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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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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4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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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与魔的轮回——写给《君不见•李白写给杜甫的十二封信》作者吴昕曘先生

我五十岁出道,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出道。偶尔写点诗文,也算是出道的话,天下出道的人,岂不比牛身上的毛还多么?届满五十岁而欲以诗文慰籍自己的灵魂,对于我这个个体而言,可真是出道的了,我自以为。五十岁之前,平平淡淡、浑浑噩噩,沉湎于牌桌,纵情于烟酒,把自己的梦想,埋在抽屉里,埋在平庸浑浊的世尘中,得过且过,了此残生;五十岁之后,唯有诗文,像幽灵一般牵引着一副躯壳,码着并不被待见的文字,追着年少时便滋生的文学梦,徘徊在文学的殿堂之外,这的确使我在人生过半之后,有判若两人之慨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擅入”,想想人言,我都有些后怕:五十岁还写什么鸟诗文,人家十几岁便洋洋洒洒,博得了满堂喝彩还算是小事,别人早已靠着诗文,拼凑了一张巨网,在网内可以自由驰骋,而我的这点诗文,是无法入别人的法眼,无法在那巨网里获得一个网的节点的。因此,我很清楚,自己的码字,只能停留在网之外,妞妮作态,装饰自己的孤芳,并用以泄个体的闷与燥的了。

我与你吴昕孺先生的真正相遇,缘于你写的《君不见,李白写给杜甫的十二封信》。李白是我心目中的神,在我的神思中,他恣意潇洒、浪漫而且豪情万丈。若不是你的赠书,我不知你是老几,更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得到你的书,我一个猛扎,扎进你给我带来的深海里,见识了另外的一个李白。

是你的《君不见》,在我心目中把李白从神坛上揪了下来,变得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这于我无异是一声惊雷,炸响在我思绪的天空。李白,本该高居神位,缘何被一个姓吴的书生,拉下神坛,供我等赏来赏去?

书里的李白,从碎叶城走来,有家不能回,更自断“学而优则士”的科举之路,却整天妄想着干谒达官显贵博取功名,可干谒的对象何许人也,一个个都是城府极深的奸猾之徒,这样的干谒,不屡屡碰壁才怪呢。可李白仍一心想着“忽复乘舟梦日边,”这岂能不撞南墙呢?然而,他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继续做着他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美梦。

有一句算一句,李白是诗坛奇才,这在盛唐朝野是一个共识,因为盛唐是一个诗的盛世,后世的“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也印证了唐诗登峰造极的鼎盛。谁的诗好,盛唐就赋予谁相应的名声。然而诗是不能解决柴米油盐等实际问题的。李白倚仗诗才,走终南捷径而终不得实现,只有“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停杯投箸不忍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之喟叹了。

李白其实有一种有苦无处诉的悲与愁。家原本是温馨的港湾,独对李白非然。出身决定身份。李白出生在商贾之家,在乱世纷争中与人结下宿仇,老家万万是不能回的。而且李白对功与名的渴望,大大盖过了他对这一港湾的依恋。娇妻许夫人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对李白也是百依百顺,可是许夫人得不到李白的半点温存,最终郁郁而终。她怨谁?怨李白?

再说那后来的刘氏,我想先前也是十分地依恋李白的,尽管她以为伯禽喂奶之名将自己硬塞给了李白,假如李白能给她渴望的东西,也不至于红杏出墙,与别的汉子鬼混,给李白戴上一顶特大的绿帽子。

可李白就是李白。红尘中也不乏红尘知己,其中的两位,令李白神魂颠倒:一位是当朝天子玄宗的宠妃杨玉环,另一个是有着皇族血统的玉真公主。李白倾慕杨玉环的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神思玉真公主的羞花闭月。可两者都是冒犯天威的勾当,好在天子玄和杨玉环都有诗情画意,悯惜天才诗人李白,要是落到其他天子之手,冒犯龙威的李白,不知有几颗脑袋可以搬呢。

这是天意,这两者都含有玉这个字。玉只可赏不可亵渎,尽管李白恃才傲物,心底也很清楚底线不可触碰。这样就来了,李白的魂被两个玉中人勾走,屡次颤颤栗栗地失去当面表白的机会,只好借酒浇愁,以诗买醉,轰轰烈烈的将那倾慕之情隐藏在内心深处,将隐情流露在浮光掠影之中,希望自己长醉于石榴裙下。

一代奸雄安禄山的出现,使得李白更加如坐针毡。安禄山何许人也?胡人,一介武夫,却擅长于胡歌胡舞,很另类的一个人,却深得天子与贵妃的欢心,被他俩收为义子。安禄山极尽其所能,投天子与贵妃之所好,把他们弄得晕头转向,分不清日与夜,东与西。李白似乎有一双火眼金睛,识得安禄山如此卖力地讨好当今天子与贵妃,并非心甘情愿,而是觊觎天子之位、唐代江山。

安禄山的如此卖弄,已有回报,义子与义母之间,情意已绵绵。碰上任何人,与自己的所爱产生暧昧,都会冲冠一怒,而当今天子李隆基似乎只有点点儿酸,别无过多反应,这助长了义子成为逆子。李白夹在当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慕对象,与奸猾之徒勾勾搭搭,徒生悲慛与绝望。安禄山比天子李隆基更刺痛着李白的灵魂,让李白才思出窍,乘着骊山赏月食,写就一首《古朗月行》: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

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

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

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

阴精此沦感,去去不足观。

忧来其如何,凄怆摧心肝。

天子本来是请天才诗人李白来助兴,

岂料用如此悲凉的诗来搅动龙心,龙心岂不大怒么?当即李天子掷诗于地,拂袖而去,唯有贵妃两目垂泪,哀绪婉转,与此诗的意境相通一气。

幸亏李天子此时,或许此时早已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否则,如此冲撞天威,岂能让李白活着离开?

活着就不错了,李白心里明白。然则,刻骨的愁与苦,折磨人啦。

李白与安禄山,一正一邪,徘徊在唐天子与杨玉环之间,使杨玉环亦心烦意乱的了。李白用悲催之诗,扰乱李天子的雅兴,从而也断了自己“梦日边”的理想。以后的日子可李白还得过下去。

万事自古两全艰。醉了,痛了之后,声色犬马终不能化解对建功立业的渴望。唯有雄心伴着李白向前。“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收起各种愁绪,起程向梦而行吧。李白有李白式的坚韧,不论路有何难走,一定要走向下,相信总有一天,能沧海泛舟,能立马昆仑。

再说到孔子。孔子是儒家的至圣先师,其儒家思想,是绵延数千年的中华文明的正统。你在《君不见•李白写给杜甫的十二封信》中的第三章《天人•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孔子》里,对孔子与正统的儒家思想有着精辟的叙说。主人公李白虽对科举制度有着天然的抵触,科举制度将儒家思想格式化、程式化,束缚了和禁锢了士人们的思想,让人奴性十足,但李白并没有将这一切都归罪于孔子,恰恰相反,李白给孔子正名,让孔子在自己心中留有一席之地,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这一点比鲁迅等新文化运动的旗手们要高明得多。新文化运功高举德先生与赛先生两面大旗,高呼打倒孔家店,那些旗手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孔子是统治中国思想界数千年的儒家思想的代言人,所以,振臂一呼要把孔家店彻底捣毁,那些为孔子发声的人,统统成了旗手和汇聚在旗手下面的猛将声讨的对象。

冤哉枉也。这或许是孔子做梦也没有料想到的。孔子一生,可谓是巅沛流离,周游列国游学,谆谆教诲弟子三千,为中国文化的生生不息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在新文化运动中就要灰飞烟灭,着实让许多人痛心疾首,就连新文化运动的积极倡导者胡适先生,也扼腕叹息,不得不与旗手们分道扬镳。

回望历史,这对孔子之徒并非是第一次灾难。他们的第一次灾难发生在秦始皇时期,靠武力起家的秦始皇,对儒家产生了一种刻骨的仇恨,采取了焚书坑儒的国策,使得儒家学说面临着第一次灭顶之灾。倘若不是秦朝的短命,孔子所创立的儒家学说,恐怕绝无翻身的机会。

历史是要向前进的。不会因为焚书坑儒而划上句号。刘邦终极了秦朝的统治,建立了汉朝,汉朝采取了与暴秦截然相反的治国方略,推崇休生养息,这与孔子的大同思想多少有些吻合。汉武帝成为把儒家思想定格为正统的千古一帝,他采纳了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使得儒家思想,一夜之间走进中国思想界的教科书。这是儒家之幸,也是对孔子所花费的毕生心血得到的最高褒奖。

汉武帝文治与武功,珠联璧合。对内休养生息,对外主动出击匃奴,稳定边关。

我五十岁破茧,也滋生了一种凭几篇破文干谒文坛的权贵,博取一丁点儿功与名的念头。然则五年过去,南墙撞了,但回头心有不甘。

不甘又有何用?宿命吧,码字以自娱,何尝不是一种阿Q式的自我安慰。“李白有李白的高度,你有吗?你有‘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的感伤,能博取别人的怜悯么?”

我无语了。像我这种人,如蚁一般,文坛显贵一抬腿便会踩上几只。

我会阿Q的精神胜利法来疗心伤么?似乎没有可能。尽管位卑人贱,但一旦断定自己的步子已经迈开,脚下便没有了回头路。

这就是心魔。冲天豪气的李白,都在魔与仙之间徘徊,现实之魔与理想之仙混杂在一起,才使李白的心路历程磕磕绊绊,他有诗与酒解愁解乏,有狎妓可了不了情,有一大堆诗友赠诗提振才气,有一大群捧星追星之族将其传说成为神。我有什么?我独有一颗心魔,在我的灵魂深处翻波涌浪。

《君不见,李白写给杜甫的十二封信》已读一半,继续读下去么?我似乎有点不忍心与李白这个由仙转化而成的人共颤下去,否则,我的那对功与名的渴望的心魔,迟早将我的身心吞噬殆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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