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泉河畔
春夏之交,我们来到民丰叶亦克乡。沿着金泉河向南前行。先是一段沙漠地带,小股龙旋风盘旋着。这个季节,沙尘多发。后拐入河床。河床早已干涸,只有在夏天发洪水时,才有水流过。河床裸露着各种石块,多是从喀什塔什山冲下来的。大的成吨,可见水的力量之大。翻过山,就到藏北,前路艰难,不易成行,只能眺望。
在河床艰难行走中,看到了一群群羊,看到了用铁丝围成的牧场。有两个维吾尔汉子,50多岁的样子,在路边看着我们的车憨憨地笑。从目迎到目送,山中来的人少。继续向前约10公里,到了一台地。几个小牧场连成一片,成群的羊自由自在。这是昆仑山下金泉河边。这里一前一后住着两户人家。
我们停车下行,路边有渠,渠水缓缓流出,并漫过路面。在南疆,只要有水,便有奇迹发生。下得车来,我们随向导行走,先是一匹小马惊奇地看着这么多人。迎接我们的是巨大的胡杨树林。在和田,胡杨一般长在215国道北端。在民丰,昆仑山浅山,金泉河边,有几十棵高大胡杨,确实神奇。他们长在河床上,形色各异。有一棵树,甚至主干从头倒下,摊铺在四周。可能是风大的缘故,也可能是长得太高,上面难以吸收水分,倒下了既可减压力又可吸收水。这里的树,每株都有五个人合围那么粗。树上结了各种绸布,他们说这是树圣,来朝拜者所结。老乡建议,绕行七周,我们欣然。一小队人在最粗一棵胡杨树王下绕行了一周又一周,及至七周,我对着树拜了又拜。
这时老乡招呼,看这棵树,可以从树心里爬到树上。我试了试,先侧身进入,然后攀上,再登树干。突然见到,粗黑的树干上,有三棵嫩芽,老树新芽也好,枯木逢春也好,绽放的芽苞,预示着新生。新的一年又开始了。这些连片,枝虬横飞,沧桑的老树,在河床上顽强生长,全赖泉水。老乡们领我们到河床中间,水从覆盖石子的河床里涌出。老乡们说这是金泉,是从河床里冒出来的泉水。实际上是从昆仑山下来的水,只是被石头和沙土埋住,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虽不是泉水,老乡们为了尊崇养育人和牛羊的生命之水才这样说的。老乡们还说,在这条河的上游,冲积处有沙金。过去,不少老乡有淘金技术。近年,有牧人拾得狗头金之说,也佐证了这里产金。所以金和泉结合,这里也被称为金泉大队,现在金泉村。
高大沧桑的胡杨树下,掩映一户人家,主人叫阿不都热克。我们过去拜访,他非常友好,一再挽留,要坐上一会。我们脱鞋上炕,老乡们很快拿出馕,水煮羊肉。他们给我一大块羊排。入口,清香四溢。老乡说,这里现在好着哩!用的是卫星电话,价钱跟手机差不多。电未架来,但太阳能用上。说罢,他上去扭亮了电灯,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我想基本生活条件是改善了,但在这里一生病,就麻烦了。我们越野车都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对待苦难,老乡们总是很达观,安天乐命。
回程时,我再次来到泉水边,看着水从石块下的河床里缓缓流出,心中一阵感动。小心用手捧喝了一口,还是有点苦涩。在水里捡了一小块石头,用矿泉水瓶装了水。回程沙尘又起。在叶亦克乡政府附近,老乡们正在忙碌着。他们的身影在沙尘中变化,幻化成劳动美。春夏之交多沙尘天气。这里不下雨,下沙。下沙,不是天上下的,而是从地面刮带起沙,根据风力远近落下。轻则一喉沙土,重则风裹挟沙袭人,打在脸上,奇痛。这里离大地震震中阿羌乡不远。县里建集中安置点。也是脱贫攻坚的一种方式。可以种大芸,可以养尼雅黑鸡。把放牧的变成种地的。到时候,阿不都热克他们可以迁居于此。到住处,我用水壶烧开带回来的泉水。一口喝下去,苦涩难当。
胡杨生长维艰,岁月流过沧桑。阿不都热克和生活在更深处的老乡们守望家园,守望着巍峨的喀什塔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