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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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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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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汤嫂买房记

丁汤嫂是我的邻居。她的丈夫丁汤是我们村里第一批南下打工者。

丁汤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积攒的钱寄回家。丁汤嫂自然乐开了花,很快成为了村子里远近闻名的万元户。过了两、三年,她便拥有了十多万元的积蓄。

有了钱了,丁汤嫂也变了,学会了与人为善,时不时救济村子里很困难的人。她在村子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她家时有邻居的欢声笑语――她时常在家里打一打擂茶招待乡亲们,还让他们把瓜子花生拿回家,去给老人孩子吃。

自手中有了钞,丁汤嫂也变得雄心勃勃起来。她在街上左打听,右打听,看看是否有房子可以买,甚至还想在街上买一个户口,过一过城里人的生活。

一天,陈圆(丁汤的表弟,在镇上一小学教书)的妻子从街上回来,告诉丁汤嫂:“嫂嫂,现在镇上正在扩大规模,要兴建一大批新房,还要接纳一部分农村户口。我看你现在手里也有了钱,不如你在城里也买一个户口,一套房子。到了城里,你伢子丁文读书也很方便,自己也可以在街上做一做生意,岂不两全其美吗?”一席话正中丁汤嫂的心怀,她兴奋地说:“正是,正是,我早有此想法,你在城里见多识广,你就给我引荐,引荐吧”。

两妯娌一拍即合,陈圆嫂见时机成熟,便狡黠地说:“我这次回家,就专门为你的事而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全力帮你的”她故意停止了话题,看看丁汤嫂有什么反映。她斜眼瞟了丁汤嫂一眼,看得出来,丁汤嫂已迫不及待了,她看见火候已到,接着说:“嫂嫂,要买户口,容易得很,你表弟陈圆在民政所有一个同学,专门从事户口管理工作,你花一万元,我帮你把城镇居民户口搞到手。一万元真值,你的户口解决了,儿子的户口也迎刃而解,子女的户口是随母走的。”丁汤嫂乐开了花,连忙说“那好,那好,户口的事就全拜托你了。”说着,从箱底拿出一梱钱,两人一起点了起来。

“不错,不错,正好一万元”陈圆嫂有些藏不住欢喜,“户口大约半个月后就有消息,你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丁汤嫂一脸兴奋地送走了陈圆嫂,开始了漫长但又充分幸福、兴奋地等待。

过了些日子。陈圆嫂从城里又回来了,说道:“嫂嫂,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镇上有一家建筑公司正在修建集资房,现在正在集资,如果你现在有意愿,每个套间预交五万,等房子修好了,多退少补。这样的好事我没有告诉别人,只告诉了你。你现在正在办理户口,如果再在城里买了房子就最好不过的了。”

丁汤嫂似懂非懂,忙问:“什么是套间呀?”

“我就说嘛,乡里人就是乡里人,连套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圆嫂又故意停了停。

“我们是乡里人,哪有你们城里人见识广哟”丁汤嫂红着脸说,“你快说一说。”

“所谓套间,就是集厨房,厕所,餐厅,卧室,客厅于一体的房子。”

丁汤嫂一脸的疑惑“厕所与厨房,卧室连在一起,会臭死人的呀,你们城里人就不晓得臭吗?”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乡里人的见识。城里的厕所,经过特定的技术处理,一点都不臭,而且洗衣呀,洗脸刷牙呀,都在厕所里呢。”一阵话说得丁汤嫂面红耳赤地。

“嫂嫂呀,套间很方便的,要不,我带你去看看。”陈圆'嫂再次瞅了瞅丁汤嫂,看她的反映。丁汤嫂虽然对厕所在房子里还满腹姑疑,但心里还是一门心思想在城里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那好吧,我就去交钱去”丁汤嫂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

“你不必亲自去,去了你也不认识建筑公司的人。而我一手一脉,轻车路熟,你可以把钱交给我,我替你去办,你只需到了房子建成后,住现成的就好了。”

“也是,那就请你帮我代缴吧”丁汤嫂一想到自己对城里的事一概不知,就答应了陈圆嫂,于是丁汤嫂又从箱底拿了一捆又一捆钱,妯娌两个点了大半天,最后陈圆嫂兴冲冲提着钞票走了,留下丁汤嫂一脸的期待。

……

一晃一年过去,陈圆嫂让人从城里捎来一个消息,说事情不妙,那家建筑公司是个皮包公司。丁汤嫂自然不懂皮包公司是什么公司,于是心怀忐忑,进城去打探情况。不探则已,一探则吓得魂不守舍:所谓皮包公司,就是自己根本没有资金,专靠别人的钱来钻营的公司。这类公司一旦出了问题,公司负责人便逃之夭夭,投资人的钱就打了水漂。她便雷急火燎地去找陈圆嫂,可是陈圆嫂家铁将军把守,门上还贴上了派出所的封条。

丁汤嫂顿时六神无主,在大街上嚎啕大哭起来……

(二)

丁汤嫂在城里伤心了大半天,到了下午才魂不守舍地回家。

“我不能声张,不能声张,否则,对面屋里的那个长舌寡妇刘大婶一定笑话我的。”这样想着,丁汤嫂遇人只好强颜欢笑,一到夜里,夜深人静时便黯然伤神――毕竟六万元不是一个小数目,丁汤嫂前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而且以前亏钱用的日子不好过。

过了一些日子,城里发了一个布告,陈圆嫂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罪状是协助某公司非法集资并从中获利。据悉,她至少为这家公司介绍了十宗生意,每宗生意都得到五千至八千不等的回扣。

“真是为钱而六亲不认啦,”丁汤嫂咬牙切齿地说,“该死该刮,该砍脑壳,该把牢底坐穿。”

又过了一些时日,城里又发布了一则通告,说某建筑公司总经理周泰,已被公安机关抓捕归案,他从公司卷走的部分脏款也追回,凡是在这家公司有集资的人,均可凭这家公司的收据,按比例领回部分集资款。

丁汤嫂朦了,她哪有什么收据呀,因为是熟人,根本就没有想到开什么收据,她把这个情况反映了派出所,派出所所给的答复是,这类现象不止她一例,要与中介人核实才能确定。请放心,派出所一旦核实了情况,也会酌情返还她的集资款,不过,因为集资款已被这家公司挥霍了很大一部分,就是返回也只是一少部分。

“唉,算了,能追回多少算多少吧,谁叫自己不长心眼,是条糊涂虫呢”丁汤嫂这样想着,“没钱时我倒尽了霉,有钱了,也要背时,我就是那么一个倒霉的命喽。”

……

日子过得飞快,丁汤嫂把到城里买房子的事倒给淡忘了。

后来,下屋的张嫂,她男人在城里捡破烂,也赚了不少钱,准备在城里买一套房子。

丁汤嫂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自己家的丁汤在外边打工赚了不少钱,成为村子里的首富,到现在都还没有在城里买房,而靠捡破烂的张嫂家,也准备买房了。

丁汤嫂决定再买一次房子。“这一次我得亲自去,得留几个心眼”丁汤嫂自言自语地说,“我得成为我们村子里第一个在城里买房的人”

“我得首先看看现成的货,再来交款”丁汤嫂终于来到了一家建筑公司门口,公司的一个职员接待了她。

“你们公司是皮包公司吗”丁汤嫂劈头就问。

“大姐,你说哪里话呀,我们公司是在工商所注册备案的,固定资产一千多万,流动资产二千多万,我们的各种手续齐全。”

“我不管什么流动还是固定,手术还是不手术,我只要现成的房子”丁汤嫂放连珠炮式。那职员听了直发笑。

“有,有,有。我们这儿有现成房,看你要什么样的房子。”

“有些什么房子,在哪里,我要首先看看。”

“看当然可以,不过,我们的房子品种多,看你要哪一种,我们才好带你去看”

“房子还有好多品种?!”丁汤嫂有些愕然。

“对,品种可多呢,有一室一厅一卫的,有二室一厅一卫的,有……”

“什么厅呀,室呀,卫的说具体一点。”

“你连这个都不懂,还来买什么房子呀”那职员有些不耐烦了。

“你怎么啦,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或许你的祖宗就是乡下人呢”

“我就是看不起你们乡下人,你们乡下人没见识。”

“你才没见识呢”丁汤嫂针锋相对起来,拍了拍桌子,指着那职员骂了起来,“我看你人模狗样的,夜猫子坐了大堂,耍起威风是不是,竟然看不起老娘!”

“你这个乡巴佬,无知无识的,还在这里当起了疯狗,乱咬人”那职员也来了火气,针锋相对地骂了起来。

这下更激怒了丁汤嫂,此时她已变成了一头疯狂地母狮,在大厅里狂叫着“我是乡巴佬,你才是呢,你这狗娘养的,我看你今天该活得不耐烦了,老娘今天就要给你一点教训”边吼边四处寻找,看有什么可以拿得动的东西,她猛然间抱起放在门口的花瓶,狠狠地朝那职员砸去,但见那职员也眼尖手快,往右边一躲,只听得哐当一声,那花瓶砸在办公室上,滚到地上,碎了一地。那职员也不是省油下的灯,飞身跳出柜台,朝丁汤嫂脸上猛拍了几巴掌,巴掌声真是应山响。等丁汤嫂反应过来,她反手一把抓住那职员的衣领,死死地往墙上顶去,那职员竟然无还手之力――丁汤嫂的粗壮的手,像钳子一样钳住了他。

两人的争斗惊动了公司的其他人。他们围了拢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劝开。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把两人都带进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里,丁汤嫂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鲁莽,但这并不能抵销她的鲁莽所带来的惩罚:拘留十五天,赔偿公司的一切损失。当然那职员也受到惩罚:被公司开除,派出所拘留十五天,赔偿丁汤嫂医药费等。

丁汤嫂在派出所被拘留了十五日,在拘留期间,她想了许多事情,尤其是吵架的事,的确跟自己的火爆脾气和莽撞无知有很大关系。自己的无知导致六万元打水漂,导致自己蹲大牢,自己的脸面丢尽事小,给家里人带来的损失与伤害事大。凡事应该事先多动动脑子,不可再用意气行事。

(三)

丁汤嫂决定还是要在城里买房子,儿子丁文读书方便些,自己也不能在家里坐吃山空,在城里做点小生意何尝不可。

于是丁汤嫂二进宫,来到那家建筑公司。那家建筑公司的职员一看见丁汤嫂,竟然夹道欢迎,这使得丁汤嫂一则受宠若惊,二则有点难为情。正当丁汤嫂满腹狐疑之际,一位白衬衣结领带的中年男子老远就伸出了手,毕恭毕敬地来和丁汤嫂握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我们公司的贵人!”

丁汤嫂羞得面红耳赤,心想,“这不是在羞辱我么?上次我给他们公司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他们现在这么做,完全是在羞辱我呀!”正当丁汤嫂满面不好意思之际,那位白衬衣似乎看出了丁汤嫂的心思,连忙说“上次事件,我们得谢谢您,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我们的职员还不知天高地厚,对顾客的态度非常不好,有些顾客一见到我们的员工态度傲慢,就纷纷扭头就走,我们的销售因此很差,拖了我们公司的后腿。那件事后,我们公司进行了全面整顿,对职员加强了教育和管理,从而使我们的行业行风得到前所未所的提升。因此,我要说,您就是我们的贵人,是贵人,就要以贵人的礼遇对待。我感射您对我们公司的任赖,今天,我们公司所建房子,由您任意挑选,我们将派两个专人,陪您参观,选购,有什么问题,您可以找这两个人,也可以直接找我。”

一席话说得丁汤嫂十分惭愧,无地自容,恨不得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我们还给您百分之二十的优惠”白衬衣继续说,“还不用一次性付清,可以分三期付款。”

“这些我都不明白”丁汤嫂心里想,“但是我不能再鲁莽。”

“好的,今天上午我去选房子”

“那好呀,陈蜜,王凤,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全程陪同我们的大恩人找房子”

“是,陈总经理!”

“陈总经理?!”丁汤嫂嘀咕道。

“对,他就是我们整个公司的总经理!”

“啊,总经理还管我们这些破事”丁汤嫂吃惊地张大嘴巴,虽然她不懂总经理到底是干什么的,但从丁汤的信中,她知道总经理非等闲之辈!

陈蜜、王凤两人一前一后陪同丁汤嫂去看房,她俩认真地介绍丁汤嫂看的每一套房子,指出每一套房子对于丁汤嫂来说有什么优缺点,提供丁汤嫂选择。丁汤嫂如同刘姥姥走进大观园,左看看,右瞧瞧,到底选什么类型的房子还是没底。

房子看了一个通遍,已是吃中餐时分,陈总经理来电话了

“陈蜜,丁汤嫂的房子选好没有,如果没有选好,你带她到兴星饭店来,吃了中饭再去选。”

“好的,总经理”

“中餐就免了罢,我不饿。”丁汤嫂根本没有想到总经理还挂念着自己。

“不行啊,总经理会怪罪下来的,您一定得去吃中餐呀。”

“盛情难却,那好吧。”丁汤嫂见扭不过人家,只好答应。

陈蜜让丁汤嫂进了一辆小轿车,王凤开着,陈蜜在后排陪着丁汤嫂,朝前开去。丁汤嫂第一次坐小轿车,说不出的自豪感。

小轿车在一家布置得相当豪华的饭店前停下,陈蜜吩咐丁汤嫂慢点,等她去为她开门。丁汤嫂口中说好,却不由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只听得碰的一声,脑袋重重地撞在车顶上,眼睛里直冒火星。吓得陈蜜连忙把了她按下,又是揉呀又是问“老板娘,您没事吧,痛不痛?”

“没事,没事”丁汤嫂一边摇手一边说。

陈蜜打开车门,用一只手遮住车门顶,另一只手搀扶丁汤嫂下得车来。一下车,一群人立刻上前来迎接,为首的是陈总经理。丁汤嫂非常激动地握着陈总经理的手,说“你们太客气了”

“对待我们的贵人,理应如此”陈总经理说,“是您为我们立下一大功,我们不能轻慢您。”

丁汤嫂在饭店山珍海味一顿,又被簇拥着走出饭店,“你们两位的任务,继续陪同我们的贵人找房子,直到她完全满意为止。”

“好的,我们一定不辱使命”陈蜜,王凤齐声答道。

下午,丁汤嫂和那两姑娘继续着上午的故事。最后,在学校旁的一幢建筑中,找到一套三室二厅一卫的房子。陈蜜和王凤非常耐心地介绍了房子的布局和好处,丁汤嫂终于买到了心仪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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