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全村的希望的头像

全村的希望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07/02
分享
《刑官(2)》连载

第一章

青霞之地和大雪洲同样远居天北,但与大雪洲的一年二夏十冬万里冰封不同,青霞洲很少下雪的。

新历123年冬。

青霞, 梁浮国, 渔人巷, 听涛客栈, 日暮。

陆江坐在客房的窗棂边上,透过那些福寿延年,仙桃葫芦的图案向外出着神。

窗外的风景极为不菲,与房间里的古朴典致与紧凑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格调。这种反差就如将一山下千古文城中摘出了一处,落在那广袤无边际的碧海之滨上。

窗外飘着雨,往来撒金的白帆装卸上下人和货,稍远处潮湿街道上批着油衣撑着油伞顶着斗笠,踩着油靴木屐和草鞋的人们在用陆江仍是听不太来的方言做着买卖,熙熙攘攘却又静谧,还有点魔幻——青霞洲是陆江去过所有的陆洲中宗教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当地人言行举止中都离不开祷告的动作,但在远处的地方看似乎外面的世界的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差不多的在生活,都有着差不多的心思和思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先秦时期流传下来的话真是亘古不灭的真理,哪哪都可讲的响亮又堂皇,可是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了,总结过那么多次了,可到头来为什么还是觉得这么疲惫?历史仰或是时代的洪流无法阻挡,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那样的傻子?

陆江推开了一边的窗户,风吹进来,屋内便都是鱼米炊烟和湿漉漉的海腥气。

陆江精神为之一振,但这也打搅了躺在床上的那位睡美人。

“在想什么呢?”女子翻滚半周懒懒的从那古色古香的架子床中探出身子来,散发披肩,素面朝天。

“在想乞儿煲饭到底是个什么姿势。”陆江脱口而出。

“你慢慢想吧你。”艾翻了个白眼,虽然是第一次从眼前男人这儿听说这个不能算成语的成语,但根据自己对这个家伙的了解,稍一思索就大致知道陆江指的是哪个方面的内容。

但陆江尚未起身,艾就一个饿虎扑食的冲将过来,险些将陆江撞翻在地,途中关窗拉帘子一气呵成。

艾一只脚踮在陆江的大腿上,用脸颊左一下右一下的摩挲陆江的额头再重重的啃上一口,陆江的额头上就多出了个小眼睛,艾揽着陆江的脖子顺势坐下,在陆江耳边声调细软勾魂:“算命的说你这种脸长的人就是容易给自己设限太多,能做到这已经非常不容易啦,不就是跑了一个嘛,还有的是时间,咱们先来亲热吧。”

陆江歪着头看着自己两腮带春的妻子。

“有时候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人生就像一本没有列大纲的书,结局早早的就被确定了,但是过程……”

艾捏上了陆江的嘴:“把你的这些念头留到贤者时刻再去想,往回缩一缩,顺序不能乱。”

两人在椅子上没羞没臊的互相啃咬了一会儿。

陆江托着艾屁股蛋的双手忽然重重的抓紧了片刻,艾只觉得快意登上了一处小高地,虽未登顶但也快看的见顶峰了,不由得绷直了身体呓语着闭上了眼仰起了脖子……

“别停啊,这里又没有第三个人。”

没等来默契的亲吻,艾睁眼是男人略带嘲弄的笑意。

“答应我,虽说无豕不成家,但还是请你千万不要变成那只猪。”

说完陆江闭上眼刮了一下嘴角又挖了挖鼻孔微笑着打开双臂瘫在椅背上,示意认君宰割。

艾居高临下投下杀人的目光。

“嫌我胖了?嗯?”艾虽然现在一天到晚都懒的打理自己,但十根指甲却都是精心修剪过的,涂上当地特产的名为“月白”却是淡蓝色的油料,那十指纤长若无骨,随便一个手型都优雅的让不了解的人怀疑那是否就是“兰花指”,让了解的人怀疑那是否才是真的“兰花指”。

此时艾就用那两根“兰花指”狠狠的戳点着陆江的脑门,深入皮肉,留下一对对浅红色的月牙印子。

“嫌我老了丑了?嗯?”

陆江忽然如一只斗牛一样从椅子上腾起,把骑在自己身上的艾像个斗牛士一样顶了起来,又来了一个教科书式的扑倒在地,动作凶猛粗暴,惹得艾笑的不是一般的放肆。

……

海上生月华,似乎预示着这个冬季即将到来的一场诡异的倾盆大雨。

两人浑身赤裸的躺在旅馆房间油润光泽的柚木地板上,这种五六十年方可成材的又名胭脂木的木材以其漂亮的花纹,防潮防虫结实耐磨有弹性的质地,特有的醇香以及历久弥新的木性被称为万木之王,是公认的首选之材,也是公认的价格昂贵,而从陈官鱼的家乡辗转半座天下运来北地青霞价格就更昂贵。

陆江听说木材这一行的水不是一般的深,一些名家手里古董级别的传家木材甚至真的可以像古董一样拿去拍卖,很多五花八门的门道是陆江这个外行记都记不住的。而有时候陆江就在想,狱都那块化石级的树化玉又是什么个价格?虽然说出来容易挨打,但每次陆江到武英殿里见到那儿横陈的一大段如什么怪兽之躯的玉石总有锯一块下来的想法,不是冲动,只是个想法。

“一个现象”陆江开口,两人躺在大开的窗户撒进的月光下,而艾在这时忽然就有了一种穿越时空似曾相识的梦幻感觉,在这家老字号里,似乎百来年前,或者就在昨天,就有着她和陆江一样的一对恋人也在窗户底下干了同样的一件事,连姿势也一模一样,然而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视神经先在大脑记忆中心存档了才在脑中成像。艾从陆江肩窝上偏转了一下脑袋,看向那半张脸,又把腿架到了陆江的腿上,月光和阴影给那有棱有角的面容上了最好的修饰,让其有了雕塑一样的质感,虽然从艾这个角度看很不咋滴。

“疯子的童年都不正常。”

“但明明疯子才是那个受害者,但似乎到头来却变成了代表邪恶的象征。”

“一个人成年后遭受的打击顶多让人有点崩溃或者是抑郁,但是一个人扭曲个性和变疯以及衍生出分裂的人格多是在童年的时候。”

“当然,开颅手术过量服用药物什么的另算。”

“而那焦躁抑郁症似乎重点关注了文化人。”

“不过焦躁抑郁到头来不还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吗?”

“强者能改变环境,弱者只能被环境改变。”艾轻轻地说。

“洪流面前,你我其实都是弱者啊,什么都无法阻挡。”陆江回答,抬手盖住了眼睛不再说话了,这让艾无法知晓陆江是闭上了眼睛还是睁着。

从云层中透下的撒进房间里的月光被带上了波浪的质感,而其实那是云与风的影子,被月光捕捉到了这间小小的房间里,投在了二人的身体上,屋外喧嚣也伴着潮水的弥漫而渐渐稀释下去。时间的流逝,与时间里的流逝,在这略显凝重的氛围里和一声声一次次的心脏的鼓动中变的异常清晰了起来。艾只是揽着陆江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怀里,然而似乎是反是她在安慰着他。

青霞作乱大妖有二,相柳无支祁,而其中那条九头人面的青衣长蛇已是在夏时被艾剁尾陆江剁首,就地斩杀于池国泽林,相柳血腥,让那一块水域尽成毒沼。而与之为伍的无支祁却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见机不对径直遁走,任由陆江追出三千里砍了千八百刀也仅仅只是让那水猴留下了一张猴皮,被其金蝉脱了壳。

“一群装傻和真傻的人里才容不下清醒的明白人吧,也就是世俗眼里的疯子。”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这一晚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过去了,陆江忽然开口。

“青霞之地的信徒很不对劲。”陆江挪开了手,目光落在了房顶的横竖木条,和挂着的六角灯具上,又移到了窗外与那圆月对视。

陆江忽然笑了:“你知道他们夏天在院子里敲木鱼的时候被蚊子咬了是怎么说的吗?”

“蚊子那么小,你那么大,你是在供养它啊。”

“你知道他们被无支祁和相柳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固化了阶级和种姓层层屠杀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神佛会原谅他们的。”

陆江就像讲了个什么低俗笑话一样笑的浑身打颤起来。

艾支起半边身子,看着身侧这个愈发癫狂的男人,忽然狠狠的在那雕塑一样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没有留力,笋尖一样娟秀的指甲在陆江脸上留下了道道清晰的血痕,而有棱有角的半边脸也迅速变的圆润起来了。

现实的痛觉将陆江从那虚幻无边际的自我否定的涡流中扯回到了当下。

陆江那涣散的视线也回到了自己妻子那张皱眉瞪眼抿着唇的带着愠恼的俏脸上,进而下移落在了那略带滞坠感的在光影里如同上了一层釉质的两团半球上,陆江伸出手捏住了一只那曾被前赴后继的文人酸骚冠过无数的代称的奶子,手法老道,揉捏的艾脸上又起绯红,艾拍开,陆江又捏,拍开,又捏。

陆江曾经参与过狱都的老马夫们一个关于女人胸和屁股到底哪一个才是最佳性欲器官的辩论,在当事人们看来似乎都比较没劲,这俩部位都是一个女人不可分割的整体,少了任何一处都会让其散失完整性近而散失美感,但在这种穷极无聊的大环境下却是能够出乎意料的得到理智的结论,虽然这两个部位的评比颇有些红白之争的意味,也就是脂肪和肌肉的评比,也是天赋和后天锻炼的评比,结论就是还得是奶子,这是站在女性的角度得出的结论,奶子,首当其中,且更关乎自尊和自信。

只是陆江忽然又想起了某张极度关乎男人自尊心的也就是老二的尺寸的倒着来的榜单上,某个河里都流淌着壮阳药的国家和一个各类壮补药五花八门的国家的男人都成了难兄难弟,这就给了陆江一种好似陷入了恶性循环的感觉,长久以往代代相承,越补越小,越小越补,似乎在不久的将来那儿的出生的一个本该是男性的人长大后就算是脱了裤子也该和一个女的没区别了吧,第六种性别难道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吗?只不过这么想会不会又显得自己很恶毒?

然而事实是在某些教士和和尚身上却又总能找到一些极度夸张的尺寸,这就让陆江对于借助外力只能逞一时之快深信不疑,果然这种血液循环和调节内分泌的事还是得靠自己。

陆江将艾拽进了怀里,来了一段窒息式的湿吻,企图用肉体的沉浸换来精神上的沉浸,然而事实是夏季以来陆江以经很久很久没有过那种在情爱之中身心俱销蚀,物我都两忘仿佛和艾融为一体的极致体验了。曾经那种就算世界末日来了也要干他个天昏地暗和那种世界末日来了更要干他个天昏地暗的雄赳赳气昂昂就像是一池子断了源头的死水,被太阳晒一点就蒸发一点。

夏天结束了,结局就是自己的欲望的池子也干涸了,再经过一个萧索的不知所措的秋也就快变成性冷淡了,倒是没什么器具使用方面的困难,只是总是在这项本该身心都投入的运动中分了神,而自己也从最开始的进攻的一方变成了如今总是被进攻的一方,因为总是想起那些个当地拐骗幼女来做明妃的张口闭口都是双修的淫僧。要不是碍于狱都铁律,陆江自己都想亲自下场动手了,杀人未必,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阉割了。

陆江推开了艾,忽然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起来。

陆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获许就是从夏季开始,自己有了一种能够感受环境的能力,或者说是诅咒,意识开始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环境,属于青霞洲那种愚蠢,虚伪和懦弱卑微的人心构筑起来的环境,灵魂曾从身体里出来了,而又被现实的环境给钉死在了地上,留下肉体在人间失魂落魄。

“人们听不懂我们的声音,承认吧。”陆江说,神情冷漠了下来,“那些虫子的死活关我们屁事。”

“让无支祁杀光他们吧。”陆江脸上的表情如同雷雨中被冲刷的破损的石像鬼,而他本人就好像一个从久远神话里复活的魔神。

“就算杀了一个无支祁还会有千千万万的支无祁,这些杂碎不就是从那些幽暗龌龊的人心深出爬出来的吗?”

“我真的是受够了这里这种永无止境的虚伪!”

艾看着陆江那走到窗边的背影,艾知道陆江这是又要犯病了。

只见陆江半扎了个马步,气沉丹田后对着窗外一声嘹亮悠长的“啊——”,震的窗沿水珠成水气,半天风雨为之一清,这平地起惊雷也吵的半坐睡下的城市都又纷纷点上了油灯油烛,等陆江那要被拉去砍头一般的狼嚎鬼叫一停止,原本安安静静的城市就显得格外热闹,骂娘的,哭爹喊娘的,祈祷的,吠叫的,打鸣的,敲锣的,打鼓的,像锅乱杂杂的粥一样沸腾了起来。

“释放了吗?”艾光溜溜的坐在架子床上问道。

陆江点点头。

“睡吧。”艾拍了拍床。

陆江乖乖的就范。

只是被窝里躺进艾怀里的陆江猛然间反觉,这一天的除了睡和亲热是啥事都忘了干。

明天一定不能继续颓废下去了,要做一个有志气的中老年人。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