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捉住了一只。”晚上散步的时候,我竟被小男孩儿一声兴奋的欢叫声给震了一下。
我斜望向树林边,见一个小男孩儿蹦蹦跳跳地跑到亮亮的路灯下,小手上高高举着一只脚爪乱蹬的的蝉蛹儿。看着小男孩儿满脸洋溢着的无比兴奋自豪的神情,不禁使我怀想起儿时那些捕蝉的趣事儿来。
不得不说,曾经的乡村仲夏夜对于孩提时代的我们,生活竟是那样的自由自在,尤其是对于捕蝉那些事更是记忆深刻。一把旧的螺丝刀或是一把小的砍菜刀,一个敞口的罐头瓶或是一个空的塑料瓶便是孩子们最基本的捕蝉蛹工具,倘若能得到父母恩准的话,能带上一把装有四节大电池的手电筒最好。至于捕蝉蛹的最佳时间,孩子们大都选择在傍晚的五点多,趁着天空还有些许的光亮儿,便不约而同带上各自的工具出门了。他们先是分散到村外的一些杨树或柳树多的树林子里,眼神专注地搜寻着地上的每个小洞洞儿,但凡发现有覆盖着薄薄的干土层的小洞儿,便迅即俯下身子,或许用细细的右食指轻轻地抠索几下,一只蝉蛹便顺利到手了。
也有麻烦者,就是遇到一些聪明敏感的蝉蛹,它一旦察觉到洞口有些许动静便迅速退回洞深处隐匿起来。有耐心的孩子也不急,稍稍等一会儿蝉蛹便又重新爬上来,你只要手指一伸就可轻松擒获;如果性子急了,就拿出随手携带的螺丝刀或小砍刀沿着洞口深挖几下,随着洞口的不断深入变大,那只蝉蛹也终究会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等到你瓶中的战利品渐丰时,夜的帷幕已经悄悄笼罩住整个天空,这乡村的夜晚到来了。村子边传来父母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了,孩子们只得返回到自己房前屋后的树林来。此时,那些早早爬出洞穴的蝉蛹,已离开地面攀爬到附近的树干上了。这个时候,那些意犹未尽的孩子们,即便手里没有手电筒的辅助,仅仅凭着感觉在树干上摸索一会儿,也能捉到很多的蝉蛹。当然,在黑暗里也可能触摸到像蝙蝠、蟾蜍等一类软体生物,时不时地令人心惊胆颤上一会儿的,但只要回到家将自己满瓶的战利品一股脑儿倒将出来,那所有的担惊受怕瞬间便也烟消云散了。
炸香蝉是我儿时不可或缺的一道美味儿。晚饭过后,母亲便将我们捉回的蝉蛹倒进盆里腌制起来,这样经过几天也不会变味坏掉了。明天或者选一个空闲的时间,母亲便将柴火灶上的那口大铁锅加油烧热,稍待有油烟起来便将腌制好的蝉蛹倒进去,并不断用手里的铁铲子上下反复翻动若干次,直至蝉蛹的外皮泛起金黄的颜色就盛出装盘,顿时一缕缕炸香蝉的清香味儿便四处飘洒开来,诱惑的孩子们不等这香蝉冷却下来,就急急地尖着小手指将其塞进嘴里,小嘴儿丝哈几下便下了肚,心底瞬间滋生出的满足感抑或是幸福感便也跃然脸上了。
其实,捕蝉的乐趣远不止捉蝉蛹回家,大人们将腌制好的蝉蛹烹制成美味佳肴这些。也就是等到地下的蝉蛹出的差不多了,满树林都是蝉儿歇斯底里的啸叫时,孩子们的另一场恶作剧就又要开始了。
晚饭过后,他们借着外出乘凉的由头,便三五成群地相约着来到村外的树林里。因为这活动凭借着团体协作才能完成,他们经过一番细致地讨论与明确的分工,有负责四处捡拾一些干树枝或一些麦草的,有负责将堆成小堆的柴火儿点燃的,有见着火起时四处撼动树干的。不多时,从四下里捡来的柴草便被点燃成一团团的火,当那一团团火光搅和起呛人鼻口的烟雾终于惊扰到正在啸叫的蝉儿,它们便惊慌失措地纷纷奔着火光扑将下来。更有胆大者,竟捉住斜扑在火堆旁乱做一团的蝉儿,抻着它们薄薄的翅膀在火上烤,然后将烤熟的蝉儿分给大伙儿吃,吃得大家嘴边都黑乎乎的画了胡子一般,像极戏剧演员的那些小丑。顿时,孩子们欢笑声便此起彼伏起来,和着蝉儿的哀鸣声,柴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撼动树干的咣咣声一起,相互搅和揉搓在一团团火光里。
忽有一日,不知是谁说起这挂在树干上的蝉蜕能卖钱做中药材,孩子们硬是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到周围的树林寻蝉蜕去了。坚持就是胜利,还真是应了那句“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孩子相邀着去售卖时,每个人都提了一大包,将换来的钱先买上些冰棍汽水的解解馋,更是不甚快哉!
“看,我也找到一只蝉蛹呢”,树林旁又一男孩儿兴奋地欢叫起来。那欢叫声终是唤醒了我,将我拉回到现实来了。
我缓缓跺着步子,心底却暗自想着对比着,小时候因为那种无所顾忌的胆大妄而快乐着,而如今又因为时时事事的谨小慎微而郁郁寡欢,这究竟是时间改变了我们,还是这不断变换着世界改变了我们呢,但那存在于我们童年记忆里的很多趣事儿却终是寻不回来了,仿佛知所以然,而又不知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