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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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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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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皱金秋红大年

红皱金秋红大年

柳向荣

母亲打来电话,问我周末要回去吗?她好提前准备饭菜。我连忙说要回去的,想吃老妈烙的枣泥饼子呢。电话那边传来母亲的笑声,就听母亲说,好好好,我已经把面起好了。

母亲说的起面就是发酵过的面,也叫发面。没有发过酵的面就是死面。做饼子一般都要分起面饼子和死面饼子的。再一个就是要把面醒好,不管是起面还是死面,和好了的面都得醒。醒面的方法就是要好好揉面,手上要有劲。把面揉得既柔软、又有筋骨,那就是醒好。有时候,拎起一条子面,在案板上甩几甩,如果甩不断,那就是这面已经八成醒了。如果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或者谁家婚丧嫁娶要过大事的时候,那就不是和几碗面的事了,而是几百斤面的事了。需要醒几百斤的面,光靠手腕子可是不行的。没几下子手腕子就炸筋了。那得需要一个壮劳力抬个杠子来压面,有时候还得二三个小伙子帮忙才行。不过,不管是揉的,还是压的,醒过后不要着急,还得扣在盆底下再给闷一闷,相当于快睡醒的人补个回笼觉一样,再醒来就会更精神。做饼也如做人,这样子醒过来的面会更筋道,也更有味道。

做饼无非有三种方式,蒸、炸、烙,这里面最讲究的是面。母亲喜欢用起面做饼,她老是叮嘱我们,不要吃死面饼子,那样对胃不好。对母亲这种没道理的说法,当着她老人家的面,我是从来不反驳过。其实母亲是知道的,子女们不一定就听她的。但她能做的,就是每周把儿女们都叫回来吃饭。这样,她就能如愿以偿。

问人间情为何物?剪不断,理还乱。母爱又何尝不是如此。母爱是什么?是一份操劳?还是一份责任?谁也说不清楚。在这一点上,一代一代的重复,就是一代一代的搞不清楚。天下做母亲的都有两大“最”:一是自己的儿女都是最好的;二是自己做的饭菜也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远在广东上班的四弟,都能通过快递收到母亲寄过去的枣泥饼。我们都说,光那邮费不知要买多少饼子吃,可是母亲说,出门在外能吃到啥好东西?

算起来,母亲已经有十个孙子了。我的两个女儿都是九零后,她们在同辈姊妹里排行是最大的,也都大学毕业了,有了自己的工作。几个侄男侄女,也多半是母亲给帮衬着带大,大都在各自的年龄段里,上着不同的学校。去年,女儿也有了孩子,我都当上了姥爷。再也没有让母亲带的孩子了,过完七十岁生日的母亲,突然有了一种闲下来没事做的感觉。尤其是烙枣泥饼,蒸棕糕。一到周末,她就挨个打电话,说是她已经烙好了饼子,蒸好了棕糕,还嘱咐我把同心的油饼子带几个回来。孙子们都嫌奶奶有点母爱泛滥,在搞道德绑架。都说隔辈人亲,可是这些九零后、零零后的小家伙们,却在偷偷的改写着母亲的这两个“最”字。无法想象在他们的字典里,这两个“最”字已经被改写成什么样子了。

但是这样的通话,已经成为我的一道家常菜。老妈住在红寺堡区,几个弟弟妹妹也在红寺堡上班,小女儿也在红寺堡上班。小女儿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她大学一毕业就报考了红寺堡去当老师,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奶奶也在那儿。我和爱人还留在同心上班,如今已经过了五十岁了,尽管退休后也还不打算到红寺堡落脚,可是母亲、女儿都在那儿。一到周末,母亲总是第一个打电话给我,开始张罗着那一桌饭菜。兄妹几个聚在一起,吃着母亲做的枣泥饼,东拉西扯地聊聊天。这样的日子已经两年多了。

母亲烙的枣泥饼,色泽金黄,香气宜人,口感脆爽。不仅是纯手工制作,更重要的食材都是纯天然的。有三项是超市里的甜点、饼子所无法比拟的。一是是饼子用的面粉,是自家种植的冬麦加工而成的面粉;二是烙饼子所用的香油,是自家种植的胡麻,拿去在当地纯人工制作的油坊炸成的油;第三就是当地的枣子,用的更多的是同心圆枣,或者中宁小枣。宁夏的红枣就这么三个品种,前面提到的圆枣和小枣,只是形状上有着明显的区别,其他的都一样,都可以晒干了存储。其中的灵武长枣只能鲜食,不能晒干了储存,很少用它来做枣泥。倒是可以把它泡在酒里保鲜,当酒枣来食用。冬麦是北方较为常见的一种庄稼,它是头年秋末下种,出苗在冬天,活过一冬的严寒,第二年四五月才成熟。植物经冬的不少,但是庄稼经冬的很少,冬麦就是其中之一。用它磨制的面粉,色泽泛着金黄,吃起来也比春麦的面粉要有筋骨。至于胡麻也是家乡常见的一种油料作物,的经济价值要比粮食作物高的多。家家都会大面积的种植它,既能保障家庭食用油,需要钱的时候还可以把它卖掉一些。这些年去过几趟青海,看那里搞油菜花节,遍地金黄的油菜花海洋一般辽阔壮观。每次见到遍地的油菜花,我都会想到家乡那漫山遍野的胡麻花。蓝色的花瓣在微风中摇曳,那才是和海洋可以媲美的辽阔与壮观。有意思的是,母亲从来都不认可菜籽油,认为那种油太寡淡,没有胡麻油醇香浓厚。因此,每次要返回同心上班时,母亲都会让我带上点冬麦面、胡麻油回去。母亲说,平时吃面就吃家里拿的,市场上买的一点都不好。我笑笑说:“妈,看你说的。现在搞得可是市场经济。都要你这么说,那国家还搞市场经济干吗?”母亲就笑着改口说:“趁妈还活着,你们就再多吃几年自己家种的五谷。”

从同心到红寺堡大概是七十多公里,从银川到红寺堡也是七十多公里。按高速收费标准算,红寺堡刚好处在同心和银川的中间。每次走银川一百多公里,自驾车算成一次长途旅行,中途都要休息一下,红寺堡反倒成了我最理想的中转站。每次从同心出发,我多半都会选择走普路。普路尽管有一大段是山路,但回家又没有啥急事。自己开车稍微慢点,也就是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这几年已经形成一个习惯,每次到银川开会、办事,只要时间允许,都会跑一半高速,走一半普路,目的就是到红寺堡歇歇脚。看看母亲,女儿。今年又多了一份牵挂,就是有了外孙子了。那小家伙很是讨人喜欢。老伴恨不得赶紧退休,好回家领孙子。也是当姥爷的人了,红寺堡已经成了我今后必经的人生驿站。到红寺堡短暂停留,真是一举几得的好事。

母亲是和共和国同龄的一代人。父亲比她大五岁,六年前因为脑溢血离开了我们。现在就剩母亲一个人守在一个大院子里。让她上楼住,可她有两个住不惯,一个是上楼就晕,光打瞌睡;一个是太闲,没事干,待不住。其实,这两个住不惯,与她的两个习惯有关,一个是她喜欢带孩子,可是最小的孙子也上学了,都有自己的爹妈接送,谁也不敢让她跑来跑去地接送。再就是喜欢做饭,母亲一辈子很少下馆子,说是饭馆里的饭,没有她自己做得好吃。想想,一家人围坐在一张饭桌上,吃着母亲做的饭,其乐岂不融融?

去年,母亲把菜园子又重新打理了一番,打出六块小畦田来。周边都栽种了几颗果树,枣树最多。原来就有三颗大枣树,每年都能结的很多枣子,完全可以拿到市上卖掉的,可是母亲哪里舍得卖。自家留用些,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再送掉些,就不多了。母亲还说:“枣树肯活,好打理。再说,枣子的用处多,也实用。” 的确,新栽的枣树当年就挂果,只是一颗两颗的,我们也叫它是没羞的枣子。这是把它比作是刚过门的媳妇呢。但这个“枣”也就暗含着一个“早”字。家乡至今还保留着一个习俗,就是在新婚燕尔的新房里,尤其是床上要撒上枣子、核桃等,意思是祝福一对新人早得贵子,平安幸福,圆圆满满。大红枣子不仅好吃,而且看上去喜庆,已经是家乡民俗一个很亮的招牌。就像陕北人在自家门口挂几串红辣椒、金玉米一样,在母亲的院子里,摆放的是一筛一筛的枣子、枸杞,红红的晒在门台子上。冬日的阳光照在院子里,看着这些红红的枸杞、红红的枣,不光是身上暖洋洋的,心里也暖洋洋的,甚至有些喜洋洋的。都说是金秋十月,可要是进了这样的农家大院,可就是火红的十月了。老婆很是羡慕这样的生活,经常跟我说:“等退休了,咱也能像妈一样,有这么一处院落养老。”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打听打听就知道,在红寺堡城郊,像这样前院后园的农家院落,如今已经炒得快一百万了。谁能买得起,哪能买得到呀。

有母亲在,就有我们的家在。在这个家里,有着我们共同的记忆。那是给了我生命的家,也是我放飞理想的巢,更是伴我远行的星月。现在,兄弟姐妹都长大了,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家。可是还有一个这样的家,属于我们。这是母亲的赋予,更是母亲的坚守。有母亲在一天,这个家就会在一天,我们就还有个一起回去的家。等到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都会缩回自己的家。当然,我们也会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为儿女们守护着一个可以回来的家。有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也许这话说得太过冷峻犀利,不过人生一世谁都会老,只要有父母在,就是活到一百岁,都还可以做个孩子。

有时候想想自己是多么幸福,还好有个大院子,后面还有个菜园子。这样的家可以有物质,还可以有精神,更可以安放灵魂,寄托乡思。这样的家园才配得上称之为“家园”。而现在的我们都进了城上了楼,孩子们回家过个年,坐在一起可以共同吃一桌饭,可是没有共同晒晒太阳的院落,没有自家劳作的菜园子,就连共同望望星空的窗户也没有。想一家人出去散散心,那就得去公园。公园是城市人的公共场所,怎么能算是“家园”?有家有园,该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呀。

遇上双休日,我会很特意地陪母亲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吃早餐,母亲一定要亲手熬制一碗“红枣粥”。比起“八宝粥”来说,红枣粥就简单得多。“八宝粥”是参照着八宝茶配料的,就是不用放茶叶,还可以不放桂圆、沙枣,不喜欢酸味的葡萄干也可以不放,内火大的人枸杞也可以不放。就像我吃一粒枸杞都会上火,在母亲熬制的粥里就不会放枸杞。至于冰糖或者白糖,是放在桌上的,谁喜欢吃糖谁就用勺子去添。剩下的也只有两样,那就是枣子和核桃了。但是母亲熬粥单用红枣,不用核桃,是嫌核桃油腻、压味,喝粥时就会感觉不到小米或白米的醇香。母亲说,红枣不一样,它不压味,还能加味。我亲眼看过母亲熬粥的过程,她把枣子用清水洗干净,然后在水里泡上个把小时,再用剪子剪开直接放进粥里去熬。这样熬出来的粥,色深味浓。喝着母亲熬制的红枣粥,品尝其中米的醇香和枣的清香,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大地的厚重和天空的辽阔。一个喝粥的人,能喝出扎扎实实的根味来,还能找到飘飘欲仙的神味来。这种叠加在一起的美妙,真可谓是一味生百味,一宝胜八宝的“神仙粥”。

家乡还有一道菜叫八宝黏饭。它的做工、配料就要讲究的多,至少有八种主要配料,一般是不会少的。而单剩红枣一味,除了熬制 “神仙粥”,母亲最拿手的还有蒸棕糕。每年的端午节,母亲都会精心的挑选些好枣子,把它跟糯米放进一锅煮,或者蒸也可以的。她亲手一层糯米一层红枣的,像是在抚摸着什么。煮出来后撒点白糖,再用勺子搅搅,等到糯米的粘性很有韧劲的时候,就可以食用了。五月端午吃棕糕是必须的,那时候食材短缺,一年也就吃一次。现在不缺这些食材了,母亲说棕糕还可以消暑、可以暖胃,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蒸出一锅棕糕来,自己再炸一些油饼子,或者打电话让我带回来些同心的油饼子。在油饼子上抹一层棕糕吃,那也是人间一美味。同心的油饼子也叫油香,酥脆香甜,油而不腻,口感极佳。在同心有个笑话说,讨饭吃的父子俩蹲在桥墩子下面扯磨,老子说,儿子,你说皇帝在宫里都吃些啥好东西。儿子说,那不就是天天吃油饼子抹棕糕嘛,大都几十岁人了,连这都不知道。

说来奇怪,母亲烙饼蒸棕糕的工艺都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可是我就好吃这一口。其实,谁都知道,经过几十年的喂养,儿女的胃早就成了母亲的心。

说起红枣,它应该是典型的“中国造”。据史料记载,中国是红枣的原产地,已经有八千多年种植红枣的历史。早在西周时期,人们就开始用红枣酿酒宴请宾朋,最早的文献《诗经》里就有“八月剥枣”的记载。就连《韩非子》这样的哲学文集里,也记载有秦国饥荒时用枣栗救民的故事。所以,红枣耐旱、耐涝,被老百姓一直视为“铁杆庄稼”。在同心县王团镇黄草岭村,发现有几株三百多年的老枣树,每年还发新芽,结新枣。这种枣子的品种被命名为“同心圆枣”。这些年,同心县也把这项产业作为脱贫致富的“铁杆庄稼”,精心扶持了几个圆枣村,种植圆枣八万多亩,扶持龙头企业也好几家。也开发了几款与红枣相关的产品,除了生产八宝茶和红枣饮料外,还加工了一款“红枣抱核桃”的袋装食品,都上了县政府的招待餐桌。“红枣抱核桃”也是一种很简单的工艺,就是把大红圆枣剪开,再把核桃仁夹在中间。吃核桃补脑,吃红枣补血。一口下去,百病不侵。

“天天吃红枣,一生不显老。”在还不知道这句话之前,爱人一直有个疑问,就是说七十岁的母亲,还挺胸拔背的。爱人就捶捶我的驼背说:“你就不能像点你老妈?”等我找到这句话时,爱人的眼睛一亮。在海南上班的女儿打来视频,说有一偏方可以医治失眠和焦虑,其中也有红枣。爱人很认真地每天都要熬好了喝,一开始要我也喝,可是里面有枸杞,喝了两天我的嘴唇就起了水泡。爱人却对我说,她喝上有些效果,失眠好多了。

有一点好处,红枣性温味甘,吃到嘴里口感好,还不上火。它富含蛋白质、脂肪、糖、钙、磷、铁、镁及丰富的维生素A、维生素C、维生素B1、维生素B2,此外还含有胡萝卜素等,红枣是百果之王,它的药用价值等同于它的营养价值。像我有高血压病史,饮食是要注意的。水果可以多吃,干果中红枣也是可以吃的。它可以活血化瘀,养血安神;能降高血压,还能补低血压。经常吃阿司匹林的我,再加上要多运动,难免会有些气短心虚。吃一点红枣,就可以益气健脾。

老母亲也是有高血压和心脏病的,但是病对于她来说,好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吃点药一天就过去了。一到周末,她照样一个一个的打电话。想着儿女们都进了家门,该吃些什么。实话说,我还是爱吃母亲烙的枣泥饼。吃着枣泥饼,我对爱人说,前年去云南吃鲜花饼,至今还觉得口齿留有鲜花的美味。吃母亲烙的枣泥饼,就有这种感觉。母亲拿起案板上擀好的面张子,舀上一勺子枣泥,就像包饺子那样,一手托着,一手很快地捏着口,再用擀面杖一擀,一个旋转的莲花图案就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圆饼被放进加温好的电烙锅里,一锅子放进去八个,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出锅。

看着已经被烙成金色的莲花饼子,再吃出枣泥的清香来。这色相、这味道总会把我拉回到童年的记忆里。

还是小时候在老家过年,从腊月二十三祭灶神的小年起,一直到大年初一,村里家家户户都会提前一周忙活起来。记得每家都会捞一缸油饼子,烙一缸各式各样的饼子,手艺好的母亲还会烙出跟锅盖一样大的锅盔来,还要用蒸笼蒸一缸馍馍。这馍馍又厚又软,一层一层的,再加上是用四层笼蒸出来的吧,母亲说这馍可以叫锅塔塔。这两种馍都很大,但面都很柔软,也很筋道。说是一缸,是因为从正月初一到初五,家家都是不生火的,就吃年前蒸的、烙的、炸的这些面食。每家都会腾出几口大缸来盛放这些面食的,我记得我家至少三缸,可也吃不到初五就光了。家里来的人多,一来人就切好馍馍端上来,那能经得住吃呀。

有一点给我记忆深刻,那就是在馍面上抹一层香油,母亲就用她纳鞋底用的针锥子在上面作画,画一个花好月圆,画一个嫦娥奔月。还画一颗大枣树,上面结满了枣子。这是母亲的独创,很多人家会把枣子镶进馍里一起蒸出来,母亲说,那是一个蒸馍加一颗蒸熟的枣子,没味道。应该把甘草和红枣熬成汤水,和进面包里,蒸出的馍才会有味道。看着馍面上长出一棵枣树,那枣子的味道不是很鲜吗?

等馍一出锅,我的活就可以开工了。按照母亲的吩咐,我会事先捆五根火柴,在热气腾腾的馍馍上,蘸上各色的食用色素水在大枣树上点一些梅花瓣。也可以用一根或者十根都可以。“不要点的太花,好看就行。”在这一点上,母亲是不管我的。想起锅盔和锅塔上那些红红绿绿的点来,那一颗大枣树就一直在我的心里疯长。

此时,我在想,这颗枣树究竟应该是多少年的?它在我的心里疯长了五十年,可它是母亲移栽到我的心里的。那么,它在母亲的心里又长了多少年呢?又是谁把它移栽到母亲的心里的?过去逢年过节才有的喜庆,现在是天天随身还随时随地。这红火的日子,就像那一枚红红的小枣,红透四季,香彻一年。

红皱金秋的小枣,和饱经风霜的母亲,在年关,在月头,在周末,还是在每一天,恰似一抹夕阳西下的诗意,把我的心头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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