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们从事教育一线的工作者,每年的节假日的确比进厂打工的人要多一些,如:星期六、星期天、寒暑两个长假,等等。这方面连公务员都羡慕我们。
我们的节假日是可以不晒太阳不和泥巴打交道的,像打麻将人称“砌墙”或“码城墙”,假日里往棋牌室一坐,你打多长时间都可以,有的还管吃管喝。我这人脑子一根筋转不过来,一直觉得赢了人家钱会输了感情,输给人家钱又伤了自己和家庭,最看不惯赌桌上输不起的人唱黑脸给人看,有的为了三两块钱脸能红起颈脖,更有人把控不住指人家鼻梁子女的呢拍屁股男的呢拍桌子,闹得呀不可开交,如此环境我适应不了。
我的节假日闲不了的。搬到城里住不到半月,便随楼上业主在距家几里路之外开垦一块荒地做菜地。看上去我的工作地点和工作环境都变了,有时候又觉得是表皮变了芯没变,因为我不管做什么心里总装着一班学生,似乎已经习惯了,也有人说我这是“职业病”。真的!譬如“栽油菜”或是“搭架”。
最近两个周末,除了在菜地浇水就是搭架。首先是给四季豆、黄瓜、豇豆搭架,接着给丝瓜、冬瓜、扁豆、南瓜搭架。我的邻地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头常年侍弄着,是个老种菜的。他总说我做事过细太讲究,这话听着悦耳,实际上这里面还藏着另外一层意思:他是嫌我干活太慢——磨蹭了。
“你直说不就行了,干嘛要拐弯抹角。”我心里也理解,他这是说话艺术,说白了怕惹我不高兴。其实,我慢的主要原因是对“芯”的惦念。
发现菜窝里有杂草欺着,就想着人家是要开花结果的,你们怎能从中作梗阻拦人家呢?于是我想到班上有几个学生自己不爱学习还爱影响想学习、求上进的同学,这样的杂草必须清理干净。看见有虫在吃菜叶,就想到手机上看到的欺凌霸凌现象,绝不能让害虫去肆意侵害人家,必须想办法治它们。这样想着,我可能用手去逮去捏,也可能喷洒些打虫的药水。
草拔了虫治了,我可能会坐下来歇一会儿,去想自己当时怎样教育几个不爱学习的学生,去想在“从严惩处欺凌霸凌”班队会上的讲话,一定要让欺凌霸凌苗头“胎死腹中”。
看到大风大雨将青菜叶摧残着地时,埋藏在我心底的那份隐痛又开始发作。有几个过早夭折的学生再次心里涌现,他们是陈一海、陈二海、陈三勇、陈四奎、虞五霞、刘六亮,最大的一个学生也不过十八九岁。我之所以用“一二三四五六”来取代他们姓名中间那个字,是不想让他们的家人再度伤心。我每次想到他们都会记起他们曾经在学校时的行模动静,记起他们曾经穿的小黄褂、小蓝褂、小花褂,记起他们当年背着粗布书包一走一搭的样子……几十年过去了,他们虽然过早离开人世,但在我心里从抹掉。有时会责怪自己架没搭好,如果搭的更宽远一些,会不会……
我觉得一个教师尤其是班主任一定要善于给学生搭架,搭架就是引导,一旦搭错了趁早纠正。菜地有窝冬瓜架搭晚了,藤蔓有的与豇豆缠绕在一起,有的爬到地沟去了。于是我想到曾经教的一个学生王某磊,他就差点掉到“地沟里”了,虽然我跟进教育加以纠正,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把他拉了回来,但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的教育引导错过了最佳时机。
架搭好了还得依架顺藤。面对那些已经抽长出来的藤蔓,要牵着头轻轻地往最近的竹架上开始顺,做正确的引导。在引导过程中,绝不能操之过急,要有足够的耐心。我由此想到那些体罚或变相体罚学生的老师,学生是教出来的,任何打骂与嘲讽不但偏离了教育方针,往往还会丧失掉鲜活的生命,为自己的过激行为买单。
搭架,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我教了几十年书搭了几十年架,始终听从祖国召唤,认真贯彻执行党的教育方针,热爱教育表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关爱学生体现在日常的点点滴滴。搭架的学问既不像大象说的那样浅也不像松鼠说的那样深,试过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