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冷,像死蛇一样冷。
天很黑,比乌鸦还要黑!
龙城,英雄大街,此刻死气沉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方传来,像枚石子激起了死水的波澜。
不一会儿,一匹黑色健马拉着一口棺材狂奔而过,像劲弓射出的急箭把夜撕开一道缺口。
狂飙的马车在街尽头东岳镖局大门前戛然而止,健马一声悲嘶,口中喷着白沫和热气轰然倒地,显然这匹健马此时已拼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沉重的身体像一堵墙压在车把上,车厢里的棺材嘎吱侧翻倾倒,车头驾车的阿七翻身跃下,人在空中脚未沾地伸手在棺材底一托,笨重的棺材稳稳的被他单手托起。
马像一滩软泥似的瘫倒在地上,大口吐着血沫和粗气,阿七不管不顾,托举着棺材快步迈上东岳镖局大门石阶,“砰砰砰”急扣东岳镖局大门的门环。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门前老树上酣睡的乌鸦扑楞楞飞起,盘旋在东岳镖局上空呱呱怪叫。
嘎吱声响,两个当值镖头睡意朦胧面带愠色打开了朱漆大门,见此情景吃了一惊。
“在下阿七,有要事拜见铁总镖头,麻烦两位大哥引见。”未等二镖头开口,阿七急道。
两个镖头瞅了一眼地上的死马,再细看面前这位举着棺材,面容焦急、风尘仆仆的白衫少年,心中不免生疑。高个镖头道:“这半夜三更,我家老爷早已入睡,公子有什么事请明天再来吧。”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敢问公子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容我们向总把式禀报。”矮个镖师问道。
“十万火急,耽误不得,烦请两位大哥前面引路!”阿七说着用棺村顶开大门径直向院内走去。
二位镖头一左一右急忙伸臂阻拦,阿七手腕一旋,掌上棺材当下夹着劲风横转,直接撞向了二人,二位镖头见那棺木少说也有二三百斤,劲道极大,不敢硬接,纷纷向外闪避,阿七乘此空隙,用力将那棺材向前一送,棺材便凌空向前飞去,阿七跃身紧随其后,转眼已在丈外,等棺材下坠时复又单掌接住。
想不到阿七竟有如此大的力气,如此高明的轻功,二镖头大惊,急忙敲响了房檐下示警铜锣,大喊着:“有点子闯庄啦。”
锣声刚响得两三声,东岳镖局前后院已亮起了数十把火把,数十名护院镖师举着火把、提着兵器从不同方向涌出,铁桶般把阿七牢牢围在前院。
“大家不要误会,我有要事拜见铁总镖头。”阿七停步高声喊道。
东岳镖局乃是武林第一大镖局,在江湖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与实力。总瓢把子铁英雄,为人刚正豪爽,是无敌山庄老掌门一剑无敌的嫡传弟子,江湖人称傲骨剑,一把铁剑在江湖中鲜有对手,自镖局开张以来,从未有人敢硬闯镖堂。
阿七话声刚落,就听见假山后有人冷斥道。
“深更半夜,哪儿来的无礼小子,给我拿下。”这发令之人是东岳镖局二当家,江湖人称猫二先生,足智多谋,处事谨慎,使得一手判官笔,点穴和轻功在江湖上称得上一等高手。他此刻躲在一处假山后,选了一处最有利的地形,调整好最好的战斗状态,紧握判官笔,像一只待扑食的猫一样,只等到最有利的时候给出最致命的一击。
随着猫二声落,就听兵刃破风之声,长枪、短刀、流星锤、各种暗器势若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袭向阿七。
东岳镖局的镖师全都是江湖响当当的人物,此时十几名镖师同时向阿七发难,看来阿七是凶多吉少了。
只听轰地一声,棺木砸落在地,紧接着白影一晃,四周灯笼火把全都灭了,大院内黑漆漆一团,大家仿佛都成了瞎子,躲在暗处的二当家猫二,突觉身后劲风袭来,暗叫一声不妙,身形一弓,脚尖发力向前飞扑出去,身子刚离地,突觉腰间一麻,整个人已被阿七制住。
猫二心中骇然,他自认为自己的“灵猫九纵”轻身功法在江湖上也算一流,但阿七刚才的身法比自己高明了何止一倍。而且阿七的点穴手法极其诡异,自己竟半点真气也提不起,绝无冲开被封穴道的可能。
“想必阁下就是猫二当家,得罪了,请带我去见铁总镖头。”阿七命令道。
“我全身动弹不得,如何带阁下去见铁总镖头。”猫二道。
阿七闻言,指间发力在其腰上一点,解开了猫二被封穴道。
扑的一声,猫二一个前滚翻脱离了阿七控制,旋手一支判官笔直戳阿七前心。
阿七早有提防,右臂暴伸,指如鹰爪一下子又扣住了猫二来袭之手的脉门,猫二手中判官笔当的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又被阿七控制住了。
“二当家休要在耍什么花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阿七警告道。
“哼哼,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猫二在江湖中刀口舔血这么多年,既是吓大的!”猫二冷哼道。
阿七见猫二如此无畏,心中也暗自佩服,当下松开猫二提气高声呼道:“取君项上头,替人解新愁,请铁总镖头现身一见。”
阿七这声高呼犹如晴天霹雳,在场众人闻之无不骇然变色,猫二当家额心上也冒出了冷汗。
“取君项上头,替人解新愁”是江湖流传的一句民谣,传说有一把刀能发出黑光,黑色的刀挥发着黑色、死亡恐怖的光芒,那是一柄黄泉刀,催命刀。黑帮十二煞星的虎、猴、牛、蛇在短短七天中被他砍了脑袋去换酒。
这把刀突然出现在东岳镖局,是福、是祸?
一刹时这方院子仿佛成了地狱入口,每个人都恰似站在了奈何桥头。空气中弥漫着惊疑、恐惧、仇恨、杀气,一场殊死博杀一触即发。
忽然前庭大堂内亮起了灯光,桔黄的光透过纱窗射出来,冲淡了如墨的夜色,也冲淡了紧张恐怖的空气,只听吱呀一声,前庭大门大开,一个穿着红衣、身材魁梧、浓眉虎眼、满腮虬须、手握铁剑的中年男人站在了门口。
此人正是东岳镖局大当家,江湖人称傲骨剑铁英雄。他高大身形在灯光的衫映下犹如天神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人看到了力量,有人看到了希望,有人看到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