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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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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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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鸿

今天,清理微信,又看到“和风楼”主人的话,但已经不是这个主人的话,而是其夫人文彬的话了:“这个手机六月停用”,下行是一个新手机号。

我往下翻,看到那原主人转发的链子,“一位老太太惊天的退休计划”。时间是——“2015-07-25”。这不是他的绝笔,是他的绝转。我是什么都不转的,他是总在转的。 再往上翻,是清明节,有关他的海葬:“南通《江海晚报》发新闻报道, 照片是我和儿子。海葬没有沉重的哀乐,乐队演奏舒缓深沉的思念曲。”正文边上的配图是“南通市昨日举行第十二次海葬”。这显然也是其夫人,婉转地通告他的朋友们,有关他后事处理的话了。

钦鸿,是我师大的同学,比我长三岁。上海人,插队到黑龙江农场,落户在黑龙江农场,上学的时候已经三十二岁,原是在克山师范学校的。人不经常言语,一言语,就是文质彬彬。他一直在默默地做《中国现代作家笔名录》。但我是很乱,最初搞《水浒》,然后搞《诗经》,然后终于去弄古文字了。

宿舍,我在上铺,他在下铺。他必须午睡的,我从不跟午睡沾边。我撕纸打格子抄《说 文》,时间久了,他翻来覆去熬不住,便下床向上质问。这是我看见他第一次吵架,但他绝对不是吵架人像是在劝仗。但到了做学问的时候,却是毫无含糊。即使是婉商,也是认真得一丝不苟。我们在书店,我买了三本不同本子的《诗经》,他马上拉过来说,不做比较研究,弄那么多的本子是徒劳的。打饭他老是排在后头,老是跟一个什么人在研究什么问题。上课,他却早早到,坐在他那个固定位置,不回头,也不张望,凝视着。师大毕业,他马上回了南方, 这就是上文说的南通,他不能回上海,一直做到南通社科院研究员。

我有一段时间,总是不安于我的工作,他帮助我联系到了泰州,但我工作却有了转机,进了大学。但他那么谦恭地,信写了许多,回了许多,一丝不苟的办事,还是使得我抱着永远不忘的感激。

在《江海纵横》,在《师院学报》,凡寄上的文章,拾掇拾掇就发出来,发出来就寄下,连邮件的邮贴都是一丝不苟的。我的孩子看我工作台说,“又是你那同学钦鸿大伯的邮件吧,别人是弄不成这样子的。”是的,只有他。那时我在写戏曲,他把谢冰莹的书,记得还有鲁黎的,还有魏中天的书信集,成捆地包扎寄来,赠我的工工整整签名盖章,借给我的一定写上要我归还的日期。

前年,他说他得了一场大病,我知道大病意味的是什么,也没有问他。但他说一面写《文坛话旧》,一面做《中国现代作家笔名录》。出了一本《文坛话旧》,即寄下一本,厚厚的,签名盖章。他要我到某大学图书馆,借《东北现代文学大系》用,人家说一册可以,十四册不可以。我就托人买了全十四册寄给他,而且说,送他的,可他用完了还是寄还了。

他走后,我给文彬嫂打了电话。文彬嫂说,钦鸿生命力很强,四次大手术,他坚持了四年,现在是走了。他没有完成《中国现代作家笔名录》。我说我可以做,文彬嫂说,那你自己的文章能挤出时间吗?看看吧,他还有圈子,或者学生。文彬嫂再没有来电话,我又开始了写教案上课搞无休止的科研,什么都忘记了。今天,我翻他的微信,想起来他,还有他临走前两天发的一幅照片:昨晚, 我家的昙花又一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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