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荞麦被炒掉的危机再次解除。
秦艾叶和朱荞麦在一家宾馆办好住宿手续,然后来到餐厅准备吃晚餐。秦艾叶这时情绪很好,点了很多菜。在服务员上菜的间隙,秦艾叶拿出手机拨号。通了。秦艾叶赶紧把手机举在耳朵上焦急地等对方应答。但通了的声音响着响着忽然变成不断重复的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很显然,拨通的电话对方没有接,而是直接关机了。秦艾叶关掉语音提示,脸色倾刻转阴了。
朱荞麦听清楚了秦艾叶遭遇的情况。他见秦艾叶生气到动怒的样子,就装糊涂安慰她说,可能人家也是在吃饭,或者是手机不在身边。
秦艾叶似乎是不想让朱荞麦看出自己什么来而努力压制着自己。她没有回朱荞麦话,而是用手招呼一下服务员,说,来一瓶二锅头!
服务员应声去拿酒。
朱荞麦紧张地站起身,关切地说,秦总,您要喝二锅头?
是啊,秦艾叶看一眼朱荞麦,怎么?你不喜欢?
我是喝不了那东西,朱荞麦说,不过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别管我,我是什么酒都不喝的。
秦艾叶很快又对服务员大声说,算了算了,不要二锅头了,先来几瓶青岛啤酒吧,再转对朱荞麦说,那咱就都喝啤酒吧。
秦总,朱荞麦有点难为情地说,说实话,啤酒我也不是很行。
服务员拿来五瓶青岛啤酒,打开,再帮两人各斟一杯。
秦艾叶举杯到朱荞麦面前,朱荞麦只好也举起杯,大家互相碰一下。秦艾叶举杯猛猛地喝了一大口。朱荞麦则只是抿了一小口。秦艾叶放下杯子,看见朱荞麦像是喝了药似的一副难受的样子,不由笑着说,你怎么像一个小女孩子似的,喝啤酒都这样啊?
我是司机,朱荞麦认真地说,司机是不能随便喝酒的。规定里有这一条。
我又没让你白天喝,秦艾叶说,现在是晚上了,不开车了,喝点酒还能帮助你睡个好觉呢——不对!秦艾叶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得朱荞麦刚才的一句话在逻辑上是有毛病的,就用手指着朱荞麦的脑门笑起来,荞麦呀荞麦,我说我怎么总是说话说不赢你,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你总是跟我耍滑头,偷换概念!
什么?朱荞麦不期然被秦艾叶的话吓了一大跳,立刻站起身很严肃地皱着眉头申辩说,秦总,我没有!
你还敢说你没有?秦艾叶瞪着朱荞麦说。
我真的没有!朱荞麦很严正地回答。
哦,我明白了,秦艾叶看着朱荞麦认真的样子,知道他是弄错了自己的意思,就打住笑,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概念?
车子上的零件我都认识,朱荞麦说,从来都没听说还有那样一个零件。
秦艾叶再次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流出了眼泪。
我虽然人穷,但我从来没有偷人的毛病!朱荞麦继续大声为自己申辩,您想炒掉我没关系,但您不能说我是小偷!
好了好了,秦艾叶止住笑说,荞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忘了你是初中生了。没有说你是小偷。我只是说你太会说话了。
偷换概念的意思,原来是表扬自己会说话的,朱荞麦心里终于明白了秦艾叶并没有说自己是小偷的意思。
看来,朱荞麦说,我这一辈子是惨了,人家们还搞什么神5神6,或者还到太空旅游呢,我啊,最多也只能当个汽车司机了。
没关系的,秦艾叶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你们村里的人,很多人可能连汽车也不会开呢。秦艾叶说着话又举起酒杯,喝酒喝酒!
说笑完了,两人再开始喝啤酒。秦艾叶已经把前面被人挂断手机的烦恼丢一边去了。秦艾叶还是大口大口喝,朱荞麦还是小口小口地抿。忽然,秦艾叶的手机响了。她以为一定是前面打出去的电话回过来了,赶紧手忙脚乱接了,好兴奋的样子。可一听电话,却是一个鸡场客户问她款收到没有,她没好气地只说了“收到了”三个字,就把电话挂了。
秦艾叶放下手机,回想起了前面已经拨通又被人为惨忍关机切断的电话,情绪很快变得糟起来。
该来的不来!秦艾叶忽然又朝服务员招一下手,服务员,你还是给我来一瓶二锅头吧。说完了又对朱荞麦说,你别怕,是我喝你看,不会逼你的。
服务员把二锅头拿上来,秦艾叶没有让服务员斟,她自己拿起酒瓶口对准啤酒杯满满斟了一杯,朱荞麦傻傻地看着她,明知她是发狠,却又不好阻止她。
秦艾叶把一啤酒杯白酒咕咚咕咚一口气灌进喉咙里。
朱荞麦惊呆了。
秦艾叶灌完了,接着再倒一杯。
秦总,朱荞麦终于忍不去了,您这样子会喝醉的。
哼,秦艾叶冷笑说,我就是想喝醉,你管得着吗?
朱荞麦知道秦艾叶已开始说醉话了,心里很同情她,却又无法阻止她,只能很无奈地看着她。
哦,朱荞麦说,我管不着,管不着。
秦艾叶接着又灌了自己一大杯酒,然后就爬在桌子上小声地哭泣起来。
秦总,朱荞麦吃惊说,您这是怎么了?
什么手机不在身边?秦艾叶边哭边说,他是不想接我的电话,你知道个鬼啊!陈俊民是变心了!他肯定是身边有了女人。他就是当代的陈世美。我和他恋爱都快十年了,我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朱荞麦这才知道,秦艾叶刚才被挂断电话的人是陈俊民,也才知道秦艾叶口中的陈俊民是秦艾叶的男朋友,而且,他们两人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像秦艾叶自己所标榜的如何如何好。
朱荞麦走到秦艾叶身边,举起手想扶她一下,又不敢冒然触动她的身体,两手只好先停在空中。
秦总,朱荞麦说,我送您回房间歇着吧。
秦艾叶并不理会朱荞麦的话,只管沿着自己的思路顾继续哭诉。
朱荞麦我告诉你,我到自考办领取毕业证时,有人看我流泪了,说看把秦艾叶高兴的,其实我哪是什么高兴,我是心酸啊!我为什么要报那个自考?还不是为了他陈俊民?人家大学毕业还不满足又考了个鬼研究生,我呢,我只是一个高中生,我是怕两人的差距太大,将来会让他没面子,所以咬牙报了成人自考,你当我愿意吗?我高中基础不好,你知道我下了多少功夫才考完了那个狗日的本科?可是,我拿到大学毕业证了,他还是变心了,朱荞麦,你说我冤不冤啊!
朱荞麦听着秦艾叶的诉说,自己也不觉流下泪来。
秦总,您当然很冤啦,不过,咱还是先回房间去好不好?
这时有服务员走过来。
她都醉成哪样了,服务员说,你还看什么看,快把她扶房间里去吧,过一会吐一地你就麻烦了。
朱荞麦只好动手去扶秦艾叶,可是秦艾叶却像面条似的往桌子下面滑去,朱荞麦用力把她抱起来,往房间去了。
朱荞麦把面条一样的秦艾叶放到床上,帮她把鞋子脱了,把外罩脱了,然后帮她盖好被子。他正要离去,忽听到秦艾叶喉咙里嘎嘎的好像是要吐呕声,便飞快转身把秦艾叶的身子翻过来,挪到床边,然后又冲进卫生间拿了脸盆出来,结果还是晚了,秦艾叶已然开吐,污物呜哇呜哇地冲到地板上和朱荞麦的鞋子上。朱荞麦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吐完,再扶正身子躺好,接着拿毛巾帮她把嘴脸擦洗干净,又找来墩布清理地上的污物。
朱荞麦把地板墩干净,再帮秦艾叶掖一下被子,把顶灯换成夜灯,再次准备离开,但他忽然纠结起来。他深知,自己必须离开这个房间,因为深更半夜一男一女同在一屋,一点也不合村里人的规距。可是,如果自己走了,万一秦艾叶还要吐,或者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又该如何?
良久,朱荞麦终于还是暂时不能离去。他拿一只椅子放到床旁,坐下,静静地盯着秦艾叶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