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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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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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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孩子们最渴望过年,记得我小时候进了腊月就盼着过年,经常问爹娘“年”啥时候到。那时,在孩子眼里,过年就是能吃上平时吃不着的白面馍,而且有可能添一件新衣裳。男孩子有鞭炮放,女孩子有花戴。

吃了“腊八饭,来把年货办。”过了腊月初八,已有了年味,大人们开始赶集置办年货。因为那时正值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大多数农村人都很穷,有的需要卖鸡蛋换点钱买年货,而且那时候只有逢集时才能买到更多的东西。一般5-6天逢一次集,赶集的人们挎着竹篮子,三五成群步行向街上走去,一条条通往集市的乡村小路上,赶集的人们冒着严寒来来往往,有时候深一脚浅一脚地cha着雪赶集,赶着赶着就到了年二十九。大人们见了面互相问候最多的一句话是:“年货办齐吗”?有人总是幽默地回答一句:“到年三十那天啥都齐了”。

入了腊月,在农村还有很多忌讳,比如不说不吉利的话,小孩子犯了错误,或者大人们之间有了点矛盾,总是说:“要不是大过年的,我不能和你算毕头”。或者大人警告顽皮的孩子,大过年的,别乱蹦乱跳的,跌着胳膊腿咋过年。

在农村腊月二十三是送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家家户户厨房里靠锅台后墙壁上都贴有一张灶王画,画上灶王爷表情严肃,头戴王冠,身穿黑袖蓝领红边的长袍,旁边坐着灶王奶奶,穿着花红柳绿的长袍。灶王画两边通常贴着一副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一家之主”。大人们虔诚地点燃三柱香,小心翼翼地从墙壁上揭掉灶王画,嘴里念念有词,把灶王画点火升天,然后再贴上新买来的灶王画。

虽然那时物质不丰富,但是,感觉到过年的气氛很浓。过了腊月二十,大人们便忙碌起来,磨面、洗海带、粘糖、炸芝麻叶、花果子,蒸馍,煮肉。这段时间孩子们一般是不互相串门的,因为大人交代,人家正在炸东西,别去,惊动人家的油锅,不吉利!

到了腊月二十五,父亲便开始劈柴。因为二十六蒸馍,需要大量的柴禾,平时不舍得烧锅的断木头、树枝子,便一一被父亲劈成一段一段的。蒸馍首先要头一天晚上把面和好,在一个大圆形簸箩里发酵,上面盖上棉被,为的是保温。天不亮,父母便起了床,母亲从簸箩里揪下一块发酵好的面,放在案板上反复地揉,一块洗脸盆大的面团,经过母亲的反复揉搓,已有弹性,最后面团在案板上拉长圆柱状,然后,母亲再从圆柱面上揪下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面团,在案板上撒一层干面,一个个白面圆蒸馍便排列在案板上。大概揉够了一锅生馍坯,便开始上蒸笼锅。父亲专职烧火,我在厨房门口和弟弟玩耍,等待着白蒸馍出锅。

蒸馍出锅后,在事先准备好的晾席上一一摆开,为的是散热冷凉。馍还有点烫手,我和弟弟便一人拿一个吃了起来,一转眼2-3个白蒸馍进了肚,那时感觉到吃起来很香、很香,虽然不就一丝菜,因为平时吃不到这样的白面馍。

蒸了馍便趁着热锅煮肉,一块带着两根肋骨的肉煮好后,我便渴望着啃骨头,我和弟弟每人分一段骨头,津津有味地啃着。那点带着一丝肉的骨头,是盼望已久的梦想,伴随着我走过童年。

蒸了馍,煮了肉,便开始贴门对子(春联)。那时有句话:“贴了门对子,就没有人来上门要账了”。当时的我不理解这句话啥意思,多年后我想,门对子可能是穷人的“护身符”。无论欠钱多少,只要贴了春联,就没有人上门讨债了。所以,那时很多人家总是早早地贴了门对子

贴上春联更有了过年的气氛。家家贴着大红春联,格外喜庆。时不时能听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还有油炸花果、麻叶子和煮肉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着。

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堂屋当门条几上点燃着蜡烛,照得屋内一片通明。吃罢晚饭,放三个关门炮,大人们便早早地睡下,为的是起个早年。但是,不少小孩子是不睡觉的,到处跑着串门。大约过了12点,便听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已有人起床开始下饺子放鞭炮了。此后,便断断续续听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家门,听见谁家放鞭炮了,便飞快地跑去拾炮,因为那时的鞭炮都带着“大雷子”,未点燃的就滚落在地上。拾鞭炮是小孩子过年最热闹的场面。鞭炮一响,一群孩子顶着炮火在下面抢炮,一晚上下来有的可以抢到3-4个雷子,最多可以抢到7-8个,也有的因抢鞭炮炸着手的。现在再也看不到孩子抢鞭炮的场景了,不仅没有了从前带雷子的鞭炮,而且,人们生活富裕了,喜欢放炮的,大人可以多买几盘。

初一早上,家家户户都是要早起的,除非家中发生不愉快的事,比如两口子闹矛盾了,或者有其它不好的事情。初一这一天,大人们都互相串门互致新年问候,在皖北有的农村到现在还传承着晚辈给长辈拜年磕头的习俗,做晚辈的要一家一家的给长辈的磕头拜年。无论年龄多大,只要辈数低,就得给长辈磕头拜年,当然,压岁钱是没有的。

过了初一,年初二便开始走亲戚。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农村自行车很少,多数是走着去。亲戚远的,天不亮就起床,带着礼品便开始出门。那时走亲戚的礼品简单,竹篮里放进5-6个白蒸馍,一串麻花,两包果子。闺女走娘家,外甥走舅舅,干儿、干闺女走干爹的,都要有大馍。有的家亲戚多,从初二走到正月十五。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表舅、表叔,表爷的。正月初二,姥姥家必然要去的,大人们经常说:“三辈不忘姥娘”。如今,姥姥,舅舅一辈的一旦不在,老表之间就不再来往了。

过了正月十五,“年”才算结束。农村人便开始忙于农活,城市生意人也开始了一年的买卖。

过年,无论走出家门多远的人,总是不畏风寒,千里迢迢往家赶,为的是过个团圆年。过着,过着,人都老了,眼看着村里年龄大的人一个个离开人世,总不免让人伤怀。昔日的儿童少年,也在不知不觉中白了青丝。

正如作家莫言在他的散文“过去的年”一文结尾处感叹:“现在,如果愿意,饺子可以天天吃,没有了吃的吸引,过年的兴趣就去了大半,人到中年,更感到时光的难留,每过一次年,就好像敲响了一次警钟。没有美食的诱惑、没有神秘的气氛、没有纯洁的童心,就没有过年的乐趣,但这年还是得过下去,为了孩子。我们所怀念的那种过年,现在的孩子不感兴趣,他们自有他们的欢乐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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