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得知北方的诗人、画家们,欲走进江南探寻水乡,我总是回信建议:运河值得一走,可以搭乘民间的黄沙船、帆船、香客船,最美的线路是从镇江金山寺河埠启航经无锡,在苏州寒山寺夜泊,再绕西塘桥、过南湖、走南浔、往乌镇,直抵海宁盐官。而后沿上塘河往南,折返运河,穿过塘栖到达终点站杭州。这一路风情、一路诗画,足以让搞艺术的朋友们迷醉。不!所有热爱生活的人都会神往。
当镇江金山寺的钟声敲响,仿佛也能听到杭州南屏晚钟的回音,此刻重读“许仙和白娘子”的美丽传说,那故事犹如运河的柔波荡漾,演绎着江南人的灵秀和聪慧。每一回经典重温,总令人有一番神秘和新奇的爱情联想。
清晨,无论在朝阳还是烟雨中,船队、拖轮及零星的帆船、渔船荡开了清丽的水波,一网横跨两岸,船在网下滑过,渔簖处的流水是一个个小漩涡,庞大的渔篓中是大鲤鱼、大鳙鱼、大青鱼,搅动水篓让人很想探视这一篓鲜活。
一叶小舟一老翁,一只菱盆一老妇,近处是萍叶如枫,远处是塘路、堤岸向天边延伸,岸边游着鸭群、鹅群,水草尖尖上是蜻蜓、是彩蝶,小鱼小虾打堆的河中,水面上有水蜘蛛不留足迹的行走。
运河在浓浓的吴歌越语里如一幅水彩画延展开来,延展成一条条支流,串起村庄和乡镇。古廊棚、拱桥下、水阁房、社戏台,数不尽的船队、看不够的两岸风光。
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观千姿百态,乡里人撑着油布黄伞走进粉黛色的庭院古宅,走进竹林、桑树环绕的村户人家。江南的雨,落在瓦砾上是评弹唱词;江南的雨,落在小河是笛箫的余韵。从船上看集镇闹市,湿润的街上弥漫着汤包、烧卖的蒸汽,小吃店的酒幡,豆腐花、鲜肉粽、五香豆干的香味,以及小百货、小五金等各种商店依次排开,我们不用上岸,甘蔗船、鲜菱船,贴着我们的船舷,观察着船上人的神情,如果你向他们招呼,他们的小船就向你靠拢,这就是水乡的场景。
运河的灵魂在水、在桥、在古巷、在人们的内心深处,但最美的、最诗意的在岸上那女孩深情的目光里,真的,我见过,就见过一次,足以让人终身的思恋。
沿着运河,你的船便可驶进文学的水域,欣赏茅盾、鲁迅、郁达夫、丰子恺、徐志摩、夏衍、朱生豪等这一长串从江南走出来的名人大师们对水乡女孩的描绘,据说迷恋水乡的女孩,就是迷恋运河、迷恋江南。至今还记得,那女孩或是戴望舒《雨巷》里丁香般的女子,烟没在小镇如织的人流里,让你生出一点淡淡的惆怅,生出一种隐约的忆想。或是画师笔下,那低眉回眸的纤巧少女,斜倚在廊柱栏杆边,你多情的目光迅速会从她的背影躲开,生怕灼伤她娇美的脸庞。这就是水乡柔美的爱情。
江南水乡的夜晚是天堂的梦境,夜泊寒山寺,依然是唐宋的梵音,那钟声荡开仿佛滤去了一日喧哗的噪声。皓月当空,繁星闪烁,河面上小鱼搅动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圈,在月光里飘荡,晃动着星星,让你听到了从天宫里传来的韵律。这就是水乡的仙境。
运河不仅仅是柔情,也有刚毅、坚定,比如那些石埠、石桥、石岸,任水流拍打,是数千年的坚守。在一条宽阔的河面望两岸斜坡,草也是斜插在河水中,仿佛是画笔的涂抹,动静相映在如此美丽的背景上,有一艘临岸的大船沉入河中,露出舱面,舱中灌满了水,水中有一丛丛水草,水草间有小鱼浮在水面,仿佛正与舱面上的小鸟在猜测这艘大船的往事,翘出水面的船头,依然很骄傲地摆出他昔日奋进的姿态,波浪拍打着船头的顶板,分明这船还在航行。河面因为这景色平添了悲壮的氛围,这便是运河的史诗。
从远方来的朋友们,游江南选择运河及运河支流吧,座车是省时、省力,但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运河给你的梦幻般感受,带上你的摄像机抑或相机,相约江南,我们一起在运河上阅读吴越文化,感悟自远古流淌至今的一篇篇美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