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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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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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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泣胡杨林》连载

第一十三章 股海沉浮《二》

短短三个月时间,岳小明就从底层一下子上升到了高层位置,成为了拥有近千万身家的老板,买了大房子和高级轿车,带着他的兄弟刘大勇住了进去。

他与庞翠花通了电话,选了一个时间,带着刘大勇,拎着装有一百二十万元现金的高级旅行箱,前去庞翠花的办公室里还钱。

庞翠花看到岳小明头戴一定黑色的礼帽,身着高级西装,裤腰上面别着大哥大。一副大老板的派头,着实吃惊不小。

“小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才短短几个月不见,你咋变化这么大呢?你干的是啥生意?这是贩毒了还是贩卖军火了?咋摇身一变就成这副样子了?”庞翠花睁大了双眼,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要滚出来了。

“没有你想得那么神奇,我也没有那样大的本事,我就是拿着你借给我的钱,到股市走了一趟,赚了一点小钱。不过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轻松,前期输得差点把我自己都搭进去了。在关键时刻要不是吴大哥指点迷津,让我起死回生,那我真的都没脸再来见你了。这箱子里装的是一百二十万的现金,连本带利今天一次还清。如果当初没有大姐您的帮助,也就没有我岳小明的今天。大姐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说一声,我定当鼎力相助,绝不敢有任何懈怠。”岳小明激动万分,说了一番感激的话。

“既然兄弟你把钱送来了,姐也就不客气了。我只收借给你的一百万元,至于利息,我肯定不会收,我们之间处的就是情义,谈利息就见外了。说实话,那天你刚出门,我就把你给我打的欠条撕毁了。我把钱借给你,就是十分信任你的人品,哪里还需要什么欠条啊?至于你一定要打欠条给我,我没有阻止你,只是想给你一定的精神压力,也害怕伤了你的自尊心。”庞翠花说的也饱含真情。

随后庞翠花与他们二人一起坐车去银行把岳小明的还款存了。接着他们又去酒店吃了一顿大餐,当然这一次是岳小明掏钱请的客。

在大堂经理的带领下,岳小明拎着手提包走进大户室,其余五人也一起站起来,欢迎新来的年轻股友,少不了互相寒暄一番。

坐在电脑前的真皮椅上,岳小明情不自禁地扭着身体让转椅转了一圈,然后才打开电脑,搜索一些比较感兴趣的股票信息,仔细分析情况,然后再决定吃进与抛出。

闲暇时间,他们几个人也会互相交流炒股心得。

“炒股犹如领兵打仗,要打败敌人,首先你要认识敌人,熟悉了解敌人的脾气,深刻剖析自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弱点,并克服它们。要讲究技术技巧,不能把握这些,就会在运作中吃大亏,上大当。赔掉大笔钱财。股市是投机者的天堂,也是他们的经济福地,是贪婪愚蠢者的噩梦和坟墓。从这诡异的股市里,每年都有大富豪产生,也有冒失鬼亏的倾家荡产,赢家那是花天酒地,输家轻则身背巨额贷款,为躲避债务逃亡他乡,重则万念俱灰,命丧天台。所以各位都要小心点,一个判断失误,你坐的这个位置就要让给别人了。在操作中我们要互通情报,互相关照,同呼吸,共进退。”潘发明转过椅子,面对着众人说。

“这股票在上升阶段,每一次回调都是买入的最佳时机,都是难得的发财机会,有的人警惕性太高,过于谨慎,就像小鸟吃食,叼一粒谷子就飞,那样肚子永远也填不饱。如果遇到熊市,每次回调就买入,那也不行,那就是误入绞肉机的陷阱里,再也爬不出来了,早晚会把本钱输光光。炒股就要胆大心细,洞察分毫,关注新闻,抓住时机,进退自如,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吴清明是老牌股友,他经验最多,说的也颇有道理。

“狗日的,我买了就跌,抛了就涨,再买再跌,再抛再涨。我看它就是专门跟我作对的,简直就像幽灵一样,盯着我的钱袋子。这白酒股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同室的股友吴春刚用手气急败坏拍打着桌面,不断发着牢骚。

“想玩股票,你就要研究人性,股票都是反人性的,你认为它涨,他自然会跌,你认为它跌,它肯定会涨,当你认为他现在是低点,还有上涨空间并吃进时,其实他并不在低点,所以会跌;当你认为它现在是高点,接下来会大跌,心理产生恐惧而抛售筹码时,其实它正在酝酿着上涨,股市就是赌场,这里就是人性斗争场。在这里,没有道理,只有弱肉强食,只有双方胆略与智慧的较量,其实这里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每一场都会有输赢。你不赔,别人如何赚钱?没人赔钱,那你又如何赚钱?”吴清明漫不经心回答着这个远房同宗本家,一边用手指不断敲击着键盘进行筹码转换操作。

“哦,我说呢,原来我的钱都是被你给赚去了,今晚你请客,证券所旁边就是有意思小饭馆。”吴春刚打趣地敲起吴清明的竹杠来。

“请大家吃顿饭那是小意思,不过我首先申明哦,你的钱还不知道被哪个吸血鬼给赚去了,我可没赚你的钱。好,等收盘后大家都去有意思小饭馆,今晚我请客。”吴清明说起来很大方,其实他也想借机笼络一下互相之间的感情。

“这狗日的股市,真是神鬼莫测,摸不清它的脾气,这神龙石化,也连续跌了近20多天了,我数次抄底,还在跌,真他妈的见鬼了。”潘发明用手敲击着键盘,发着牢骚。

“你认为它是底部,其实它只是在半山腰,你抄底后它就又跌了,下一次你再认为它到底了,其实它只是在地面上,如果你再去抄底,它就到了地下室了,这次再下跌的话,你认为它终于到底了吧,结果再拿剩下的钱去抄底时,这时你才发觉你也在地狱里了,说不定地狱下面还有十八层呢!股市永远没有真正的底部,你也不要去猜测哪里是真正的底部。除非你是主力机构负责人,能够真正控制股票涨跌的人。只有他们才能知道哪里是真正的底部。”吴清明转过头点拨潘发明说。

几天后,岳小明在九州证券大厅里遇到潘发明厂里的会记肖蓉。她眼睛红红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好像是刚哭过。岳小明就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就感到里面有点蹊跷,就带着她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旁敲侧击,询问半天,她终于说出了秘密。原来潘发明知道楼上有一个贵宾室,驻有机构办公室,人家可是真正的大老板,左右着股票的走向呢。跟着机构买,有的放矢,才能百赌百赢,万无一失。潘知道胡才富是个大色鬼,于是就想出一个馊主意,让肖蓉去施展美人计,打进胡才富内部套取股市情报。肖蓉这一番话,让岳小明非常愤怒。

“你让潘发明买彩虹百通,输了算我的。这股20天内肯定大涨,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原因很简单,一支股票跌久了,就会反弹,甚至是反转,这是毋容置疑的。你可以直接拒绝潘发明的无理要求,如果他想辞退你,我这边随时可以接收你为我的私人助理,报酬不会比你在他的公司低。”岳小明告诉肖蓉做人做事要有底气与骨气,不要轻易被人拿捏。

之后岳小明又单独找潘发明谈话,告诉他别用这种损招套取情报。潘发明自知理亏,答应以后绝不再为难肖蓉。岳小明一番操作成功化解了肖蓉的危机。

有一天,岳小明过走进大户室,就看到吴清明的腿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妩媚妖艳女子,鹅蛋脸,尖下巴,杏眼红唇大长腿。那个女子看到岳小明进来,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他。

“老吴,这是你女儿?她也喜欢炒股吗?”岳小明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是,她叫玉婷,是你小嫂子,是我刚找的。”吴清明冲着岳小明挤眉弄眼回了一句。

随后那女子从吴清明的腿上滑下来,拎着包出门方便去了。

“哦,嫂子原来这么年轻漂亮啊,你真性福。”岳小明礼貌性地恭维了一句。

“什么小嫂子,她就是老吴刚找的枪套子。”吴春刚趁着那个女子出去的档口,戏谑着说道。

“枪套子?”岳小明一头雾水,其他人一齐咯咯咯笑了起来。岳小明这才反应过来,露出一脸的尴尬。心理暗骂道:“老不正经的,都他妈的一路货色。”

菜市场里一个水果摊前,吴清明带着那个叫玉婷的女子正在挑选水果,碰巧他的老婆胡杏花带着同伴唐小霞也在隔壁摊子上买水果。这胡杏花长着水桶腰,佛祖脸,一张大嘴圆下巴,粗胳膊粗腿,矮矮胖胖的,脾气火爆。她一转头看到老公吴清明带着一个涂抹口红极其娇艳的女子,一只手还揽着女子的腰,醋劲立马就上来了。火气上头,就像点燃的鞭炮,一下子就炸开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冲过去朝着吴清明脸部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清脆悦耳。

这一巴掌把吴清明给彻底打醒了,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老婆,吓得赶紧大叫:“玉婷,这就是我家那头母老虎,不好惹,你赶紧跑。”

那女子听到吴清明这么一喊,就知道事情闹大了,立刻丢了手里的水果,撒开双腿便跑。胡杏花一看那女子想溜,便在后面紧紧追赶,边追边骂:“你这个臭婊子,骚狐狸,勾引我家男人,不得好死。”

怎奈市场里人多,那个叫玉婷的女子根本就跑不起来,眼看就要被胡杏花撵上,她急中生智,反应敏捷,顺手操起旁边猪肉摊上一块切好的猪大油,回头就朝着追来的胡杏花的脸猛砸过去,正中她脑门。那块猪大油落下时,她脑门上也粘上了一层猪油。胡杏花恼怒之极,恶向胆边生,不顾一切抓起案板上的剔骨尖刀,挥刀就砍向那个玉婷。猪肉摊的老板一看这情况,害怕闹出人命,情急之下,立刻从他的肉摊后面跳出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胡杏花,一扭手夺下她手里的剔骨尖刀,并捡起那块落在地上的猪大油。看着被弄脏的猪大油,老板气得大骂起来,然后把刀与那块猪大油随手扔在案板一角。

被肉摊老板扭疼了胳膊的胡杏花一时兴起,顺手又掀翻了那个猪肉摊子。气不过的肉摊老板与胡杏花便扭打起来。那个叫玉婷的女子,趁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吴清明一看玉婷成功脱险,也趁机溜掉了。只有那个跟着胡杏花一起来的叫唐小霞的女子,左右不是,站在那里干着急,嘴里只说:“这事如何是好,这事如何是好。”

有人报警,很快警察赶到,制止了胡杏花与肉摊老板的撕打。问清缘由,警察哭笑不得,让胡杏花回家好好管教自己的老公,拿刀行凶肯定是不对的,幸好没有伤及无辜,不然就要负刑事责任了。警察教训了胡杏花一顿,让她给肉摊老板一些经济补偿并赔礼道歉,这事才算过去了。

有一次,胡杏花约了三个姐妹到家里打麻将。一圈下来,也许是胡杏花的兴致高,运气好,很快,其他三个人的钱都转到她的面前。那三个姐妹输了钱,心理不舒服,结束了牌局,她们就坐在沙发上闲聊。

“杏花姐,你当年是咋追到吴清明的?说来我们听听?”唐小霞开始拿胡杏花开涮。

“老吴与我是大学同学,我看他气质很好,谈吐不凡,又了解到他家境不错,将来肯定是干大事的人,于是我就尝试着主动进攻,带着激情给他写了好几封情书,谁知道这家伙对我不来电,根本就不回复我。于是我想出一条妙计,才把他给彻底俘虏了。”胡杏花打开了话匣子,有点得意洋洋。

“你想的啥妙计?”牌友王欣歪着头好奇的问。

“这个很简单,我就花了几百块钱雇用了几个小混混,晚上在路上拦住他,趁着夜色把他给胖揍了一顿。他被打得头破血流,腿也打瘸了,我又掏钱让人把他送进最好的医院,又在他身旁给他端屎端尿,嘘寒问暖的照顾了他一个多月,终于把他这颗冰冷的心给融化了。他伤好后,我们也就确定了恋爱关系,不久我们就结婚了。这种事情嘛,靠等,肯定是等不来的,需要主动出击,还要运用一定的智慧,才能有收获。我的方法独特,出手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胡杏花用右手抚摸转动着戴在左手腕上的花斑玉手镯,说出了这番惊天动地的话语。

“哇,杏花姐这么厉害 ,这手段确实高明,实在佩服,我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王欣瞪大了惊奇的眼睛,脸上露出佩服的神情。

“难怪吴清明会找小三呢,原来他根本就没看上你,心不在你这边。姐,那天在菜市场,你与那个骚狐狸精打架,还掀翻了人家的猪肉摊子,真的吓死我了。”唐小霞喝了一口饮料,满脸受惊的样子。

“你与小三打架,为何把人家的肉摊子给掀翻了?真是走路风大都碍你事。”牌友李红梅满脸疑惑。

“那是因为那小三拿猪肉摊上的肉砸杏花姐的脸上了,杏花姐的脸上满是猪油。盛怒之下她又拿人家卖猪肉的刀想行凶杀人,被卖猪肉的老板把刀给夺走了,所以他们就打起来了,她一时兴起,就掀翻了人家摊子,要不是警察赶到,还不知道她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那天真是吓死我了。”唐小霞解释道。

“杏花姐,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与老吴离婚还是……”牌友王欣问道。

“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他给弄到手,想让我与他离婚,便宜那个狐狸精,门都没有。经过这一遭,我也想清楚了,我与他达成一个共识,他在外面花,我也不管了,但每个月他必须给我一万元零花钱,否则他也别想好过。这个条件他也答应了。”

“那他晚上还回家吗?”王欣又问。

“回不回家都无所谓,只要他每个月把钱款打到我的账上就行。他开他的公司,他炒他的股票,这些我都不管。只是每个月我都会打个电话问一下,看他死没死,没死就把承诺的钱给我,我现在不是担心他找小三,而是担心他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那谁会给我钱花?是这样的不?如果是你们的老公找小三,你们会怎么办?”胡杏花说完又问众人。

“这种事情我还真的没想过,我想我们两人感情那么好,他吴春刚就爱炒个股票,他应该不会在外找小三。如果他胆敢在外面背着我胡来,我就用我的手术刀阉割了他,让他这辈子别在想着那种好事。”唐小霞说。

唐小霞刚说完,几个人就乐的笑起来,都说:“那你自己以后不也享受不到那方面的好事了?”

“我把他阉割了,也不妨碍我寻好事,他不仁,休怪我不义,外面的帅哥多的去了,就凭我的各方面资质,还愁找不到帅哥?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唐小霞说完自己也乐了。

“要是我家那位敢找小三,我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找一个,我就找一百个,让他当一辈子乌龟王八蛋。看谁斗过谁?”李红梅说。

“要是我家潘发明在外面找小三的话,我就给他来个更狠的,让他一辈子对我毕恭毕敬。”王欣接话道。

“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治他?”众人齐声问。

“为了防止这事情发生,我早就跟他打过预防针。我告诉他,如果他胆敢在外面找小三,我就直接搬过去跟他爸过了。自从他妈死了以后,那个色老头平时看我的眼神色眯眯的,我直接升级成为他妈,看我能不能治他。”王欣这一番话笑翻了众人,众人都说她更狠更损。

“姐妹们,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我最近又买了一件时兴服装,穿给你们看看。”胡杏花说完就走进卧室换衣服,很快她穿了一件鲜艳的和服走了出来,脚还蹬着一双木屐。

“杏花姐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日本女人了?”李红梅惊讶起来。

“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个屁,身后还背着一个枕头,你这身材再穿这一身衣服,走路歪歪扭扭的,像个日本的女相扑,难看死了。”王欣说道。

“你们看看,我像个日本娘们吗?如果我是日本人,你看我应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看你举止轻佻,就叫坂田勾人最合适了。”王欣说完吃吃地笑了起来。

“还不如叫松下裤带更好。”李红梅也打趣地大声笑着说。

“你这个小妖精,看我不打死你,让你们净说胡话。”胡杏花说着就追逐着她们几个,怎奈穿着木屐,走起来不方便,跑起来踢踏踢踏,歪歪扭扭,哪里追得上她们。瞬间她们几个跑得没了踪影。

十一

快到午饭时间了,下岗工人胡兴波与妻子金娅一起,推着木制油炸小吃车,穿过长长的胡同,来到三岔路口一角停下来。对过一边是九州证券公司,另一边是电影院。这个地理位置不错,行过往人多,他们每天的生意都很好。胡兴波的老婆金娅从车上拿下来一条木凳子,支起他们的摊子;胡兴波生起炉火,准备营业。

这时,从对面的路口走过来两个拎包的中年男人,他们各要了一份油炸香肠,一边吃着一边谈论起股票来。

“我上周买的神州大曲酒股票,这才几天时间,也上涨了40%了。“中年男人甲说。

“我买的新龙房产这几天也涨了50%多,这段时间不管你买什么股,都是腾腾腾地往上涨。赚钱简直太容易了。”中年男人乙说。

“牛市来了,就是一头猪进入股市,闭着眼睛随便买哪股,也会赚得盆满钵满的。这段时间各股都上涨,哪能不赚钱?”中南男人甲又说道。

“前几天我老婆还说股市有毒,让我不要沾边,哪知道我进去才几天时间,资产也快翻倍了,昨天我给她透露我赚了好几万元了,把她乐得不要不要的,连着亲了我好几下呢。”中年男人乙又说道。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们的谈话,全部被胡兴波一字不漏听进去了。他其实早就想玩股票了,只是妻子金娅死活不让他沾股票分毫。她说股市就像迷宫,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哪天掉进了陷阱里,一家子就全完了,他们赚的可都是辛苦钱。不能让他拿去打了水漂。

“快跑,城管又来了,这次再让他们抓住可能就得扣车了。”那两个男人吃完付了钱刚走,眼尖的胡兴波就看到远处一辆城管车鸣着喇叭往这边开过来,于是他急忙招呼妻子收摊逃离。

金娅听他这么一喊,快速拿起长凳放在车上,胡兴波推起小车就跑,可惜没跑几步,就被赶来的城管成功拦截了。

“你们被我们捉了好几次了,曾经对你们多次批评教育,这个地方不能摆摊设点,堵塞道路,影响交通,有碍观瞻,有损我市文明城市的形象。你们屡教不改,这一次,对你们的处罚就是扣车并罚款200元。”一名城管队员表情威严。

“城管兄弟,请体谅一下我们下岗工人的难处与生活的不易。我们失去了工作,没有生活来源,家里上有老人要赡养,下边还有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儿子,我们出来摆摊也实属无奈,请再放过我们一次,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摆摊了,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来了,如果下次再被抓住,认打认罚,绝无怨言。”胡兴波与金娅死死抓住手推车不松手,几乎同时哀求道。

面对他们夫妻带着哭腔的不断哀求,几名城管队员相互对视了一眼,产生了怜悯之心说。他们默默松开手,再一次放了胡兴波夫妇。

“这路边摊是不能再去摆了,如果再让城管他们抓住,我们就没有任何理由脱身了。我今天听人说,股市现在赚钱很容易,我想去股市碰碰运气。” 晚上,胡兴波与妻子金娅再次商量着要去买股票。

“不行,坚决不行,股市是迷宫,是赌场,是陷阱,那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家里仅有这一点点下岗安置费,如果再让你拿去打了水漂,你说一家人还怎么活?”金娅一看丈夫再次萌生了去股市的念头,情绪激动。

“你没听到今天那两个男人说,现在的股市,就是一头猪进去都能赚个盆满钵满的,在你的眼里,我难道还不如一头猪吗?”胡兴波怒怼着妻子金娅。

“反正我对股市没有信心,那不是我们平民百姓能去的地方。你明天还是去市场里转转吧,看看我们能不能租间门面,开个小吃部。”想了好半天,金娅才开口。

“租一个门面容易吗?我们是小本生意,那房租太贵了,别一年到头,忙死忙活的,再赚不来房租钱。”胡兴波似乎对创业彻底失去了信心。

“家里还有老人和儿子,都要吃要喝要花钱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做点事情来糊口,总不能待在家里坐以待毙啊。”金娅说话声音很大,几乎要吵架的样子。

“那好吧,这几天我去市场里看看。”胡兴波拗不过妻子,表面上顺从了她。

谁知第二天,胡兴波偷偷拿着家里的下岗安置费,走进神州证券公司开了户,挤进了炒股大军的行列。

一周后,当金娅再次询问胡兴波租门面开饭馆的事情,胡兴波则兴冲冲地告诉金娅,他去炒股了,并开始赚钱了。金娅见阻止不了他,无奈地叹气摇头,伤感不止。未来到底如何,由命不由人,也只能随他去了。

几周过后,胡兴波在股市里赚取了一大笔钱,金娅也欢天喜地,彻底参与进去了。

十二

就像在闸口拉网捞鱼,股市的火热,让耐不住寂寞的赵欣辞去了原本不错的工作。他自认为凭自己的高智商,睿智聪慧的头脑便可以在迷宫一样的股市里游刃有余,赚取一笔大钱,过上那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高等人生活。

在神州证券交易大厅里,他遇到了志同道合的股友聂颖。赵欣身材高大帅气,上身穿格子衬衫,下穿米黄色的裤子。胯下夹着一个牛皮拉链包。他双手相叠,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专注地看着大厅里的电子数据屏幕。聂颖身穿粉色连衣裙,肩挎时髦小包,烫着卷发,温柔美丽。她坐在赵欣的旁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在拥挤不堪的大厅里,让人误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

大厅里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各种数据,红绿不断变化的实时数据时而让他们唉声叹气,时而又会令他们激动万分,欢呼不己。

“涨了,涨了,我买的彩虹百通又大涨了。”聂颖手舞足蹈,头脑根本控制不住受到强烈刺激的神经,她双手挥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激动忘形,握起来的左拳不断捶打在赵欣的大腿上。

赵欣用右手捉住聂颖的左手,很有礼貌地说:“看把你兴奋的,我买的贵州茅台也大涨了。”

“哦,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着实太激动了,没弄痛你吧?”聂颖朝着赵欣歉意一笑。

“你锤得我很舒服,就是花钱还雇不到你这样的服务员呢。小姐,我想请你吃顿午饭,可否赏光?”赵欣眼睛注视着聂颖,不失时机地发出邀请。

“好啊,今天我高兴,有人请客,我肯定欣然前往,本小姐今天就免费打个牙祭。”聂颖说着站起身,跟随赵欣来到九州证券所旁边的一个名叫“有意思”的小饭馆里。

“我叫赵欣,26岁,来自大西北一个名叫吴忠的地方,本科毕业后分配在国营纺织厂当技术员,刚干了还不到一年。我看到股市这么火热,赚钱很容易,而我的工作很累又无趣,工资少的可怜,于是我就辞职下海,专心玩股票了。“到了饭馆点了几个菜,赵欣便自我介绍。

“我叫聂颖,24岁,徽州人,上海传媒大学毕业,在《鹏城日报社》做采编记者,我的任务就是深入生活,了解各行各业各种人物的风貌与精神生活体验,撰写一些稿件在报刊上发表,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你,真是好巧。”聂颖做了自我介绍道。

“你是高材生,学识工作都不错,长相又漂亮,气质也优雅,真是人中精英,女中豪杰。”赵欣奉承一般地赞叹道。

“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很一般般,倒是你高鼻梁,眼珠都能说话,身材高大帅气,唯一的缺点嘛,就是皮肤有点黑,不过这一点并不影响你的美感。”

聂颖很会说话,奉承中也不忘带有一点点实际的评价。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读书的间隙还要给家里放羊,割草,干农活,难免日晒露淋,皮肤自然有点黑,但是黑也是健康色嘛。不像你们身在烟雨江南那个好地方,皮肤嫩白细滑的,自带一身胭脂味与高贵的气质。”赵欣的一番话倒让聂颖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反客为主,主动给赵欣夹菜。并告诉赵欣她就喜欢这样类型的男子汉。

就这样,一来二去,又有炒股的共同爱好,互相都有一定的了解,日久生情,他们就自然成了一对恋人了。

十三

在几千里之外的西北农村,赵欣的爸爸赵老汉刚吃完早饭,正赶着自家十几只羊去对面的山坡上放,刚出门,就碰上了骑着自行车前来送信的邮递员。邮递员给他送来了赵欣的一封信。

儿子上了大学,走出了大山沟,成为方圆几里第一个进工厂拿国家工资的体面人,赵老汉心理甭提有多高兴了。今天收到儿子的信,可自己却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他赶紧让邮递员给他读一读。

“爹,离开您也近一年时间了。我外出工作,能够走出大山,是读书改变了我的命运,是知识让我不再过那种面向黄土背朝天,整天汗流浃背累成狗的农耕生活。感谢您老人家的培养,我能有今天,当然离不开自己努力拼搏。”

“我想告诉您的是,我离开那个厂子了,不是我被老板辞退了,而是我炒了老板的鱿鱼。我觉得那个地方根本不适合我工作。你的儿子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不应该呆着一个没有前途的地方,应该有自己志向,过更好的生活。我现在从事一个更体面更有前景,人人羡慕的更高级的工作,虽不敢说日进斗金,起码日进千元还是不在话下的。

您年纪大了,也别太劳累了,把家里的那十来只羊都卖了吧,把钱寄给我做本钱。按照信上我给你留的地址从邮局寄给我,算我借你的。今天借我十几只羊,明天我会给你拉回来几十头牛,您说这回报大不大呢?请相信你儿子的能力,肯定会让您老过上好日子的。告诉你一个更好的消息,我谈对象了,女孩子是一个漂亮、乖巧、听话,又有体面工作的高级知识分子。等我赚到了大钱,一定把您接到大城市里来,让您老有所依,享受儿孙绕膝的幸福晚年。”

邮递员结结巴巴读完信,突然嘴里发出“呸呸呸“的声音。说:“真不应该给你读这信,把我自己也给骂了。”

“这有什么?你就多一个爹,我就多一个儿子,又能咋的了?到我家我给你烧羊肉汤喝,我还能让你白白喊我一声爹吗?”赵老汉开玩笑说道。

接着他又说:“是不是我儿子偷吃了老板家的鱼,才离开工厂的?这个没出息的,我们家是穷了点,从小没让他吃过几回鱼,这回嘴馋偷吃了老板家的鱼,没有脸在人家那里呆下去了吧?这孩子,真他妈的给我丢人,真没出息,只要好好干工作,以后吃鱼的机会不是多了去了?”赵老汉一脸的惭愧与自责。

“老人家,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你儿子信上的意思是说不是他被老板辞退了,而是他辞退了自己的老板,是自己辞职不干了,用文化人的话来说就是炒老板鱿鱼。不是他偷吃了老板家的鱼被老板辞退的。呵呵,这文化人与没文化的人说句话咋费那么大的劲呢。“邮递员呵呵笑着解释道。

“这小子,跟他爹说话还要文绉绉的,认识几个小猫字,喝了一点墨水,就不得了。”赵老汉听完邮递员的解释,才舒心地露出了笑意。

“这信上说他赚到了大钱,又有更体面的工作,咋还让我把家里的羊卖了换成钱给他呢?”赵老汉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老人家,这是儿子心疼你呢,他看你年纪大了,不想你再辛苦了,让你把家里的羊换成钱给他做创业的本钱。他现在在外面好着呢,人家的媳妇都有好工作,还要把你接过去享清福呢!”邮递员再一次给赵老汉解惑道。

投递员一走,原本准备去放羊的赵老汉赶着他的羊直接去了牲畜交易市场,卖了所有的羊,又去了邮局,请工作人员帮忙,按照信上留下的地址,把卖羊换得的4500元钱,全部寄到深圳给了他儿子赵欣。

十四

股市火了,人们疯了。这段时间的股市就像火焰山,高烧不退。

股市的连续上涨,让潘发明与吴清明把场子里所有备用资金都压了上去,赵欣不但把自己所有的钱都压上去了,连他爹寄来的卖羊钱与找同学借来的几万元钱也一分没剩投了进去。手笔之大,着实惊人。胡兴波与金娅夫妻经过这段时间的炒股也尝到了一些甜头,还把借来的亲戚的钱,连之前的所有钱连本带利都压上去了。

火爆的股市似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人们骨子里本来就有一种不劳而获的想法。不管是大街小巷,菜市场,办公室,还是建筑工地,甚至人们连上厕所撒尿方便时都在谈论着股票,幻想着自己能够发大财,从此不再劳累,从而摆脱苦难人生,过上快乐舒心的幸福生活。

一时间,社会上庞大的资金源源不断冲进股市,就像小孩子玩的气球,气球被越吹越大,越绷越紧,当然,危险也越来越近。狂热的人们却一无所知,股市就像一块巨大的磁场,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陷阱,吸引着这些股民们一批又一批,奋不顾身往里跳。

“您好,您就是人们口中所传讲称颂的那个股神岳小明吗?我是《鹏城日报社》的记者聂颖,负责采编工作。有幸能够采访到您这个传奇人物,深感荣幸之极,如今股市火爆,各路资金蜂拥而来,您怎么看待这一现象?”在大户室里,大唐经理带着采编记者聂颖把岳小明堵在里面,进行现场采访。

“股市本身是企业融资的地方,应该良性发展,理性投资,它不是不劳而获的场所,也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能够轻松捡钱的地方,更不是能够一夜暴富的赌博场。说白了,那些妄想在股市里面发财来捞钱的人们,其实就是被企业家们一茬一茬不断收割的韭菜。至于各路资金都冲进股市,今天这种现象,绝对是不正常的。我仿佛看到了身体帮满了炸药的一群人,拼命向着火源靠近,不顾死活,不计得失,最终的结果必将是自焚而终结,这着实是极其可怕的一幕。如今的股市,从绝望中恢复并迅速的发展,到如今近乎疯狂的程度,我总结一下就是股市的行情总是在犹豫中前行,在绝望之时获得重生,在疯狂中慢慢成熟,在如今的每个股民的憧憬中最终会毁灭一切。这绝不是危险耸听,而是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希望每个股民都能够高度的重视起来。”

岳小明的这一番话,表明他对股市未来的一种心里担忧,在当时股市火爆的档口,并没有获得人们的赞同与掌声,更没有引起股民们的高度重视。当聂颖把采编的这段话准备发表在《鹏城日报》上时,被报社总编以乱讲胡说不可信,还会让股民们莫名惊恐,会干扰股市市场秩序等理由删除了。

九七年五月六日,感到危险的岳小明在股友们嘲笑的眼光中抛光了手里所有股票,套现离场。当时他的好兄弟刘大勇还有点不理解,不肯离开。但在岳小明严格督促下,也全部清光离场。他们改行做起了煤炭生意,刘大勇负责在山西采购煤炭,岳小明在深圳负责接货交货,把从山西采购的煤炭再转手卖给深圳发电场,赚取其中差价,生意也做得很红火。

五月十日,九州证券公司的贵宾室内,机构负责人胡才富脸色铁青,神色紧张地与他的助手吴德钱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根据内线密报,因为股市高烧不退,国家就在这几天要大幅上调印花税,证监委还要严查操纵股市的一批人,股市要泄火退烧了。惊天大事马上就要发生,趁这两天立即拉高出货,边拉边出,一定要在这两天把我们所有股票都彻底卖光,套现离场。商场如战场,必须争分夺秒,迟一步,我们就不能全身而退。”胡才富吩咐着,吴德钱连连点头,表示马上去办。

吴德钱趁出门去卫生间的机会,偷偷给岳小明打了一个电话,轻声告知岳小明这个万分紧急的绝密消息。岳小明在电话里告诉他,他早在几天之前就也全部套现离场了,让吴德钱不必担心,并对他的关心表示感谢。

回到房间里的吴德钱马上电话联系前台的杨小姐,遥控指挥她如何操作有序撤离资金,脱离股市。

“大姐,股市这两天会有大事要发生,股票要大跌,赶紧抛光手里所有股票,万分危急。你要引起高度重视。”岳小明接到吴德钱的电话后,马上给曾经帮助过他的庞翠花打了电话,告知这一重要消息。

“我手里拿的都是绩优股,这几天股市火爆,连续上涨,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别杞人忧天了,你自己早早就卖光了所有股票,你也不想想,这几天股价又上涨了多少?你又损失了多少?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事情吧!”

庞翠花并不相信,也不领情,反而出口相讥。岳小明再想劝说,她却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于是只能作罢。

十五

五月十一日晚上,《鹏城日报社》总编把一份材料交给采编记者聂颖,让她把有关十三日执行国家上调印花税的通知帮忙整理一下,交给出版部门刊印发行。

聂颖看到这一通知,吃惊不小,知道这一消息发布,股市必将大跌,她赶紧给岳小明与赵欣打去电话告诉这一重大消息。岳小明说他早已清理完离场了,并对她表示感谢。聂颖深感岳小明的神经敏感,他的预言终于出现了。

而赵欣在接到电话后并不以未然,认为她是小题大作,根本就没把她的警告当一回事情。

五月十三号,因为国家大幅增加印花税,股票开盘即跌停,连续多日都如此。

股市大地震终于发生了。连续几日的跌停,让人措手不及,没有及时撤离的股民们惊恐万状,反应过来后,他们纷纷抛售手里的股票,他们之间互相压价,互相踩踏,争相逃离,只可惜进去的时候大门是敞开着的,想出来的时候却没有那么容易了,门小的连爬都爬不出来了。股市就像一架大型的绞肉机,一时间里面血腥一片,就像看不见但时刻都能感受到的人间炼狱。股民们哭爹喊娘,叫苦不迭。股票市场一片惨淡,原本天价的股票现在却变得一文不值,无人问津。

在股市中损失几百万的潘发明与吴清明终于在大户室里倒下了。他们分别被120送到抢救室里急救,脱离危险后被送进普通病房静养,碰巧的是他俩都在一室而且临床。

岳小明听到这一消息后,前去医院里探望这两个昔日股友,把两束鲜花分别放在他们病床旁边的桌子上。

“岳老弟,我悔恨啊,悔恨当初不听你的话,未能及时撤离股市,才铸成今日之大错。如今,我们公司的启动资金让我赔光了,胡杏花也不理我了,玉婷那个女孩也弃我而去了,这可叫我怎么活啊?”吴清明老泪纵横,悔恨交加。

“是啊,岳老弟,我们当初要是听你一句劝,也不会导致今日之祸事,如今,钱没了,亲情没了,事业也没了,我们还有什么呢?”潘发明痛苦万分,泪流不止,倒着满腹的苦水。

“谁说你们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不是还有一身病吗?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医生护士吗?要不是股市,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吗?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孩子,我看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男人,我相信你们迟早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的,肯定会再干一番大事业的。”前来给他们送药量血压的女护士带着讥讽又安慰的口吻说道。

“对了,你们的启动资金没有了,我这里有,而且足够你们用。至于亲情,可以再慢慢找回来,老吴啊,你就别惦记着那个叫玉婷的女孩子了,她毕竟是个小三,在我们眼里,这关系本来就是不正常的,弃你而去就是说明你们的缘分尽了。早断早好。”岳小明对吴清明表示支持同时也有所批评。

“我有一个想法,我想联合你们一起创办一个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老吴的房地产公司,还有老潘的铜带厂都可以入股。我们大家根据自己的资产多少分配股份。通过这样一整合,是不是一下子都盘活了各自的企业,有利于发展壮大我们的产业。如果你们同意的话,集团公司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深圳康发集团有限公司”。公司名字的寓意就是健康发展下去, 必定前途无量。”岳小明说出自己的计划,众人表示一致同意。

从医院探望吴清明与潘发明出来,岳小明开车回公司,路过神仙湖,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好像在观赏什么新奇的事物。出于好奇,他停车前去想看个究竟。

挤进人群,这才发现人们围观的是以前经常在九州证券对过的四岔路口那里,推架子车卖油炸香肠的下岗工人胡兴波。以前岳小明还在他的摊位上买过油炸香肠,只是后来在那里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胡兴波自从那次被城管执法队驱赶以后,再也没去摆摊,而是拿着他们夫妻两人的下岗费冲进了股市,结果越陷越深,赔了自己的所有资金不说,还把向亲戚借来的钱全赔进去了。他又被妻子金娅埋怨,走投无路,结果来到神仙湖寻短见,在被人救上来后瘫软在地,像条死狗一样。她妻子金娅半蹲在一旁哭天喊地,悲伤不已。

“哎,这害人的股市,这次坑了不少人。胡大哥,金大嫂,你们莫要这样嘛,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是会有的。你家的事情我来处理,我还存有一些钱,借给你们五万元先应急,你们可以先把借亲戚的钱还上,过几天我成立了公司,你们再去我公司上班,好不好?还有几天,你儿子就要高考了,他的成绩在重点高中名列前茅,说不定还能考个清华北大呢,你们何苦这样呢?要是你们的儿子看到这一切,该会有多伤心,对他的打击该有多大啊!如果没有大碍,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岳小明挤进人群,问明了情况,决定帮助胡兴波金娅夫妻俩。

看到胡兴波身体没有大碍,小明开车送他们回家,并留下自己的地址和电话,承诺过一两天会把五万元钱给他们送过来。

胡兴波夫妻千恩万谢,感动不已,两人重新拾起了对未来生活的勇气。

十六

“把我的钱还给我,快把我的那些钱还给我,我不玩了。骗子,你们这帮骗子,一群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赵欣那天忽视了恋人聂颖的电话警告,没有在股市崩盘的前一天及时撤离,心存幻想的他还以为过几天股市还能反抽,结果连续几日的跌停,让他连本带利赔了个精光。他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损失,中午一个人在九州证券所隔壁的“有意思”小酒馆里喝了一会儿闷酒。完全失去了理智的他,借着酒劲就到证券所里来闹事,两个保安见状立马前来强行阻止。

赵欣被两个保安一边一个扭着胳膊,他拼命挣扎,大喊大叫,歇斯底里,显得极其可怜,又极其疯狂。

“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在你们前来开户的时候,我们就曾经善意提醒过你,股市里变化莫测,会有不确定的因素。输赢完全是你自己个人能力体现,其实与我们证券所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仅仅是一个中介而已。我看你文质彬彬,肯定也是一个有知识,懂道理的青年,怎么会如此不讲道理?”证券所的大堂女经理听到这边有吵闹声,急忙赶过来。她说完后极其厌恶地挥挥手,让两个保安把赵欣强行赶出了证券所。

赵欣自觉无颜再见昔日的恋人聂颖,也无能力去接老爹来深圳享福养老,万念俱灰,感觉生无可恋,愧疚之余,他决定跳楼自杀。

坐在全市最高的金顶大厦楼顶的栏杆旁,他望着下面蚂蚁一样来来回回的车流人群,感觉有点恐惧。想到没脸再见的恋人,没能力再还上借来的钱,想到老家的老爹,他满面痛苦。他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聂颖,我没有听进去你的忠告,现在赔的分文不剩,这辈子不能与你厮守一生,就下辈子吧!希望来生我们还能有缘再次相遇,到那时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碰股票,我会紧紧抓住你的手,不离不弃。对不起,借给我钱的同学们,我实在没有能力还上,因为窟窿太大了,我堵不了了。

他又想到远在吴忠市农村唯一的亲人老爹,他自己曾答应过他,说要牵回几十头牛给他的,现在看来自己这次是彻底食言了。这个把他从小拉扯大,受尽苦难,供他读完大学,希望他能够出人头地,而且卖掉羊群支持他创业,而自己竟然对不起他老人家,将他的血汗钱在股市里输得精光,自己怎么有脸回去见他。可自己是父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自己如果真的死了,父亲该怎么办?如果他生病了,谁又会给他买药做饭?谁会给他养老送终?赵欣越想越绝望,不禁失声痛哭。

巨大的压力让赵欣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眼前一黑,扑通一声,从高高的楼顶上一头栽了下来,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燕子,又像从屋顶上掉下来的一片瓦砾。几秒钟后,地上多了一堆烂肉,一滩血水。

两天后,在一片阴森的坟场上,竖立起一块新的墓碑。墓碑上只刻有一行字:为股市殉情的男人。

聂颖将两束黄菊花放在墓碑前,她神情楚楚,满目忧伤。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她那白色的衣裳与头发在清风的吹拂不断的摆动着。 她久久注视着墓碑,不肯离去。

在陪同她前来吊唁的岳小明的百般劝慰下,她才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慢慢地离去。

十七

在遥远的吴忠市农村乡下,赵欣的父亲赵老汉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门前,他还在等着远方的儿子能够来接他去南方的城里享福。可他一等再等,还是不见儿子回来接他。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儿子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他成为了那个为股市殉情的男人,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下!

夕阳慢慢落下,余晖照射在赵老汉的脸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眼角流出两行清泪,瞬间滑过脸颊……

讲到这里,故事就结束了。可股市还在继续,神神秘秘,沉沉浮浮,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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