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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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高梁
以为把身体探出季节的外沿
就能望穿秋水
找回早已失落的爱情
却被一个误入歧途的猎手
用一把锃亮的弯刀
割去正在偷窥的头颅
稻草人
最后一粒谷物也被人运走
来年的麦子正在等一场雨水
候鸟消失于四散的人群
黄昏迫近
孤烟隆起村舍，暝色笼罩旷野
唯有留守才是不变的主题
枫叶
并非所有的叶片只能以绿示人
在白云堆积的蓝天底下
我看到对对鹅掌拔开清波
穿过浓霜叠加的印记，此时它的红
远比花朵羞赧，比火种鲜艳
比一抹斜阳吐出来的血还要惨烈
菊
尽管不适时宜，再不把心思裸露出来
就没有可以倾诉的人了
好在那只蝴蝶并没有飞远
我们也没有在落日的余辉里彻底消失
只可惜向晚的风已经慌不择路
整个季节萧条得无从收拾
枯荷
水已沥干了蛙鸣
余音尚在，那个采莲人却不见踪影
凉风娇羞过的蓓蕾注定不会丰盈
霜打折的茎蔓也无力再撑起一片蓝天
所有的光影不必过滤
夕阳下，谁在画一幅水墨丹青
秋雨
它是要揪出缝隙里还在藏匿的余孽吗
还是想扯下所有气息尚存的腐朽
它要在古老的瓷罐上敲出死亡的哀鸣吗
还是想趁最后一片落叶立锥未稳时赶尽杀绝
所以，在你的目光里
注定不会看到狐悲的仁慈
秋之韵
荷塘的萧瑟压不住稻田帝王的气场
芦苇将持抢的英姿倒映在水里也压不住
摆出矩阵，秀出肌肉的甘蔗林才配得上御林军的称号
唯有涨潮的水浮莲仍保持春天的怀想
这个偷渡来的物种，一生摆脱不了浪迹
估计一场薄霜就会交出手中的筹码
两只鸥鹭领走栅栏里的一群鹅
光天化日之下
以为挟持一场雪呢
满坡的枫叶已经换好翼装
在一场迟来的风中练习摇曳，挣脱
仿佛要赶往一只火狐失火的黄昏
抢在雨前落到石阶的软枣
棋盘上先行的棋子一样
多么像潇湘馆那个人，咯了一夜的血
换个心情到凤凰墩上
题记：泰州是京剧大师梅兰芳的故乡，梅兰芳公园就坐落在东城河南边的凤凰墩上。
这个季节缺少笑容
缺少可以疗伤的雨水
残荷按压上扬的裙摆
不敢露出瘦骨嶙峋的
肢体，落叶悬浮在空中左疑右惑
不肯灼痛同样泛黄的草地
八百里的高粱已经蓄满
阳光，只等一把锃亮的镰刀
割去恭顺卑谦的头颅
蝴蝶发出刺耳的尖叫
拖着长长的尾音，隐声匿迹
该疯狂的都已经疯狂过了
该表演的也已经表演过了
戏台坍塌，结局
被一场紧是一场的风
收拾
剩下来的麻雀守在晒场的边缘
目睹最后一粒稻谷安然归仓
白鹭奔走在硬质的道上
用一根岔开的羽毛来来回回的
清点，不断遗失的花朵
跌进秋天的人不适宜顾影自怜
也不适宜朝秦暮楚
脚下的领地越来越小了
心里的空却愈发宽广
我该走出户外去，换个心情
寻找那枚失去踪迹的红枣
我要用放飞的风筝擦出那片白云
一再试图遮掩的，蓝
然后到梅家的凤凰墩上水袖
舒展，透过断壁残垣的废墟
看他家的花园是否依然
姹紫嫣红
荷塘秋色
流苏落尽，莲蓬枯黑
稀疏的蓬孔像耄耋之人的眼窝
破叶的战袍遮不住一支游勇的胫骨
残梗的箭矢插入一泓薄凉的水中
满塘池蛙集体失语，红蜻蜓抹去踪迹
自拍的人全部往潇湘馆去了
她们罗扇半面，水袖弄姿
从来不缺贩卖风雅的场所
唯有那只白鹭仍在
它在凉风中张望的样子
多么像一朵绢莲
别在秋天的胸襟上
门前的秋天
三天没有回去戽水
勾出两片茎叶的芹菜全部涸死
码头窒息
簇拥的水葫芦高举紫色的杯盏，盘根错节
汲一瓢水如同掘一口井
清理水葫芦的人挑两担花篮
消失于一行鸿雁的迁徙
留下来的那个人不肯低眉，不言相思
倚着门框指挥我
她的舞台只剩下堂屋那么大了
躺椅到饭凳的距离
等到冬天
她会像一颗种子安身于衾窠之中
枯荣更迭
浮日缩着门槛上的光影
不会因一片落叶的摇摆变得迟疑
也不会因一粒秕谷的金黄变得完美
有人菊花满头，有人朱萸遍身
那是一群雅士在转动季节的齿轮
我还要像一匹羸马不停地往返奔跑
没有人在意你心里的落霞和孤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