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温度

中秋节那天，西边山的冷妈妈一清早起来，又是杀鸡又是割肉，一会儿进菜园拿青，一会儿上小店补缺，刚才还在厨房转悠，转身又跑到房间去清理。这一天，那年过古稀的冷妈妈累得真够呛。邻居见冷妈妈忙里又忙外，扯着嗓喊：“我说她冷婶，在忙呢！今儿个中秋节，孩子们回来不？”冷妈妈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回，都回！”

 冷妈妈前脚刚进门，电话铃声响了，电话那头传来大女儿的声音。大女儿在外企工作，大女婿是上海人，是一家外资企业的业务总经理。大女儿高兴的祝福妈妈节日快乐，说他们今天赶回家吃晚饭。冷妈妈一听大女儿能回来，高兴地连声答应“好！好！好！我们一定等着你们。”冷妈妈赶紧到厨房剁鸡肉，那可是老母鸡啊，她知道老母鸡难炖，炖晚了等孩子们到齐了还啃不动，那多对不住孩子们呀！冷妈妈正准备对着鸡脯下刀时，一阵电话响起。冷妈妈放下菜刀小跑着去接电话。电话里响起孙子的声音：“奶奶，我昨天刚放假，我爸说，今天我们都回来吃饭，我妈妈还给您买了大月饼呢！”冷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声说：“好，都回来好哇！”冷妈妈心想：“我的鸡还没开始炖呢。”想到这儿立马转身要走，电话又响了，冷妈妈一猜就知道准是小女儿打来的。冷妈妈拿起电话就说：“是小女儿吧！”小女儿甜甜的说：“妈，你怎么知道是我啊？”冷妈妈故意绷着脸数落起小女儿来。“你呀，还知道有个妈呀？今天是中秋节，怎么到现在才打电话回来？你姐和你弟弟他们早打电话回来了，他们都回来，妈准备晚上过中秋节，因为你大姐他们只能赶到家吃晚饭，你快回来，也好帮妈妈一把。”小女儿答应了妈妈就把电话给挂了。此时的冷妈妈摸着电话是热的，感觉心里也是热乎乎的，她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老头子，你不讲情义，把我丢在世上不管，平日里孩子们也顾不着我，他们有他们的家，都有着自己的事业，只有我孤苦伶仃的守着几间老屋。今天儿孙们都回来过中秋节，一个个把电话都打烫手了，忙得我是累在身上，乐在心里哟！”冷妈妈叨念个不停，手也动个不止，快十一点钟时，炉子里炖的鸡已经有点香味了，一锅子猪肉和板栗也开始架起炉火了，冷妈妈还烧了好几盘绿色食品，她知道儿女们现在的城市生活，也时兴吃农家菜。当饭菜准备的差不多时，冷妈妈的两眼一直瞅着村下那条唯一的出马路，到了中午，冷妈妈的儿女们一个也没到家。冷妈妈心想可能是儿女们用手机联系了，说好晚上一齐到家。这样想着，冷妈妈开始兑付中餐了，她还是自己惯用的“快餐”——热着剩菜炒着剩饭。

 在中秋节那天，冷妈妈就着简朴的中餐，看着邻居圆满的一桌人，听着热热闹闹的欢笑，老人想像着在自家的晚上，等儿女们都回来了，满堂儿孙围坐一桌，吃着老母鸡肉，喝着老母鸡汤，嚼着农家小菜，品着自酿米酒，每人一块月饼，每人一句祝福。想着想着，冷妈妈流出了眼泪，她看见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她预感到今年的中秋恐怕又是她一人单过。“嘟嘟嘟——”冷妈妈的电话响了一阵又一阵，可电话那头传来的都是儿女们“不能来”的各种理由。电话挂了，冷妈妈的心冰凉冰凉，她用手摸了摸电话柄，发觉上午和下午的温差太大，同样是通过电话的话柄，怎么上午是热的，而下午是冷的呢？

 冷妈妈病了，在中秋节的那个晚上，她的手发凉，浑身直打冷战。她躺在床上，嘴里还念叨着：“中秋节不是有假吗？有了假怎么还回不来呢？有假还要有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