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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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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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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旧事之十:只以交通阻,常忧转运迟

冯文洵在《海伦杂咏·十四》说, “道筹黑滨路,地弃正红旗。只以交通阻,常忧转运迟。”

清末的铁路修筑,是议议修修停停的。冯说,民国初年,部派韦、温两工程师勘估,计由马家船口,现在是归属于哈尔滨江北的呼兰区了,从此起始,至于海伦,须洋五百万元,议由地方筹修。这样,均摊下来,算算,每垧土地要在规定的公粮外,尚需加收大洋一元。因为耗资太巨,当时就采取了分期缴纳的计划,并决定由江省长官督办。但这还只是议,纸上谈路,便一直搁置了好几年,冯说,商民盼得如过年。

那这条铁路,是什么时候修筑的呢?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在江省之内自己修筑的铁路。现在查得的资料是,分段起修,呼海铁路于 1925 年 10 月 26 日动工,四年后基本完工。很体现了那时的气节和傲骨。关于这条铁路的总名称,冯说,是四年改称“黑滨路”的,即 1915 年定称。全程由哈尔滨起,经呼兰、绥化、海伦,至于黑河,而实际上因故到龙镇即停修筑。站龙镇街上,人只能够在芳草萋萋中,远望瑷珲那一条深深浩浩的大江。到黑河的铁路,是到 20 世纪 90 年代,我们才修筑起来的新地标。

致富与修路的关系,那时人们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但尽管就是这样的一个修法,火车也给家乡海伦带来了两大值得后人怀念的商机,也就是冯文洵在《海伦杂咏·十》里所记录的,一个是电灯工厂,一个是火磨。电灯工厂就是发电厂,火磨就是小麦制粉厂。两厂都设在海伦城的郊外,距离十字街大约有四五里地的地方,是偏在城东北角的一条巨大沟谷之上的。人站在沟底的桥上望去,云遮雾罩,许多的车马就陆续地在那云雾里进进出出。倘若是晴空,老远地,即使在距离一二十里开外的地方,也能够看见两座巨大的烟囱,汩汩地发着白烟,卷入蔚蓝的天际。

电灯工厂是现在名副其实的热电厂。搞热电,我们那里是开先河的县度,到了 1989 年我回乡,我的一个远亲叫费咏才的,前来看我说,他已经在这个厂退休,到新疆石河子帮助设计建造热电厂去了。他的同志,还有的已经去了沈阳,去了大连。后来我还想起,他有一次下班来,还拿了那时的机械传动带给我们看。那传动带已经断裂无可使用,是用牛皮搓成的有碗口粗细的,活像一条巨莽的,一条条缆绳。火磨,离开老家前的有一年,我去过一次,是往那里拿着票子换麸子,门岗,开票,磅秤,粮仓,山一样的面袋子,上面红字打印着国家一号面粉,二号面粉。一个具有万顷良田的大县,全体小麦,完全在这里加工,支线的火车,就整天地往外运行,支援城市人口和国家建设。

而这条铁路,却一直是单行线。经过我家乡海伦城里的是三级中站,经过我家赵家乡里的是五级小站。同学会那年,大家还特意去看了这两个车站。海伦站穿梭繁忙依旧,而本来清寂的赵家站,因提速而被全部拆除。除了只剩有几幅照片中黄色尖顶站楼的回忆,和火车经过飒飒的足音,而周围那些的稼穑和乡居,还有蒿草的馨香,还有枕木的沥青被烈日炙烤的油味,都已完全成为了陈迹。就更不用说,在月台等车的悠然里,看北疆扎音河上,黄的小麦,绿的玉米,红的拖拉机,那些慢节奏的版画了。

后来,我在上外国电影史的课时,跟学生看电影剧情片《良宵》,发现久木送凛子回家的月台,仿佛就是在我家的那个五级小站上发生的。两条铁轨,像火山流,郁郁独行地漫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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