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散发秋意的日子,有秋风在舞,但吹不凉秋天的太阳。我在汗淫淫的节奏中,努力浮现秋收秋色中父母的容颜,拼命想象他们的忙碌和期待,带着些许心意,回家。
刹车声刚一出现,呼啸而出的狗儿就一阵乱叫,母亲急急走出屋门,嘻嘻笑着:“叫你别来,你偏来了。也是,想他娘了嘛。”说着,就接了我的礼物,来到院里,念念有词:“就是不听话,又花钱。”转身看着一大盆待洗的脏衣服,又连忙解释:“不知忙啥了,攒了这么多,这么久......你爷那衣服,整天土里来土里去的,怎么洗完?”抱怨中不乏调侃。一时间,我插不上话,看到满院子的秋日的收成,我被家的温暖融化,也被父母的辛劳绑架。
黄澄澄的玉米盘成了团,如打坐的金龙;成堆的花生饱满着,静默出一种荣耀。大豆如珠,粒粒鲜泽,颗颗泛亮,像极了一滴滴汗水,激溅跳跃。圆溜硕大的石榴咧开了嘴,青绿新鲜的扁豆缀满了架,白菜吐翠,菊花飘香,院子不大,倒也丰盈,洋溢土气,但彰显着别样的活力和温情。我说不出什么话,只有堆上陪笑,映照母亲苍老的脸。我也无可争议的清楚,父母的时间去哪儿了,父母的衣服为何攒的这么多,这么久。
一时间,不由自主,我蹲下身,帮母亲搓衣。母亲竟没有阻拦,径直去拿了一个板凳,让我坐着:“年轻时别不注意,年纪大了就这儿疼、那儿疼的。”说着就打我的下手,似乎有了好精神,说起村里的新鲜事,絮絮不止,攒了很长时间似的,眉飞色舞。我俨然的听着,也努力回应着,享受着与母亲单独的时光。那些褶褶皱皱,如同土壤中的蚯蚓,蜿蜒在我的心里,虽有不甘倒也如饴。
快到晌午的时候,就是接近中午12点的时候,外出“打工”的父亲终于回来。70多岁的人了,为本村一个大葱加工户干活,挣点小钱,虽筋骨作疼,竟不顾别人的苦劝,时不时去“挣点”,听起来可笑,而在我心里,就是苦苦的愧怍了。
“呵呵,攒了这么多,呵呵。”疲倦的父亲看到我,也是先解嘲似的说起待洗的衣服:“攒了这么多,这么久。”我不去琢磨他是否掩饰自己的劳累,是否因为我在帮忙而不安,我只知道父亲看到我回家,就高兴,在充满收获的院子里很高兴:“屋里喝茶吧,这不用你干。”随即刷碗冲茶,接着另一种忙碌。他脚步的拖沓声,一路洒去。裤腿的泥巴直扎我的眼。母亲打趣说:“平时也不刷,这回要什么干净,真是......先换下裤子啊,唉。”父亲也不理会,径直去找藏在隐蔽处的好茶了。
席间,我打开带来的白酒,父亲问:“干嘛喝这个,留着等来个人时喝。多少钱?”我说:“100多吧。干嘛不喝?”“呵呵,有辣味就可以啊,年纪大了,什么也不能做了,这么贵喝了浪费。”说着,忙不迭的给我夹菜:“吃这块大的(排骨),我和你娘在家常吃,没缺着。”真的吗?我心里一颤,看到满院的收成,想到父亲时不时的“打工” ,分明就是不想花儿女的钱啊;看到冰箱里或多或少长期保留的冻品,或许就是等待儿子的回家吧,我鼻子就瑟瑟酸软了。可爱的老父亲,纵是山珍海味,又怎能应和您的一生操劳;即使世界名酒,对您来讲,也是受之有余,喝之无愧啊。因为,您的别名叫无私,您的信仰是付出啊。
临走的时候,父母还是依照惯例,为我装点行囊。摘石榴,拔萝卜,装扁豆......母亲说:“装点小米吧,刚磨的;还有大豆,磨豆浆新鲜。”父亲也附和:“带着吧......怎么不听话?”又到屋里,端出茶水:“再喝点,路上就不渴......”感觉他像个寿星佬,也像个孩子,让我心里涌起丝丝暖流,起伏不已。
还没走,母亲一把抓住我:“褂子有个线头啊,屋里剪剪。出门在外,别让人笑话。”我拗不过,还是顺从了母亲的好意,也再次体会了“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柔软的句意。是啊,父母无论年轻还是老迈,不变的是那颗无尘的心啊,不老的是那份永远的情。
驱车,我在想,回家真的是一次回家吗?真的是吃一顿饭的事情吗?秋日回家,我心抚摸老屋,再次洗礼;秋日回家,我心被家温暖,沾满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