝，挖坑植入。这里出现过，树栽下，几天后陆续被动物啃光。原来红柳发出的香味招引了野兔，这些兔晚上出来，赶也不走，可见美食不仅对人有无限的诱惑力，就是兔子也不肯放过。不过，兔嘴虽长，有经验的治治沙人，用草绳加塑料皮包裹一二尺，兔子也没招。

红柳根系发达，只要远处有水，不惜伸长30多米，维持树的生长。大多数红柳根系10多米，固沙效果好。大芸一般长有一米多，也长有好几米的。

兔子不肯放过的清香，人更是孜孜以求。南疆虽不似狮泉河用红柳烧烤，但凡吃羊，总想羊肉的肉香和红柳枝的树香弥合，叠加的香味催发人的神经和味蕾。和田羊是短尾寒羊，和田人总是自豪地把红柳枝削得香味四射，串上一大块寸方的羊肉，放在烤箱上，一边煽火一边享受着芳香四溢，还未入口，已是迷醉。滋滋地冒着油，那树香和肉香一同发力，再怎么绅士和淑女也无法抵挡这肉的魅力。一次，在尼雅河谷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夜宿，无垠的空中清辉映照，我们捡拾了枯干的红柳枝，串起羊肉，生起火，炭火一明一灭，这样的夜空，一串红柳羊肉，生发出怎样的滋味。

在南疆，尤其是塔里木河两岸，最为人称颂的是胡杨，“三个千年”精神激发了人。胡杨绚烂壮烈，而红柳则传递着温暖和踏实。它跟骆驼刺、沙棘等，在戈壁滩上，沙漠边缘顽强生长。春天生绿，隆冬时节冒着严寒和干旱，熬过来，又是一个春秋。有的红柳看似干枯，只要有水，有点雨，它便立即醒过来，活过来，固沙、大芸寄生，守护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