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处,神仙坐化之处。
化处是山水小镇,朵贝茶的故乡。好山好水出好茶,好山好水有神仙。是人喝了朵贝茶,才能坐化为仙?或是神仙喝了茶,才叫朵贝茶美名扬?
化处置身美丽神奇的喀斯特地貌。生命无穷的自然气象,把普定县分割为南、北两片区,北片区岩山连绵,山高险峻,土地贫瘠。南片区平地敞开,山色秀气,河溪水灵。化处身处南片区,土地平原,放眼望去,水母河、磨香河环绕村庄和田野,养育着草木和牛羊,绵远流长。化处的山很独特,充满灵气,像各路神仙,千姿百态,独立在村庄旁或田野边,守护着村庄田野。
化处,一派山里江南水墨,人称山中小桂林。也因化处山水灵秀,朵贝茶香,我于化处流连忘返,情怀难舍。
石巷深处朵贝香
一日,受茶人朝祥兄之约,我们的定南文艺读书活动放到他的天问朵贝茶室举行,活动之一就是认识和提升朵贝茶文化。朝祥兄是化处山中茶人,早年教书历史,以后弃教从商,在昆明滚打数年,因酷爱朵贝茶文化,勿忘初心,毅然还乡,变卖全部家当,买下化处张家寨千年朵贝古茶树,如获至宝,办起全省规模最大朵贝茶育苗基地,开辟肖家大坡朵贝茶园,潜心专一朵贝茶。那天,我们文友20余人,相聚天问朵贝茶室,朝祥兄满心欢喜,专门买好新茶杯,沏好新鲜朵贝毛峰、朵贝白茶,任由我们品享。朝祥兄以茶会友,空山逢知己,笑容如朵贝茶见水舒展的模样,心醉于友人品茶的幸福。我赠予朝祥兄《千年朵贝,修炼的道》和《我在肖家大坡等你》的诗文,以文换茶,以文赠友,文虽浅陋,却是爱惜朵贝茶的情怀。朝祥兄一边敬茶一边吟诵我的诗文,我羞于文章浅陋,只好脸红遮羞,谢过美茶。
走,“读”天问朵贝去。朝祥兄要带我们去寻访天问坐化的去处。是的,朵贝茶文化是一本大书,天问禅茶是深邃的因素,潜藏在深山村庄、禅寺、古茶树里,潜藏在历史传说和山水人文中,只有身在其中,去读,去品,才能发现朵贝的亮光。我倾情于朵贝茶,每一次来去,都是寻找。一踏上寻找朵贝的路,就是一路虔诚的情怀。
走进化处深处。化处有新镇、旧镇之分,新镇是开发的高楼市面,旧镇在新镇背面,依山傍寺,老宅石巷,延伸开去,延伸到狮子山寺、仙人寺、双凤山寺,山寺福佑村庄,化福千家万户。
化处深处,是寻找朵贝茶灵魂的方向。山青青、水潺潺,空山、狮子山、双凤山,文笔山,四面环山,环绕老化处,屋顶青烟飘渺,山寺晨钟回响,朝阳照亮山寺,照见客人上山,僧人推门……
要寻访天问踪影,必去狮子山寺、麒麟坡仙人寺、双凤山寺。朝祥兄说,天问在山寺坐化,下山寺化缘,到重化山庄喝茶,云游化处山山水水,每到一处,坐化禅茶,皆是传佛授福,最大的福分,就是传授了朵贝茶文化……天问从远方来,禅坐双凤山、仙人寺、狮子山、空山,坐化朵贝古茶树,坐化禅茶,最终化影归于朵贝茶,升华了朵贝茶的灵魂。朝祥兄的茶话难免有点玄妙,却是我认识朵贝茶的路子。
要去山寺,我宁愿先绕一绕民间老寨深巷,再上山寺不迟。化处老寨,全是百年以上的石头房子,一片清白晃亮。老寨清净,石巷幽深,每绕一步,好像碰触了民间朵贝茶的神经末梢,我像个久别离乡的游子,回到了梦中的故乡。每绕一步,触摸着石巷、老宅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块石头都泛起青苔,有的石头斑驳风化,起了裂纹,却凸显了先人们生命的张力,嗅到了先人们汗水与血性的人气。我仿佛看到先人们上岩山背石头,那千斤重的石墩子,凭靠肉身劳力背拖下山,用一生命运,搬运清清白白的石头,砌起清清白白的家园,却总是向往永远有个清净稳靠的家园。如今,老房犹在,却人去屋空,那一栋栋被时光遗忘的老房,守望着对面岩山上的古茶树,牵挂了悠悠乡愁……
往石巷里走,我和友人们走散了,感谢走散,一个人的巷子恰好,我一门心思,往石巷深处走,仿佛回到时光深处的家园。那些石头木屋,门锁紧闭,偶尔看见的,却是一个、两个老人坐在门口,面目沧桑,身影凋零。宅门紧闭的老房,门锁已锈,院子已荒,主人不知去向。老寨空寂,令人惆怅,我好像久别还乡的游子,迷失了回家的方向……幸好,在石巷的拐角处,遇见一个老人,我上前问:“老人家,寨子里的人哪去了?”老人说:“到新镇新房住去了。”我问:“你咋不去住新房呢?”老人说:“守家!”我说:“这老房都破了朽了。”老人说:“破了朽了也是家,死了埋了也是家!”老人人老语重,我无语了。
疏忽见,先前那一个、两个的老人不见了,整个寨子只剩下我一个人。时光老人不见了,故乡的大门敞开,却是空空的,不见前人与后人。我倒靠在石巷的墙身上,定格在时光的边沿,闭眼寻找那些似曾相识的人影,忽然,人影儿慢慢从时光边沿走来,慢慢变得清晰,那是一个青衣辫子的姑娘,撑着油纸伞,挽着茶篮子,缓缓清风,撩我而过,那是朵贝姑娘么?她去采茶来,或是为谁送茶去?我醒悟转身,朵贝姑娘已是一缕青烟化去……
我像个失恋的情人,失落在石巷里,失恋于故乡、失恋于朵贝姑娘。我失魂落魄,呆立在石巷墙脚,看见一个赶牛老农走来,我慌忙走上去问:“老人家,这是朵贝村庄吗?你知道朵贝茶吗?”老人牛鞭一指,说:“在张家寨地坎上!”
我安静下来,想起来了。在朵贝村庄,在张家寨堤坎上,那棵千年古茶树,像盘腿坐化的佛,庇护大地、支撑高天。2012年12月4日,名家梁衡走访普定,到朵贝古茶树前吟诗一首:“春风度普定,古茶吐新芽;千年朵贝树,新香醉万家。”梁衡爱上朵贝茶,倾情于这片祥和的土地,离开古茶树时,情怀难舍,铺开纸砚,兴笔题词:“一朵祥云不忍去,只因宝贝在深山”。
我在古茶树身上得到些许安慰,自信起来,把一颗漂泊的灵魂安放在老寨墙根上,踏实起来,安静下来。原来,石头老寨与古茶树的根脉是融会贯通的,故乡始终是我灵魂的依靠。老宅亲切,石巷深深,一缕茶香悠然飘来,醉人心脾,这是梦中的朵贝茶香么?茶香不怕巷子深,我欣喜看见谁家屋顶冒出一缕炊烟,若梦若幻,我朝炊烟方向走去,绕了几条深巷,终于找到炊烟,悄然走进院子,看到一个老农坐在瓜棚下煮茶,我放轻脚步,捻手捻脚,怕惊扰老农,老人信手提起瓷壶,给我倒了一瓷碗茶,顺手递给我:“喝茶!”我脱口说:“朵贝茶!”老人微笑点头,让开身子示意我坐下,老人一言不发,只顾煮茶,神态安详,我不想打扰老人的安宁,一言不发坐着,小口小口呡茶,心想,老人煮茶甘心,住老房安心,朵贝生活,就是喝一碗茶,守一份安宁……
山色空濛现禅茶
忽听石巷外边友人寻唤,上山寺了。我谢过老人,去找友人们了。出了石巷,绕过几块包谷地,爬了一气石坎子,到狮子山寺了。
这深山小寺,却是天问禅坐的地方,“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天问是不是仙,无关紧要,天问坐化禅茶的传说却是神秘的。寺庙方圆不过几丈,但很清净,清净到友人在不远处爬山喘息,都能听见声音,但喘息的友人发觉自己这龌龊之声,就小心憋住了,他怕弄脏这一份清净。
寺里迎来一个僧人,高大微胖,白白净净,让我想到唐僧的模样。朝祥兄和僧人交谈什么,向僧人介绍说我们是文人,看上去朝祥兄和僧人很熟。僧人含笑,十指合一,说:”我是天问弟子,喜爱朵贝茶。”朝祥兄说:“山寺里的朵贝茶,由我供应,供应十来年了,随来客品用。”我想,朝祥兄做茶送茶,是一个茶人的本分,也是一种修行,给人一生清,修得一世福。
僧人引我们到他的房间喝茶。茶几上摆放着朵贝天问禅茶。朝祥兄沏茶,僧人说天问的故事。我们安安静静坐在僧人面前,品禅茶,听茶事。僧人说,天问修行之一,就是禅坐喝茶,修得一生安静,修得一生简单心境。人处俗世,皆是俗人,但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佛,你向善的心胸越大,你的佛就越清晰可见。喝天问禅茶,让你的心安静下来,积善积德,心就会简单,佛就赐予你福。在僧人房间品茶,我不知不觉悟到一份禅意,得到一份福分。是的,人这一生,积德积善,修一颗平常心,心就简单,如喝茶心静,终老那天少一点在生的遗憾。
离开狮子山时,朝祥兄要微信转点钱给僧人,僧人说:“不用微信,无需钱财。”有友人说:“朝祥兄,给钱俗,请一尊佛进寺得了。”僧人十指合一,说:“佛在心中”。
僧人几年前从黑龙江远道而来,为什么不去国清寺、少林寺、玄中寺……却偏偏选择化处深山小寺?僧人是追寻天问而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走着思着,不知不觉来到双凤山寺,这是天问初来驾到的地方,这座明朝洪武年间的寺庙,如今残砖破瓦,人去寺空,只留下两棵明朝古银杏,像两尊神灵,守护双凤山。天问是去空山坐化去了,或是去远方云游去了?掀开齐腰深的蒿草,赫然看见几根深刻图案的石柱,上面凸显僧人禅坐诵经、煮茶喝茶的形象,我久久伫立石柱面前,仿佛听到天问诵经传茶的回音。山寺已荒,而历史的古树还在,古银杏依然守着天问朵贝昨天的历史和传说……
来到麒麟坡仙人寺,又见寺旁一棵古银杏,十人合抱,遮掩大半个寺,古银杏像一尊活佛,在仙人寺盘坐五百年,镇山守寺,庇护众生吉祥安康、五谷风调雨顺,滋生多少传说故事 。其中有友人兴诗《古树灵雀》传说爱情:“
古树五百年
成仙礼佛
白果仙子去云游
人间遇少女
少女怀春
定情别针系红于衣脚
仙子归来
古树枝丫飘红带
成仙树礼向佛
今有灵雀枝上跃
枯枝丫上掐指念
……
向心向佛向远方
古树灵雀”
白果仙子是天问、人间少女是朵贝姑娘吗?天问从远方而来,立地成佛,坐化禅茶,一生清净,不可染指情色,那么,是谁家的朵贝情郎爱上了谁家的朵贝姑娘,坚贞誓约五百年?
走进仙人寺,一棵百年桂树掩护整个四合院,木鱼轻响、香炉烟飘。坐在老桂树下遥想,每逢桂花飘香,天问禅坐桂花树下,传经念佛,坐化禅茶,坐化成仙,一缕青烟萦绕桂树而去,春夏秋冬,四季交替,桂树花开花落、而朵贝茶依然飘香……
昨夜,一场端午雨水酣畅淋漓,好像为化处染色泼墨。今晨,“空山新雨后,朵贝古茶香”,我仿佛看到一幅云烟化处,四面茶山翠,村庄老寨归,朵贝乡愁味,茶香故人醉。那是故乡的烟火,那是鲜活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