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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自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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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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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美千鹭湖

今天是星期天,一个难得的双休日。早晨起来,透过钢筋水泥构造的建筑丛林,远眺城外苍莽的山峦之间,正在升腾起一团团乳白色的山岚,在晨曦中悠然地缥缈浮动。如此绝妙的风光图景,在天气炎热的仲夏时节,确实是非常罕见的自然现象,着实让人心动不已。这一切,应该都是受惠于昨天夜间的一场透雨,给大地带来充足的水分,直至形成蒸腾洇润的水汽,在地热的烘托下形成如此美丽的景象。

因为看到这样一幅美丽的景致,在我心中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促使我萌生出城去走一走的冲动。于是,我便迎着光影灼人的朝日,驾车来到一望无际的城郊,沿着平坦宽阔的环城公路缓缓而行,寻找一个可以接纳我闲逸心情的所在。终于,我远远地看见“千鹭湖”三个鲜红的大字,在火热的阳光下熠熠闪光,似乎在向我发出极其热情的邀请。“噢,这实在是一个极好的去处!”我从心底里轻唤一声,便朝着千鹭湖所在的方向,将车子迅速地向前开过去。

须臾的功夫,我便来到千鹭湖景区的西大门。这是新开辟的一处进入千鹭湖景区的入口,属于中山河国家湿地公园的二期工程,目前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当中,可望在国庆节以前正式开园,为武平增添一处亮丽的风景。放眼望去,景区大门的整体框架已经建成,周边的景观布局也基本就绪,展现出恢宏博大的气势,勾勒出一幅姹紫嫣红、美轮美奂的图画,给人的视觉感观以强烈的冲击,不愧为国家湿地生态工程建设的一个大手笔!只是这里的道路工程还没有完全竣工,建筑工人正在铺设柏油马路,远处的吊桥上也有许多工人在紧张施工,要在骄阳似火的酷暑高温下推进工程进度,确实是一件特别考验人意志的事情。我停车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车子还无法开进去,决定还是绕过桥梁的施工工地,从侧边的甬道上步行过去,到前面的湿地公园那边,观赏仲夏时节所特有的风景。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自己萌生已久的优雅兴致,不至于浪费前面已经走过的行程,错过一个独自漫步于无涯的荒野,能够用心与自然山水倾情交流的机会。

我爬上一个逼仄的陡坡,跨过一个幽邃的河沟,走过一段泥泞的小路,再经过一片开阔而葱绿的草地,便来到了一处山水相连、碧草芊芊的水域,应该是属于湿地公园的边缘地带。在这一片广阔无际的芳汀草甸旁边,一条清波潺湲的小河蜿蜒而过,消失在远方的苍莽绿野之中。广袤的湿地的周边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形态各异的山头地势平缓,参差错落,生长着各种茂密葱茏的植物,满眼是无边无涯的碧绿,一直铺展到遥远的天边。因为昨天晚上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这些植物经过雨水的冲洗,如同一个个刚出浴的美人,越发显得清新明丽,婀娜多姿,在轻柔的清风吹拂下摇曳生姿,楚楚动人,别有一番不同的韵味。

我欣赏着山野间的天然风景,沿着水面上的木栈道迤逦前行。看见不远处的草甸旁边,有几个园林工人正站在淤泥当中,栽植一种叫做“风箱树”的植物。这是一种优良的本土湿地植物,可以长期在水中生长,耐水性、耐寒性极好,能够有效吸附色素,显著净化水质,为水鸟和水生物提供良好的栖息地,形成湿地公园的独特景观,被称为“淡水红树林”。目前,这种植物已经遍植于千鹭湖景区的各个景点,形成独具一格的植物群落,为湿地公园增添了许多妩媚动人的风景。

我一个人兴致悠然,踽踽独行,静心地观赏栈道两边渐次出现的美丽物象。看见栈道两边的荒坡草甸和浅水沙丘上,根据不同的地形和地质条件,种植了各种不同的植物,既有水杉、紫荆、香樟、风箱、乌桕等高大的乔木,也有芦竹、梭鱼草、美人蕉、黄菖蒲等低矮的挺水植物:还有水禾、苦草、芰荷、菹草、水车前、金鱼藻、水罂粟、眼子菜等浮叶植物和沉水植物。这些高矮不同、形态各异的植物,有的挺立于水中,纤柔袅娜,亭亭玉立;有的漂浮于水面,临波戏浪,随风而动;有的干脆沉潜于水底,洗濯清涟,摇曳生姿。各种植物以其独特的生物形态,占据着一隅之地,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生长,濡染岁月的芳华,绽放生命的精彩。我想,世界上的任何一种生命,都有其各自不同的生存方式,蕴含着各自不同的奇异个性,它们各自守候着一片天地时空,追寻生存的价值,诠释生命的意义。对于任何生物而言,岁月都是公允的,生命都是公平的,即是孱弱的生命处于最卑微之处,如同米粒一般琐碎细小,毫不起眼,只要你不舍昼夜,不言放弃,即便在阳光不能照耀到的地方,依然能够绽放微小而绚丽的花朵,创造伟大的生命奇迹。

我如此观赏着,赞叹着,感慨着,一边漫步,一边思考,似乎进入一个心境交融、物我两忘的世界,早已忘记了脚下的行程。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蓦然发现周边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山风的絮语、流水的琤淙和鸟雀的啼鸣,周围显得异常的安静,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我顺着道路的前方望去,长长的木栈道蜿蜒曲折,依山而建,临湖而踞,沿着参差错落的草甸一直向前铺展,直向湿地保护区的纵深地带延伸,远处已然是一片雾气空蒙、山水幽邃的境界。回望自己来时的道路,也已经被蓊郁的林樾所掩映,变得隐隐约约,依稀难辨,溶漾于一片混沌迷离的日影当中。噢,真是有趣!我禁不住哑然失笑,原来寄情山水,皈依自然的乐趣,竟然是如此的淳厚而绵远,让人回味不尽!

我已经进入千鹭湖的纵深地带,恣意盘桓了许久的时间。然而,在这个拥有湿地面积700多公顷,涵盖6个乡镇、“两河三库”为主体的湿地公园里头,也只不过是斗绝一隅而已。好在今天上午的太阳并不怎么毒热,天空时明时晦,阳光时强时弱,极大地消减了仲夏时的酷热。再加上昨夜的一场瓢泼大雨,给烤炙已久的大地洗了一回冷水澡,带来了许多清凉舒适的感觉。因而,一个人行走在偏僻静谧的旷野之上,欣赏着眼前渐次浮现的无边美景,反而体验到一种悠然而来的逍遥自在。在幽婉曲折的栈道上留连,静心地聆听大自然清籁激物的回响,恣意地观赏山水胜地的玄妙意境,看到蒸腾蔚起的水汽在山岭草甸间袅袅地飘逸,柔曼的水草在微澜浅水中悠悠地招摇,一泓泓幽清的湖水在微风中泛起细细的波纹,一群群白鹭在幽涧林樾之上翩翩地飞舞;听到轻柔的山风在树杪青苹之上絮絮地低语,悠扬的鸟声在篁丛芦荡之中啾啾地飘荡,清亮的草虫在溪边草丛间唧唧地欢鸣,清洌的泉水在幽涧石隙之间铮铮地流注,构成了一幅动静交汇、意趣相融的水墨山水图景,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我置身于如此安宁静谧的境界当中,感觉到天地万物的空灵杳邈,山水原野的壮阔静美,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清新自然,幽雅宁静。不禁想起南朝诗人王籍《入若耶溪》中的诗句:“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面前所呈现的天地物象,山水情境,如梦如幻,如诗如画,不正是诗中意境的真实写照么?

这时候的千鹭湖畔,天空疏朗,日光晴柔;白云轻淡,山色空蒙;水雾缥缈,鸟鸣啁啾;流泉琤淙,人声寂寥;一切美好的物象都在空旷的原野上明晰地呈现,飘逸原始自然的风韵,透露纯朴清新的气质,让人屏声静气,伫足欣赏,不敢肆意地惊动,恐怕惊扰了这一方清静恬美的世界。在这一方宁静祥和的境界里,可以清洗头脑意念中的尘埃污垢,忘却凡尘俗世间的纷繁冗杂,抛却金钱美眷的追求,解除功名利禄的牵绊,只把空灵净美的思想留在自我的世界里。在这个远离尘嚣的静谧氛围之中,只要内心默默地吟诵南北朝时期的文学家吴均《与朱元思书》中的文句:“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一种超越尘世、回归自然的亲近感,便会在你的心境中油然而生。

我想,这一方宁静美丽的山水,依然留存原始清新的气息,保持着圣洁自然的风韵,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否则,如果加入一些人为干扰的因素,显然就会逊色许多,变得庸俗无聊,平凡鄙陋,甚至让人感到俗不可耐,索然无味。当然,我也庆幸自己在这个酷热的夏日,在这个平常的周末,竟然能够碰到一处如此绝妙的风景,不禁让我产生无穷无尽的遐想。自然环境不但影响人的情趣和意境,甚至影响人的行为习惯和处事准则。山光水色的自然美景,对于人的气质神韵的养成,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常能使人的处世风格不知不觉之间印上它们的影子。恰如置身于千鹭湖这样恬淡静谧的所在,心境自然也就变得清纯宁静,悠然自在。是的,奇伟而瑰丽的风景,一定是自然天成,妙手偶得,决不可刻意而为之。世界上不乏美的存在,而是缺乏发现美的眼晴,只要有一颗爱美之心,再加上有足够好的情趣,美丽的风景便无处不在,美好的心情便自然有可以安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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