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影,雾中画;妙笔画不出大山的情趣,香墨描不清凌峰的真容。山的妙趣,也许只有一步步迈起执著的脚步走进去才能体味。
踏进老君山的中天门,矗在眼前的是一条陡峭的石阶山道;这是一条隐匿在大山茂密的林荫下面,通往主峰的道路:笔直而森严的石阶,看不到尽头,加上道中时而飘过的如纱一样的淡淡的云雾,显得更加悠长和神秘了。道的两旁悬挂着粗大的铁链,像沉重的镣铐,把这条霸气冲天的山道,紧紧锁在天门中,生怕跑了似的,五六尺阔的石阶虽然也算得上宽大,却也不像是愿意给人留下一点点的轻松的念想。
一阵清风袭来,带来山中的清爽,也带来一团浓淡瞬变的弥雾,遮住了上方丈余外的视野;那是一团划过的云。置身云中,看不见云的轮廓,也找不到它的棱角;这道有趣!行在云中浑然不觉,攀于天道全然不知,明显的感觉却是体力的透支,气血无法及时运行到酸痛的腿脚;在石阶上面往上迈出一步不算太难,要在体力殆尽的时候,没完没了地重复着把疲惫和沉重的躯体,移到上方的石阶的上面,却是在痛苦的煎熬中一次次勉强完成的。长期积蓄的力量在现实的面前,原也变得苍然乏力、不堪一击。
攀登山道的人很多,有老人也有儿童,各行业的装扮,在这里也尽收眼底。那些穿着考究,手指上带着款式大气,炫耀着能力和充盈资产的黄金钻戒的人,一眼就能从那高傲自信的眼神中,看得出是做大买卖的巨头,却也常常颤抖着双腿、柱着拐杖停在石阶上,茫然望着上方冥顽不化、铁石搬的石道发呆;也许这与他习惯了步步盈利、可驾驭变通的商道是格格不入的。
山行对于年过花甲的老人很残酷。虽然他们是被儿女们搀扶着攀行,但搀扶,也只能起到在老人失去身体平衡的状态下不被跌倒,行走的力量完全还得靠他们自己。所以,他们支撑身体的双腿,往往是明显地抖动着往上挪移。在这大山密林的深处,他们看不到山下宜人的景色,也捉摸不透离开山脚有多高。除了铁链紧锁这望不到尽头、举步维艰的陡峭石阶,以及道旁两边遮挡视线的茂密的林木之外,便是单调乏味、自己跟自己较劲,步步“扛苦”的现实。山行没有老幼之分,信念不受行业的约束。山行的艰难,也许在这段中天门,通往救苦殿漫长的石阶中,才能切身体会其妙处。
要说那充满惊险的山道,莫过于挂在山崖峭壁,环山而上的十里画屏的栈道了;这种征服自然的象征——古代战争中奇思妙想的创举,如今,作为饰品挂满大山的峭壁,也许更富有新意。虽然构架栈道的材料,由混凝土取代了原始的纯木结构,但惊险的力道,丝毫不比昔日差。不过,在这里,它也呈现了一面更人性化的朴实美:由于盘绕上山的角度人为地扩大了,栈道也变得平缓,若是只看脚下的道路,难以辨得出是走在平地,还是盘行于大山的峭壁。举目远望的时候,栈道却是一条盘绕在群山之中神出鬼没的巨龙,它时而盘附在山腰,时而挂在山头的颈部,时而又藏匿在青山的植被里,当它时隐时现在群峰之中的时候,又呈现出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林立的山峰,在这群山之中。本来就是美的,给这美不胜收的诸峰,嵌上腾龙搬地飞天栈道,更显得俏美绝伦了。山因为有了如画的优美的线条有了动感,活起来了,栈道也早已超越了提供给人们行走的意义;就像滞留在道旁依依不舍的片片白云一样,构成了壮美的大山,密不可分的整体了。
站在栈道放眼远处的山峦,浓浓的白云,早已经遮住了它们峥嵘崔嵬的体貌,只在云头露着神态各异的山头:有圆圆的,也有尖尖的;绿色的山头探出洁白的云海,像神秘的童话世界,又如传说中的仙境,让人回味无穷。近处却又若另一个世界:栈道的下方是深不见底的绝壁,如刀削一般;不禁让人为身挂万丈深渊的陡壁悬崖心生恐惧,栈道也毫不避讳地露出它另一面狰狞的惊悚面孔。尤其是临近主峰的千丈崖,走在悬空的栈道如履薄冰,不寒而栗。高耸浑厚的大山,挂着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栈道,更增添了几分峭壁断岩的深不可测,即使投下一颗石块,也难保全它落下的时候不把它摔得粉碎;人生如有面临“深渊”之遇,“回头是岸”之说会在这里,得到完美的体现。但站在这里更能切身体验巨人屹立于群山之中的气魄,能够看到,只有山一样高大的巨人,才能够看到的山水美景与村落、城市的俯瞰视角;大山的峭楞与巍峨,巨人的品格与志向,也会在这里获得淋漓尽致的呈现。然而,心生恐惧的行人,往往是紧贴山体,避开山下的视角,瑟瑟发抖地挪动的。山的壮美,对于那些不愿面对的人来说,或许是多余的。
由山顶通往主峰的道路,是一段宽阔平缓的木质阶梯,没有登山的感觉,犹如漫步于楼梯,轻松自如;阶梯是中空的,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听到掷地的力度,当更多的行人,走上这战鼓一样的阶梯的时候,如临万马奔腾的境界,让人在振奋中,丢掉了所有山行的艰难与惊恐,踏着铿锵优美的音律,轻松愉悦登上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尽情领略“一脚跨南北,两手携苍穹”的妙趣。
“山行悟道在乎心道,心中有道行世间万道,心中无道一道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