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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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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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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留在春天的脚步 第二部军旅的荣光 第二十三章连载

长篇小说

留在春天的脚步


二十三章

孤胆英雄


姚炳,是姚师长的儿子,这次来炮团干宣传股长,刚提副营职。他的到来,引起不少话题,有说,他来镀金,到基层锻炼,不久还要回城里去,有说,他来黄团长手下干,是冲着黄晓晓来的,是他主动提出。他们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一块光腚长大,加之黄团长和姚师长,一直是老战友。不过,黄团长还是顶着压力,用沉默面对外面的风言风语。

裴淑琴是一个绝对聪明的人。她怎忽略了姚公子来团里的这一信息。当然这却实使她为难过。姚炳和王旭光这两个男孩,一个虎头虎脑,一个文静,一个思想十分广阔,野路十足,一个靠自己的爸爸志在必得。是啊!野的孩子叫没数,不论别人的感受,不珍惜自己女儿的爱心。倒是,姚公子,人虽长得不如王旭光好看,可女儿配人家,那叫门当户对。

她也同黄团长多次探讨过这个问题。

黄团长说:“这是个改革开放的年代,它方向是文明的,我们把空间留给孩子吧,再说了,晓晓和旭光的事是全团里都知道的事,要是姚炳来了,他从王旭光手里夺走晓晓,那跟抢人没啥两样?”

“不能用抢字,咱晓晓又没正式嫁给他,只是定了定,新时代了,什么状况都出,要是姚炳有意,晓晓转心,我看未必是一件坏事,你看,那王旭光,一心唱着高调,他的心根本不在晓晓身上,你说走了多少天,才跟她回了一封信,弄得她魂不守舍……”

“可感情这东西,不是朝夕想改的,就改的。”

“啥叫感情,两个人不在一起,什么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的,只有书呆子们,叫着于海同在,于天同在的诺言。”

“不!不!这些东西,我们不能去引导晓晓!”黄团长曾经多次不经意地跟妻子对着目光。后来,黄团长又道:“一个农村娃,他能知道奋斗、拼搏,一定知道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来得太容易事,有人就不珍惜”

“你和姚师长,一起度过了最困难的岁月,这也是经典的战友之情”

“你说得有道理”

闷了一会,裴淑琴说:“有时间叫姚炳来家里叙叙?”

黄团长沉着脸说:“我知道,只是他刚来,我过早的叫他来家里,有迎奉之嫌,说透了,他这次是来到我的手下当兵”说完,他像憋了一肚子火,忽得站起来,梗着脖子说:“做人得有底线。”

他的话语让裴淑琴觉得很陌生。而后,他又青着脸,一字一句地说:“旭光,给我来信了,我还没看呢?我去看信。”

屋里叮铃叮铃的电话声响了。可没等他反应过来。裴淑琴就接了。他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只听电话里,声音甜甜的,一个男中音,听出来了,不陌生,说谁谁到。

“大姨,您和黄叔叔在家吗?我过去看您们了。”裴淑琴心里一热。

“姚炳啊,都在……”


首长:

您好,很久没给您回信了,虽在前线,作战之余,却还是常梦到跟您在一起的日子。您来信问我秦波牺牲后的洞里的状况,现在虽46号阵地被我们拔掉,可危险时常存在,前天,关锋当‘逃’兵了,他这一‘逃’,整个营炸了锅。这事要从敌人偷袭我们184号阵地开始讲。

那是一个夜晚,西边的黑云越来越浓,远处,翠西河一带闪电纵横,曲曲折折地飞驰,蓝色的闪光跳来跳去,就像天公发怒的脸,河边还有一片沉云,被闪光一照,灰暗而神秘,山冈像挺拔的旗杆,一棵棵树还保留着暗淡的反光,这样的夜晚,说什么也有点秋的味道了,那些白天早上还挂满露珠的草,都发散着一股淡淡的、无法形容的清香气息。

关锋一面往洞外去执勤,一面闻着被打湿的野草,和洞里因潮润相混合的气息。他在壕堑边站起来,刮刮黄球鞋后跟上的泥巴,然后直起身子,疲惫地拖着那只有泥巴的鞋子在壕堑里走动,潮润的上衣被磨得吱咯吱咯地响。

就是这天夜里,敌人悄悄摸来了。突然,从山冈上边投下一颗手雷,手雷在壕堑里爆炸,壕堑里顿时烟雾缭绕。关锋慌了,怕起来,心慌意乱地向上开枪。‘排长!敌人摸冈来了。’洞里响起一片呼喊声: ‘拿枪……’”

“范春光、唐金培 和小孩子守住洞,关锋,吴金龙跟我来,我们以猛烈的火力,阻止他们向洞靠来。”

“主要是把敌人压制住壕堑以外,等友军前来支援。范春光,快跟营部、连部联系……”我说着,带着他们两个人冲上了山冈,三人散开,各选地形向越军开枪,战斗非常激烈。我们暴露在低冈上,遭到越军三个火力点的射击,子弹闪着亮光,耀着我们的眼睛,打得草和树叶横飞。我去摸身上的手榴弹,手伸出来了,回头看看关锋所在的位置上,已没了声响。我在心里问自己:关锋凶多吉少,可能中弹了,我屏住了呼吸,心不安地跳动着。

我的目光从他的位置上移开了,像幻想着什么,鼻子里突然闻到了一种奇怪的但非长刺鼻的味道,心上立刻又被戳了一下。我猛地回头,在我不出一米的地方,有一颗手榴弹正嘶嘶地响着,冒着浓烟,我赶紧咬着嘴唇,把它拾起扔向远方,您不知道,那东西好像在空中爆炸了,异常地响亮,我的头颅开始嗡嗡响。

吴金龙飞一般窜出,却在我不到三米远的地方趴下了。我望着他,没有吱声,他四下看了看,过会,又半蹲着身子小声说:‘排长,关锋顺着山冈跑了……’

这真是一次力量悬殊的战斗,越军占据着有利地形。从敌人的火力分析,有重机枪、轻机枪、可我们的的后续部队一时赶不上来。我只断断续续地说:‘吴金龙,我们先回壕堑里和范春光、唐金培会合,反击越军,马上向上级汇报,关锋跑了。’

再以后的话,我不敢多交底,只是在暗影里窥视着远方,不可抑制地冲动使我浑身发抖。

这家伙,我会狠狠处分他的。我们匍匐着边打往后退,他娘的,越南人太精灵,把树都砍倒了,树干横七竖八的躺着,为我们的撤退,增添了麻烦。

战场上突然出现了奇怪的事情,高地上的越军向我和吴金龙射击的 密集火力突然减弱了,那一挺叫的最厉害的重机枪一声不响了,冲锋枪声也希疏下来。

‘友军来了!’听到吴金龙低声地咕哝声。我的嘴唇活动着。用手揪住自己的头发,猛力一扯,像是一缕头发扯下来了,我叫着,凝视着黑暗,说了句,‘我不能让184号阵地丢在我的手里。‘

这时,吴金龙一把抱着了我,叫着:‘排长,你听,你听,敌人的枪声好像是向他们的背后开去,你看,你看,打得山谷的石头都迸出火花’说完,他一跃跳了起来,又去摸枪。于是我大嚷着;‘向冒火星的位置射击……’不过,我从越军火力间隙的空间,我听出了山谷里“噗!噗!”闷声闷气的冲锋枪的点射声。

我心里没有底,撤回壕堑里。大家纳闷起来,接应我们的范春光、吴金龙兴奋得要命。‘准是友军来接应我们’。问道连里,牛连长道:‘正准备人员接应,也已和营部汇报,营里命令你们紧守工事’

我望了望范春光,叹息了一声,目光又落到吴金龙的脸上,用询问的眼睛看着他‘战事难料,你们大家都说,关峰的事该怎样和上级汇报,不报,丢了战士,是大事,我王旭光一手遮不住天,还是要受处分,没尽到责任,说他跑了吧,不像,他对祖国的忠诚,有目共睹,可他确实失踪了,他现在去了哪里,谁也闹不明白,如果报了失踪,他要是再回来?我们处事会没有韧度,也会让上级责备,欢迎大家站出来出主意。’

我的头上出汗了,我用手擦着。

唐金培道:‘我们现在的任务,主要是防好敌人再次袭击’我看看壕堑的四周,似乎在用目光寻找什么,我咬了咬牙,猛地呼出:‘向上级汇报,就说在外出壕堑追击敌人过程中,关锋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经大家一致分析,他逃跑的可能性很小,迷路的可能性大些……’

全场一下子寂静下来。正这会儿,吴金龙猛然一跳,猛地伸出右臂,嘶哑着喉咙大喊了一声:‘听吧,山冈上还是枪声一片……’

‘是的,也许我们的友军来支持我们了’

我马上命令道:‘大家做好准备,待机消灭偷袭我们的越军!’我们在壕堑里紧握着枪,不远处还有枪声在沸腾,我在朦朦胧中听到了山冈上有人在学‘鸡鸣的’的暗语,从声音上判断,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我知那是今晚用电台传来的口令。

‘同志们,刚才我们遇到的是,敌人的偷袭小分队,真够呛啊,半夜三更的被我们打跑了,但我们今晚不能放松警惕啊!’

是牛连长领着战士们来了。

真奇怪,关锋竟然出现了。

‘你这家伙,逃到哪里了?’关锋不理我,把枪拼命地往壕堑边一放,拼命地往洞里走去,当然过洞门口时,他的身子往一边偏了偏,我听到了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也听到了他脚底下‘蹬蹬’的脚步声,他想跑快些,却跑不快,两条腿似发软了,终于,他来到洞里存放的茶缸前,抱起起茶缸咕咚咚地喝起来。

这时候,我喘得气,吹得他脖子里热乎乎的,我猛地揪住了他的脖颈上的领子,低沉地喊了一声:‘你去了哪里?’他回过头来,看了半天,却躺在床上了。他喊着穿着黄球鞋的脚麻木了,额上出了冷汗,浑身痛疼,像挨打了一样。‘呸!要不是我把敌人的火力引开,咱的阵地早被人家夺取了!’他沙哑的声音,随口又说:‘要不是身上的子弹没有了,我也许还和他们周旋一会,可是,在这节骨眼上,牛连长他们来了,一想,刚才像在做梦’。说到这里,他翻了一下身子,用被子把头捂住,在嘴里念叨:‘应该多带手榴弹,把那五个也炸死,可惜他们跑了。’

我严厉地喊了一声:‘你该起来,和我们讲清楚,你去了哪里?你把我们都装进闷葫芦了。’

关锋牙齿发出清脆嘚嘚声。

他起身了,微笑着。重复了一遍他嘴里念叨的东西,马山爬起来,跌跌撞撞往洞外走去,在壕堑里的人给他让开路,他来到了自己的冲锋枪前,轻轻地拉动着枪栓.此时,鲜血已从关峰的两腿间渗了出来,没有人注意到,他忍着剧痛一声不吭,等小孩走过来,借着朦胧的灯光喊了一声:‘哥哥的腿上有血!’

关峰道:‘给扎上点止血带吧`!’

他受伤了——正坐在地上,用手扣出小腿上的一块小弹片。还有一块大弹片弄不出来,他把开罐头瓶子的启子插进伤口,用力搅动着弹片,发力一撬,血染的弹片,叮当落地。这一撬。全部在场的人都知道战区出了个‘关公刮骨疗毒自剜弹片的关羽后代。’过了一段,他也觉得从连长到排长和每一个战士,都在看他,他顿时挺招人眼的。

唐金培去洞里拿出酒精瓶,掀了盖,满满的往他的伤口上倒。他一声惨叫,开罐头的启子掉到了地上,很不痛快地沉默了。

我好奇憋不住了,追问他道:‘关锋,能不能讲讲你战斗的经历,我们都打赌了,我们的关锋同志绝对不是逃兵,绝对不会!’

在他后头的牛连长待了足有五六分钟,看样子他不稀奇,他知道关锋失联后去了哪里。‘别折腾他的脑子了吧,他的脑子今晚够乱的了……’

他的话给关锋解了围。

原来,关锋趁我和吴金龙和敌人对射之时,摸到来偷袭越军的右后侧去了,哪是越军的重机枪阵地,他们一点也不防备,有的趴着正装子弹,有的正在射击,足有五六人,通过射出子弹的亮光,连他们的嘴巴,眼睛都看清了。

他举起枪来,照准机枪射手的后脑勺就是一枪,那人朝后一扬,倒了,副射手想把头缩回去,关锋又一枪,也把他放到了。他随即扔出了一颗手榴弹,把威胁我们184号阵地的最凶的火力点给拔掉了。在离这个火力点不远的另一个敌人的队组,发现自己的队组消失了,好久才转过方向,朝后背开起枪来。谁知关锋已隐藏在草丛里,敌人还是向他藏的地方扫射了一番,并投掷了手榴弹。事情也凑巧,当牛连长领着战友们来驰援的时候,这才发现了半是昏迷的他。根据他的讲述,大家在指定的位置上,找到了越军还没搬运走的六具尸体。

关锋还是没说话,身子紧靠在壕堑壁上,咬着牙关。他的手抖抖地去摸烟。牛连长给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紧紧地捂着他的手,‘你是我们阵地的英雄,我们部队的英雄,我要为你请功!’

关锋摇着头,‘不对,不是这样,荣誉应该属于我们部队,属于184号阵地的这个群体,他不属于我啊!……’他说着说着,舒舒服服地伸了伸麻木的腿,渐渐地睡着了。

黄团长看到这里,把自己的领子往上提了提,刚刚飘下的小雨飘到了窗户上,风从北方刮来,在一阵阵的初秋风里,他又闻到了他熟悉的气味……

姚炳进门来,是黄昏的时候,手里提着酒——是精装的《扳倒井》。

裴淑琴在窗口看到他,就连忙把头巾披到肩上,走出来迎他。“晓晓刚从卫生队回家。”她站在门口,带着担心和等待的神气看着丈夫说。

“姚炳来过我办公室了,见过面,你们聊吧!”他咬着嘴唇,进了书房。

今日,黄晓晓穿着来到膝盖的连衣裙,打扮得很漂亮,见姚炳进来,就面带笑容,伸出了那只很柔弱的手,不过那笑容里多少还留露出冰冷冷的、敌视的神色。

“你好!黄晓晓小妹!”

“你好!姚炳,听说你来团里任宣传股长。”

“是的,好久不见你了!”

“恭喜你履行新职!”

“谢谢!”

“多少年没见你,我还时常想起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

“嗯”

“你们啦着,我出去趟……”裴淑琴把苹果拿上来,很快就退出去了。

姚炳抬起头来,黄晓晓在茶几上正用胳膊肘撑着脸。她的脸在黄昏后经红烧云一照,显得又红又娇艳, 白得耀眼,挑动的眉毛,似笑盈盈的。

“小雨后的初秋,外面很清爽,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黄晓晓想了想,两人一声不响的相互看着,都感到生分和别扭。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出了门,到了姚炳的办公室了,他满脸放光,为黄晓晓倒了一杯水。

“说实话,老天爷在上,我不是撒谎,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道防线,一句话,这辈子,我只喜欢一个女人,那就是你,为了你,我放弃了在大城市当兵的优越条件,自愿、专门报名来到这山沟里,因为,我爸你爸是老战友,咱两人是发小,虽然你比我小……”

他的话毕,黄晓晓听到门板“咣当”一声,门被姚炳闭上了,随即,姚炳抱住了她。

“姚炳,姚炳……”

姚炳肯定不疑地把她往怀里拉了两下,搂住了她,一面不住地喘着,用深情的、激动地模糊了的眼睛看着她。

黄晓晓的脸一下子通红通红的。

“告诉你,告诉你,姚炳,我是订过婚的人,他去了前线……不能胡来。”

姚炳放开她,靠在墙壁上,嘴唇有些发紫,看了看刚强的黄晓晓说:“订婚有什么,我的妹夫,同我的妹妹,也是订过婚的,可是,他也去了前线,丢在前线了,要是他再……晓晓,你听好了,我不会放弃你的,爱有何错,诺言有什么价值,你是我今生的唯一,我非常高兴,你永远站在我的脑海里……”

“你不能因为你爱,就去伤害我的唯一。”黄晓晓抱住自己的头,坐到椅子上,看到了姚炳依在墙壁上,黑影里看不见他的脸。

“我和你一样,爱一个人是生根的,你明白。”

姚炳咳嗽了一声,说:“我……,我恨死了你心中的唯一”

“你也许没有错,可是爱不能分享啊,你有脑力、有勇气,去追求别的女孩子吧,你的家庭,奋斗结果,不愁有像样的女孩去爱你,人生如车站,错过了,就不能重逢……”

她坐的时间不长,有失体面地离开了。实际上,她的离开,把什么都说明了。

“我有那点不好,有那点不如你心恋的小子好,听裴阿姨说过,那小子好出风头,好展示自己。”

 “我就令你讨厌?”

“不,世上有许多美的东西,并不是我样样都能得到,你也很优秀!”

她急急忙地朝家里走去。走得非常快,像家里有十分火急的事,直到家的大门前才放慢脚步,她回头望望,什么都隐在暗色里。她小心翼翼、吱咯吱咯地走上响的台阶。

她回到房间,也不拉灯,扯下头卡,急急忙忙脱掉上衣,窗户玻璃没关严,正好,一阵凉凉的秋风灌进来。一只蟋蟀在窗户底下吱吱地叫着,等她拉开灯,习惯地对着镜子照照,虽然灯光的反射,看不见自己的面容,然而,她还是理理头发,把胸前的内衣缀平,后来慢慢来到窗前,像是提心吊胆,什么心情也没有,十分疲惫地坐在了床上。

姚炳的出现太仓促了!

是啊!太仓促了!王旭光你啥时回来啊?

她激动而疲乏,把腮贴到冰凉的窗户上,待上很久,用沉静、伤感的目光对视着黑黑的夜色。

日子一直很艰难的过着……焦灼、憋闷,占据了姚炳的生活,有他有种被逼疯的感觉,自然也流露到工作中!突然有一天,团政治处的刘主任把姚炳拉到了办公室,就那么几句话:你的心思,大家明白,现在的社会,男的追求女的要积极,要大胆,大家知道,黄晓晓虽订了亲,可是,他们并没有深入下去,再说,小王去了南方,不知结局如何?加上——黄晓晓对你并不是抵触,还有团长夫人,前几日,我在路上见过她,对你挺有好感,毕竟你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她的态度。能决定你跟晓晓的事,千万别为儿女情长这事影响工作,好事多磨嘛!”

果然,从第二天,在黄晓晓家里,姚炳就出现了,她家里的什么家务活,都有他的身影。

“你看,人家也是师长的公子,勤快。”裴淑琴当然自豪、骄傲过。

姚炳去了的时候,裴淑琴同黄团长说:“我问你,你看到了没有?姚炳这孩子是冲着晓晓来的,我说,她俩才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一快长大,你想,早先,我没工作,姚炳还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妈上班,不就是我接我送,有时常常吃住在我家,我那时,睡觉都搂着他俩个睡觉,不知道的人都说,他两是亲兄妹,知道的还戏说,老裴啊!过两年就把姚公子招了养老女婿吧,你看,姚炳家也是高干家属,哪像王旭光那家子,一窝农村猴子,我们原先,只以为晓晓喜欢他,就随了她,可是做父母的,也应该指导一下女人的恋爱观,那小子,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好好地日子不奔,爱出风头,虽听说,他在南方表现得不错,可是,要想混到姚师长家的地位,恐怕猴年马月,没想到姚炳对晓晓还有大意……”

“我承认,你说的是事实,可说的有些严重了,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妆衣,也许旭光的资历是比姚炳低了些,可我看中的是他不安于现状地拼搏精神,农村孩子怎么了,实诚,再说,我们也得有信仰,都明儿言顺地和人家说好,等他凯旋之时,咱就把他和晓晓的婚事办了。”

“你说远了,晓晓可是比王旭光大呢!你知道,比妻子小的人,心里不知道疼老婆,姚炳可是比晓晓大三岁,‘男大三,抱金砖’”

说着说着,裴淑琴又激动了,忽地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原先,她和王旭光交往,我就有意见……再说,那小子,要是命不大,让晓晓干等,人家追姚炳的姑娘,可是大有人在,若错过去了,你往哪找这样的好人、好家庭,你是大男人,是领导,比我耐性好,可以沉默、可我是她妈,急躁、无助、迷茫。还有,听说姚师长还想往上级领导哪儿推荐你去干副师长呢!”

到了最后,黄团长说:“老裴啊!女儿大了,就由他做主吧,我知道,你操劳了半辈子,老想着晓晓的婚事,但我的印象,王旭光是一个‘白玉无瑕’的人,他一定会是部队里很好的骨干苗子。”

“你啊……”裴淑琴这次沉默下来。

周末,团里有车去城里,裴淑琴特意叫上黄晓晓。这车,实际上是故意来接姚炳的。娘两个顺便去串门。串门的亲戚正是姚炳一家。当车停到家门了。裴淑琴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房子。她首先看到了独门独院的二层楼,楼很高,还有阁楼,过道里是地毯,影壁的上面是一副邓小平的画像,上面写了“实事求是”四个字。她问姚炳:“平日里就你和你妈爸住着这大的房子。”

姚炳笑了笑:“房子大了,也有点寂静!过道的门边,还有一间屋,是警卫们住的地方”

“怎么不露个脸?”

“您和晓晓来了,已通知。”

她对楼十分感兴趣,边上屋里走,边去抚摸楼梯里的红木把手。宽敞的会客厅里,还有些热,房子里明显收拾过,很干净,室内光线明亮,家具和墙壁都散发着一股玫瑰香气,一张红色的茶几上放了一只红色的瓶子,瓶子里放了两只红色的玫瑰,墙壁上还挂着一匹半的空调,空调是新的,工作起来还散发着新鲜的漆味。“这房子,哪儿都明晃晃的,透漏出与众不凡的气息。”

“裴阿姨,若是您常来,我会次次陪您!”看她目光游移不定,姚炳腆着脸一笑。

“您和晓晓坐下,喝杯茶吧!”

他的话音未落,楼顶突然想起一个裴淑琴十分熟悉的声音:“姚炳,姚炳,晓晓和你裴阿姨来了,我该下去了,这不给你裴阿姨和晓晓收拾房间。”

裴淑琴的视线抬起的瞬间,看到了楼道里站着的姚炳的妈妈,她呶呶嘴,脸上露出了桃花般的笑容,“老房大姐啊!又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我和晓晓,老黄都十分想念你们。”

“老裴啊!我深思着,你就这样说,这不?都猜到你说啥了?”

姚炳妈昂首挺胸,以一种倨傲的姿势扶着楼梯扶手下来了。

黄晓晓耐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扭着腰肢向前走,穿着的凉鞋嘎达嘎达地响,很快到了姚炳妈身边。

“大姨好……”裴淑琴迫不及待的凑到了她的耳边:“这就是她小时候,被你说的那个小仙女啊,你多次还要让她给你当亲闺女。”

“是啊!这也不晚啊!给我当儿媳妇也是闺女……”姚炳妈拍着膝盖说,谁能猜到,我们二十年就是一家,二十年后,说不定就是一个锅里摸妁字的主。”她望着黄晓晓的身影,嘴里不禁抱怨起姚炳来。“你们兄妹,自小无隔阂,去楼上拉拉呱,让我们老姊妹两个叙叙旧。”此时姚炳斜倚在沙发上,表情乍看还有些轻佻,轻佻中看出底气不足,他突然轻笑一声,目光正追随着黄晓晓的凉鞋。

裴淑琴此时回头对女儿挤挤眼眼。

“走吧——”姚炳抓起她的手,摆了一下,突然又停了。黄晓晓在摇头,表情显得痛苦。

“咋了晓晓,你姚炳哥,可是自小对你照顾啊,原先在幼儿园,有小朋友欺负你,都是你姚炳哥,去替你报答不平,要不,是你闲楼上不热闹,姚炳啊!你晓晓妹来了,你领她去找你们的同学、战友玩玩,她啊,我常遇到有些孩子问她来城里没有,别把她捆在家里。”

他两上楼了,他们的脚步声仍在姚炳妈妈的脑海里回响着,像有袅袅余音。他们走后,她的脸一直阴着。“你说,他姚炳,非得要去山沟里当兵,城里离家近多好,也有女当兵的愿意嫁他,可他一直避着,自己说道,山沟里锻炼人,再加上他黄叔叔在哪里当团长,他的心,我还不清楚,他是冲着晓晓去的,这种情怀叫恋发小情节,晓晓成了他的天神,可是听说晓晓已有了心上人,这不?姚炳现在的处境尴尬着,他就是一个情痴。另外,我觉得你家晓晓的确不错。”

“不会吧,难得姚炳对晓晓的真情。”

裴淑琴吃惊地望着姚炳妈。“听说,姚莉也去南方前线了!”

姚炳妈愣了。老半天才道:“她命不好,本来张然是要撤出阵地的,居然……”

裴淑琴叹着。

“她非要去南方,前天来信了,说有个你们团的战士,叫什么相国的,踏雷了,是她给做得手术。”

裴淑琴急急地说:“这个兵我认识,好像和晓晓看中的人是老乡加同学。”

姚炳妈扭了一下头,往回看了看,说:“那么说,那个小子,姚莉也认识,啊!南方啊,却如此令我家莉莉伤心。”

裴淑琴吭哧着:“都到这一步了,不知年轻人怎么想的,王旭光那小子一根筋到底,你说,凭着干部身份,不去进修,偏要到南方去,还有你家莉莉,也是一个病,南方啊!咋有魔幻,那么吸引人!”

“你啊!别担心我家莉莉,她吉人自有天相,先谈谈你家晓晓的事,我看,姚炳的心全在她身上了,你们说晓晓同那小子的关系怎么定的?”

“咋定啊,就是口头上说了说,这不,姚炳去院校进修去了,孩子们联系的少了,不知各人的心,晓晓自己看上了他,我们也随着,可我家老黄,对那小子情有独钟。”

裴淑琴脸一红,有些为难地说。

“纸上谈婚本身不是约束,只要晓晓能回心转意,况且,那小子在南方,一切未定,生死两不知,两个人隔得远,感情自然生疏。”两个老女人相互看了一眼,这一眼是会心的一眼!

“听说,上级已快批准老黄接任副师长了,你们娘们也快来地级市里了,不在山沟里转了,到时我们又是邻居,又是亲家,这多好,女儿的事,当爹娘也不能全由着她。”

不管怎么说,姚炳妈的解释,触到了裴淑琴的心灵深处。是的,那穷小子在她心里的位置,已开始降下去。她的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水,喃喃地说:“我有办法扯散他们”

只是碍口,她又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脸说:“只是违背了晓晓的意愿……”

姚炳妈笑了。

整个城市的街上霓虹灯闪烁,像城市眨着的眼睛。这晚,黄晓晓的心情好极了,十分惬意,便装后的她和姚炳出了家门。姚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的皮肤闪着微微的光亮,通体红润,如同脸色,那不显现的两乳之间,被紧的吊带裤的带子勒得棱角分明,放射着一种淡淡的肉香,姚炳十分喜欢这种气味,多少天来就回味这种气味,这气味让他心里荡漾着一种激情。

黄晓晓毫无反应。

大酒店屋子中间的墙壁上,空调正吹着一根红丝带,飘飘地飞舞。转桌的中央的红瓶里,插了两只人工制作的蜡梅,栩栩如生。倒是一个紫色的瓷盘里放有四个香梨,梨刚洗过,上面呈现着水珠。

“吃梨解热!”姚炳用胖乎乎的手拿出瓷盘里的刀子缓缓地将梨皮和果肉分离开来,心中愉快地递给晓晓,然后出了屋子,在过道里等他用电话相约的同学加战友们,不时回头看看吃着梨的黄晓晓,甜味扑鼻。

这晚,他们在酒店里玩到半夜。来的四人,两男两女。都是同学加战友,也是发小,也是两队恋人,一个机关院里长大的,六人彼此熟悉。大家看黄晓晓的眼光很妩媚,也含情脉脉。同时也在开玩笑:“姚炳啊!要亲,你跟晓晓最亲,小时就一个被窝里睡觉的。”姚炳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地看了黄晓晓一眼,他发现,自己是有意的。黄晓晓告诉来的发小们:“我知道,大家的心里,浩瀚,大度、可是我的心里已有人在着,姚炳哥是优秀的,但我不能脚踏两条船,还要伪装下去,我还得做人要紧!”大家都笑,舒心地哈哈地笑。

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要走的念头,这念头很强烈,可来得是战友,有从南方前线刚下来的。也算九死一生,要走了还有些不妥。可是,自己实在无法面对大家乱点鸳鸯谱。

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人声、车声、叫卖声渐稀。天空中的月牙儿残缺着,惨白、有诗意。黄晓晓望着月光下的一座座楼房,望着万家灯火,心想,我何时也能与属于自己的灯火呢?可是,还远,王旭光还在南方,纵使这样,我愿熬下去。她总是听到啤酒瓶碰玻璃杯子的声音,她被这种声音困住了,一声声祝福实在来得太及时了。“晓晓,我们祝你心想事成,幸福!”

幸福的祝福声,成了一个音符,成了尊严的象征。她打开了顾虑,打开了心扉——战友战友,可是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去他妈的吧——咱是发小,同学,战友……

他们像游魂一样,忘记了身份,忘记了自我,都变得勇敢起来,交杯换盏。往下,大家相互称谓着兄弟。

“疯了吧,咱是娘子军……,应该称姊妹们”

“也不对,咱们相互之间都是恋人关系……”

“胡说,你们是,俺不是……”

“是战友关系。”

“这个确切。”

灯光下,美还是美。朦胧的灯色里,恍恍惚惚的呈现出黄晓晓飘逸的身体曲线,凹凸分明,令人感到虚拟,淡雅。姚炳深吸一口气,她的影子,却像一份珍重的记忆保存在脑海里,说实话,他看到了玫瑰,他真想对这朵玫瑰表达一个态度,他爱她,他要摘掉这朵玫瑰。

灯光下,他成了傻子。他望着她,眼舍不得离开她身。

“姚炳是傻子——那么好的花,就在身边不知道摘,是有男人病吧!”

“你不能当教唆犯,搞精神污染”

“我是善良的,诚实的。”姚炳的声音细的,掉针似的小,却在断断续地响在黄晓晓的耳畔。

是啊,他的爱情之花开了,却没有接花的人。

黄晓晓记得,六人又在间里唱了很久的歌。有人唱时,她还坐在座位上在拍打着碗碟,助兴,别人唱的歌词她一概记不得了,也听不清,有位女战友醉的厉害,她在唱歌时,一边唱,一边晃,晃到最后就旋转起来了。黄晓晓也想上前扶她,可她站起地瞬间,一边也摇晃起来,最后不得不去扶住墙壁。姚炳艰难地走过去,好不容易把她扶回酒桌上,她一下子依到了姚炳身上。

她很快睡着了。朦胧地只听见有人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后来,她一直觉得漂泊在大海上。但她看到了春天,觉得阳光越来越暖和。山冈前的雪融化了,铺满了枯草上的土地上已有透明的绿色。石岩底下、石头缝里刚刚冒出的碧绿,尖尖的草叶儿。洼地里和山沟里正留着清清的水,只不过还散发着阵阵冰人的冷气,却发出细细地唱歌一样的声音,溪水边的杨树树干已经像春天的样子,泛出了隐隐的嫩绿色。

她看见了王旭光的背影,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是他的步子是罕见的,走得急。不打任何招呼地就抱住了自己,虽粗暴却合情、合她心意,不是因为软弱和忍受,她没有回避,任凭他粗硬的胡须扎着她脸上的皮肤,她紧咬着嘴唇,她听到了王旭光激动时喉管里咕咚咚声音,她的心却静止了,身体却又被烧灼了的感觉,她不敢看,也不敢动,她看到了王旭光浓而密的腿毛,脑海里呈现着对他的情感,英俊、沉稳、这一日等来了,她的眼睛里莫名其妙湿润了。她想说:“我爱你……”

黄晓晓失声惊叫,梦醒了。

她在床上哭起来,她的哭声,几乎压过了电视的声音。终于使姚炳无所适从。 

“你只记得他,连梦里都在喊他的名字,不——晓晓,我是很爱你的,我不比你说的王旭光差,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对你的爱,来自心里,但你不能这样啊!”

他抱起大哭不止地黄晓晓,摇动着她,安慰她,可她依旧哭着。

“可你知道,他已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了,姚炳哥,我知道,你永远是我的哥,这多好!我自小一直被你呵护着,我想当老大的是一种幸福。我就是为这种幸福感去爱王旭光的。”

“你——”姚炳听了黄晓晓地对白,沉默无语了很长时间,看着窗户,很久后又“啊!”了一声,身体微微有些摇震。“都说爱是坚硬的山峰,我是迟到者,该退出这爱恋的追逐了,我不能做出做人的底线,但我崩溃了……”

这时候,黄晓晓道:“姚炳哥,不必失意,天涯何处无芳草,愿你早有个幸福的小巢。”

有人来敲门了,进来的是姚炳妈和黄晓晓妈。

听到这里,裴淑琴的脸色变了,显得很慌乱……连声说:“晓晓、晓晓,你们咋了?”

“我们已考虑好了,永远是兄妹。”

(作者:赵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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