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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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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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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呓语》连载

第六章 阴谋

孩子,如果妈妈没去看你,不要怨恨妈妈。因为妈妈实在无奈,也实在迫不得已。记得别后第一次看见你,是你满月后的某一天。当妈妈出了月子,想去看你。没想到,你奶奶早有预谋,整整一天,紧闭大门,人影无踪。妈妈在大门口蹲了一天,守了一天,直到傍晚都进不去,心里痛啊!从此再也不敢去靠近你奶奶家那扇紧闭的,冰冷的大门。直到有一天去街上办事,偶然遇见你奶奶抱着你在别人家门前闲聊。你紧紧的抿着小嘴巴,安安静静的睡觉。我满心欢喜,伸手要抱。你奶奶脸色骤冷,紧抱着你,不肯松手。妈妈心里一急,连说话的声音都如颤抖的鼓音,又粗又重。妈妈第一次把脸面抛之于脑后;把尊严弃之于大街;把形象丢之于大海。第一次,为了命运的不幸,当着大街上所有陌生人,控诉你奶奶无情的阴谋。我一遍遍的厉言质问他们何以不领结婚证?你奶奶高傲扬言:“我们家没钱,就是不领。”

“你们家穷的七块钱一张的结婚证都领不起。”

“是啊,那又关你啥事?”

呵呵,其实,你奶奶不知,她的亲口承认,就是妈妈想要的效果。妈妈把脸面抛之于脑后,就是为了逼她亲口承认,是他们毁婚。我要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是如何人面兽心?如何蛇蝎心肠?我虽丢了脸,可也赢得了人心。很快,大街上所有人都知道你奶奶和你父亲对我的所作所为了。再也没有人愿意你奶奶去她们家串门,再也没有邻居愿意与你奶奶家亲近。也再无媒人去给你父亲说媒,人人都怕她的所为会毁掉另一个姑娘。人人都对你爸,你奶奶避而远之。你叔叔本是沉默本份之人,因着你爸,你奶对我的所为,也遭到了连累,同样遭遇的单身的命运。也许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他们没有善良,注定不能拥有美好。他们没有责任,注定要失去幸福。他们搬起不仁不义之石,终究砸了自己的脚。他们把苦涩推给妈妈,也同样被苦涩包围。他们把妈妈推向风雨中,也同样被正义之雨淋成了落汤鸡。

自从那次街头吵架后,妈妈再也不敢轻易去那条街。那条街一如新的阴影,使妈妈不敢靠近,害怕靠近。妈妈害怕再次遇见你,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怕大人间的冲突会伤害到小小的你,弱小的你。

然而世界太小,避开了那条街,还会有无数的更多的其他的街。与偶然有关的街,与命运有关的街,与苦涩有关的街。

还记得第二次遇见你,是在市场外边那条街。那天正是赶集,妈妈心中有事,失魂落魄的路过那条令我伤心恐惧畏怯的街。

妈妈渴望遇见你,又害怕遇见你。徘徊在街边,心里惶惶不安。

也许心中想什么,什么就会如约而至。正当妈妈徘徊不定,准备离开时,你奶奶抱着你,走出市场。她一手提着鱼,一手抱着你。妈妈看见你长大了不少,心里着实安慰。妈妈忍不住迎上前去,伸手要抱你。你奶奶见了我,立刻转身朝另一边走去。妈妈追上去,想要拉拉你的手。不料你奶奶一边紧紧抱住你,一边仓惶而逃。手里的鱼掉到了地上,她也顾不得捡。而你,懂事的低头看着鱼,伸出小手想要捡。只是手还没够到鱼,你奶奶就抱着你,逃向了市场。

市场人多太杂,妈妈怕伤害到你,不得不放弃想要抱你的心,只得朝你奶奶又哭又骂。

周围的人见此情景,大约明白了七八分。他们袖手旁观,像看一出戏剧般脸上挂满了津津乐道的表情。

为了不使自己成为被观看的对象,妈妈无可奈何,只得愤然离去。

两次见而不得,从此那附近所有的街都成了妈妈内心深处永恒的禁地,永恒的阴影。有无数回,妈妈想要重新踏近,都畏而却步。

此后,妈妈来到了东莞打工。每天一边忙于上班,一边忙于翻阅与法相关的书籍。每晚下班,还会准点观看法治频道节目。途经司法所,也会鼓起勇气走进去耐心的找工作人员请教。妈妈手无缚鸡之力,不止为渴望夺回你,也是为保护自己。他们为了推卸责任,如此伤害妈妈,妈妈不敢保证,后续他们还会搅起多少风波?还会掀起多少巨浪?妈妈的人生,已被他们彻底改写,他们在妈妈的命运里划出一个大大的苦涩之词。妈妈怕了,唯有提前准备,才能不至于输得更惨。

事实证明,妈妈的准备是对的。果然,三年后,他们提起了诉讼。

还记得你三岁那年的冬天,妈妈回老家过年。许是你奶奶安排了密探,密探打了报告。得知我回来了,你奶奶悄悄的来你外婆家探虚实。她从你外婆家的屋前,绕到屋后。想要确定我是否真的在家。她转悠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妈妈看见了她,她没看见妈妈。因为你外婆家后院有个院子,院子很高,有防盗门随时反锁,所以她根本瞧不着。

又过了两天,她与你姑父一起来妈妈家。妈妈午睡起床,来不及梳洗便与她来了个正面交锋。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妈妈极其注意衣着与形象。可那天,当她一进门就向妈妈索要你的抚养费。妈妈再也顾不得形像,顾不得气质,与她来了一场激烈的争辩。她们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怎肯轻易妥协?我学了多年的法律知识,难道白学了?她一个劲的逼我退钱,退彩礼。我不松口,只是要求她们去找司法所。没有给他们更多的说话机会,妈妈生气的将他们往外赶。你奶奶终究怕了,落荒而逃。

你奶奶卑鄙无耻,似乎永远活在阴谋中。毒计不断,一招不行,又生一计。花钱请来一堆混混来你外婆家闹事。可巧那天我不在家,她把你,和她自己的母亲都带来了。让她颤巍巍的八十岁的老母亲躺在你外婆家耍赖,自己则在你外婆家撒尿。当时的场面,可想而知有多么的混乱,多么的令人愤怒。

你站在人群中,丝毫不知大人间的恩怨,更不知自己正处在一场狂风暴雨中。你好奇的与外婆家的小表姐聊天,聊妈妈。

你看到墙上挂着几张拼音字母表,你小巧的身子搬来厚重的凳子。爬到凳子上,指着那些拼音字母认真的读着。这些情况妈妈当时不知,是你外婆后来告诉妈妈的。她想抱抱你,又怕你奶奶不让。她转身回房,拿了几块糖果给你吃。你吃着糖,脸上露出了灿烂可爱的笑容。

那场狂风暴雨,终究来得猛烈,也去的迅速。那些混混虽然收钱办事,但终究怕了镇上有名的大枭虎哥。他们正欲动手,被你小姨愤怒的指责震住了。因为你姨喊出了虎哥的名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无论你奶奶怎么下令,他们就是不肯再动手。

你奶奶千算万算,千请万请,没想到栽在虎哥的名字里。她花高价请来的打手在虎哥的名字面前全都成了病猫。没人敢上,也没人敢动。

你奶奶喊不动打手,又不想输了威风,索性耍起了无赖。好在你外婆及时报警,警察及时赶来,才制止了这场可悲可笑的闹剧。

你奶奶的阴谋没有得逞,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你外公思想他们村的书记正是自己的表哥,就请表哥去你奶奶家当说客,希望她不要太过分。她又生一计,花钱买通了他们的村书记。果然钱是个好东西,村书记很快翻脸,站在了你奶奶那边。反过来打电话劝我妥协,劝不动就以他们会起诉我来威胁我。妈妈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早已习得了临“威”不惧。面对他们的恐吓,妈妈断然拒绝。

你奶奶为了钱,可谓是费尽心机,见书记无法劝服我,很快又花钱买通司法所。当司法所打电话给我,要求我前去妥协。我冷笑着挂断了电话,从此拒接他们的电话。

司法所并不能强迫我去调解,很快就撒手不管了。你奶奶似乎一定要在这场纠纷中争个输赢,似乎铁了心要将绝情二字演译到底。缕次失计,她继续翻出兴风作浪的剧本。她不知从哪里请来了擅长说谎的律师,写了一篇满纸谎言的起诉状,递到了法院。

妈妈至今都无法忘记接到起诉状的那天,是在一个寒冷的早晨。妈妈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美梦,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接到电话,妈妈全身一阵冰冷。连忙起身,赶往法院。

那天本未下雪,可是在我接到法院传单后,天空就纷纷扬扬下起了雪。雪似乎同情我的冤屈,怜悯我的不幸,居然再也停不下来。

雪像洁白的精灵,落在了滚滚红尘间,也落入了我凄惶的心里。仿佛要抹去黑暗,抹去污浊,还大地一片白净与光明。

直到晚上,雪还是没有停歇。妈妈独坐桌前,饮尽寒夜之殇。手握冰冷的钢笔,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写了一篇答辩状。

次日清晨,依然雪花如蝶,依然寒气凌人。妈妈赶了个大早,准备带着起诉状与连夜写的答辩状前往县城,寻找辩护律师。

你的小姨们都知道了妈妈的困境,热心的帮妈妈找律师。

他们找熟人打听到某地有位很厉害的律师,立刻请律师来家里做客。

这位律师约摸七十多岁,高高瘦瘦,穿着像普通的农民。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是鼻梁上厚厚的金框眼镜,与对法律法规等条条框框的熟谙。他对于官司非常的热情,席间边是喝酒,边是侃侃而谈有关律法的一些详情。

对于律师的底细我们不是很清楚,向律师请教了许多打官司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后,出于对律师的尊重与信任,妈妈想也没多想,就直接将起诉状与答辩状全都交给了律师。

律师接过我手中的文件,吃饱喝足才叼着牙签心满意足的离开。

晚上,律师又打来电话,告知我可能需要花费多少钱。妈妈听了,心里很吃惊,高昂的律师费使我决定重新另请律师。

就在妈妈准备另想法子时,你舅外婆打电话来了。她也得知了我的事情,她在县城认识不少朋友,也认识一些有名的律师。而且价格方面,看熟人面可以便宜些。

仿如寒雪中看见了一丝春意,妈妈喜不自胜,立刻迎风踩雪赶往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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