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太阳连载

西 边 的 太 阳

第六章  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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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森感觉到脸上痒痒的，“我这是在哪里呢？”“我死了吗？”他闭着眼睛，努力抬起手，把手指放进嘴里……轻轻一咬，一阵刺痛，“我还活着！”他内心极度狂喜，连忙睁开眼睛，狐狸妈妈叼着一只灰色的小野兔，在他的脸上来回蹭着，嘴里呜呜的叫着，眼角还淌着泪。泪光中，灰黑的眼屎显现出来，像涓涓溪流中沉默的石头，它在外整整奔波了一夜……

天已经大亮，瀑布的哗哗声从头顶上传来，他意识到这是生命的水声，这声音像自己从娘胎里呱呱坠地的声音；这声音又像大自然均匀的鼾声；这声音压过了悬崖峭壁上黄荆树丫枝上小鸟的叫声……

顾森坐起来摸了摸狐狸妈妈的头，狐狸妈妈摇了摇尾巴，放下口中的兔子，就钻进不远处的洞里去了！顾森看了看身边的灰色小兔子，是活的，瞪着红红的大眼睛，全身颤抖着，像极了此刻的自己！心像是被撞了一下，一阵酸楚，他想让小灰兔站起来，手刚伸过去，小灰兔一个箭步就飞了出去，直奔左边的小溶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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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森站起身来，慢慢往里走，几具白骨依然躺在那里，骷髅头的方向还是朝着右边的溶洞，他突然灵光一闪，“是不是右边的溶洞有什么问题？”他半掩着口鼻，透过洞口的薄雾，闻到芳香中夹着一股淡淡的刺鼻子的味道，像是沼气。这让他想起了梓爷爷讲的福尔摩斯探案里面的故事情节，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这几具尸骨朝一个方向，是不是受到这香味的引诱中毒死了呢？他赶紧屏住呼吸，慢慢退了回来。

在顾森的眼里，邻居梓爷爷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听说他是广东人，是孙中山先生在香港学医时的师兄弟并且一起干过革命，在广西的一次起义失败后，很多同志被捕了，他也和孙中山先生失去了联系，为了躲避追捕，辗转多地逃到了顾森他们这偏远深山里来。他来时有一只眼睛凹陷下去，另一只眼睛也是白眼珠多黑眼珠少，据说也是那次起义受伤所留下的后遗症。

他给顾森讲了很多很多的故事：有童话故事、寓言故事、福尔摩斯探案中那些逻辑推理故事、历史故事和一些民族英雄故事等。开始时，顾森只爱听童话故事和福尔摩斯探案故事，听其他故事就会打瞌睡。为此，梓爷爷经常放一把花生在口袋里，只要顾森一打瞌睡就给他喂几粒花生。

梓爷爷不只一次的说：作为一个男人要有担当，长大了要为国家和民族做出贡献！清政权统治近300年，让整个华夏满目疮痍、国家风雨飘摇，百姓民不聊生。特别是第一次鸦片战争失败后，清政府向外国政府和国际组织签订一千多条不平条约、和约等，我们的国家就像菜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梓爷爷一边讲一边紧握拳头，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完全没把顾森当成一个小孩子而是把他当成一位革命战士。但对于顾森来说，也许“花生”才是他所向往的财富和人生食粮。但有一点他听进去了，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做个有担当的人，为百姓谋福利的人，至于那些高谈阔论早已经和梓爷爷的那几口袋花生一样，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当然他喜欢的童话故事和福尔摩斯探案里的逻辑推理故事却记忆犹新！

3

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饥饿和身处的绝境，也暂时忘记了母亲的惨死和肩负着为母亲报仇雪恨的重任。他仔细查看两处洞口，左边的洞穴比右边的洞穴要低并且小很多，兔子刚才也是从左边跑的，它为什么不去右边的洞穴而是直奔左边的洞穴呢？狐狸也是从左边洞穴往返的。想到这里，他心里得出一个结论：右边的洞穴虽然大但危险重重，估计有沼气或者毒蛇之类的东西，并且右边的洞穴离地面出口很近，不然不会有香气飘进来；左边的洞穴与另一面山应该也是贯通的，狐狸抓到兔子应该是在山体的另一侧，估计离出口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他矮下身试探着往左边的小溶洞里走，阴河的水全部从左边的小溶洞而去。他屏住呼吸细细的聆听，远处有潺潺的流水声。他继续弓着身子往里走，阴河有了一些落差，原来的阴河与河边走廊已合二为一，并且有很多急弯，光线很暗，隐约感觉到急弯的地方像猪肝状的怪石，一层一层如同C形重叠着，以至于每向前一步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像一个天然迷宫，只能向前无法后退。

脚下阴河的水越来越小，洞穴也越来越窄。他的肚子又开始造反了，一阵一阵的返酸水，他把布袋一层层打开，闻了闻羊角，“好香！”他又想起了父亲，也不知父亲去衙门告状怎么样了，能为母亲伸冤吗？父亲是个朴实的汉子，人生得老实，但为人豪爽重情义，勤快肯干，虽然是在地主家帮工，身份卑微但他很有骨气。母亲遇害时他不在，被地主派出去挑夫了（过去类似搬运工的职业），那是地主有意支开父亲，母亲还傻傻的感谢地主的恩情，因为挑夫的工钱是最高的，哪曾想这一去竟成了永别！父亲回来后就要和地主拼命，地主当时就躲起来了，隔壁的李大爷把父亲拉到一旁小声地对他说：“你赶紧走吧，到衙门为你老婆伸冤，如果直接和地主斗，自己的命搞不好也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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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要是自己长大了多好啊，就可以和父亲一起为母亲伸冤了！”顾森这样想着，恨自己还是个孩子，什么都做不了，除了伤心难过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仔细把羊角收好，继续向前走，前面的猪肝石越来越小了，弓着腰已不能前行，只能手脚并用向前爬，老伤口又渗出鲜血，手上又增添了新的伤口，鲜血一路撒在石头上和阴河的水里，由于光线太暗，以致看不清颜色，但疼痛的感觉是清晰的，老伤口又疼又痒，新伤口汩汩的流着血，能强烈感觉到血的热度……不知道爬了多久，爬了多远……突然前面一缕强光照射过来，眼睛一阵刺痛，一股热流穿过身体。他用手遮挡强光，努力让自己适应，眯着眼观察周围环境：自己在河左岸一个小山丘上，右下方是一条河，约摸有两丈多宽，河水清澈见底。河两岸的交汇处长满芦苇和水草，水草之上是丛林，再往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松树林！

一阵风吹来，松涛声由远及近：此时的风像一位大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在演练，列队整齐、喊声震天。所有的松树随着风的指引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后退、后退前进，而顾森是唯一的见证者和检阅者！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他会像今天的风一样指挥着千军万马；更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让日本军队闻风丧胆的抗日将领！

站在山丘上，听着松涛声，他的内心激动而雀跃，他终于逃出生天！现在紧要的是，怎样填饱肚子，怎样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父亲。他举目张望、四处搜寻，像打探敌情的侦察兵，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看见群山连绵、树木叠嶂、河水潺潺，听见了知了霸气的叫声。

他大声呼喊着，那声音震动山谷、透过天空、穿越到他未曾到过的地方；那声音盖过了知了霸气的叫声……他的内心百感交集，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地狱般的磨难；又或许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像个成熟的男子汉了！梓爷爷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天起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让那些婆婆妈妈的眼泪都见鬼去吧！

夕阳，毫不吝啬的挂在西山，他看见了青色的猕猴桃。“不！”确切地说是金色的——那金色的光在河水的反射下和着猕猴桃身上的茸毛在丛林里闪烁着，仿佛那些松树都变成了猕猴桃，一棵棵的、一片片的、漫山遍野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