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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懿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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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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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缘葳蕤 伴我一生

刘懿波

我的家乡位于湘中腹地,洞庭湖心。乃晚清时期荆江四口之藕池口泄洪后冲积而成的一处绿洲——南县。

这片一马平川的土地,肥沃得任你随手随处扔下一根杨柳枝,数年后便可长成一株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上世纪70年代,家里条件略有改善,父亲决定用手里三百多元存款盖了一栋新瓦房,于是房前屋后能够称之为“树”的都用作建筑材料了。为此,新屋建成后,父亲决定种植一批新树,以遮阴挡风,美化环境。

洞庭湖区最常见的树种是杨柳。家乡的沟港湖塘,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见到它的身影。本地人俗称杨树。

清人杨昌浚诗云: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说的就是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左宗棠——湖南湘阴人,在其平定新疆之后,遂将家乡这种生命力极强且风情万种的杨柳一直种到了玉门关,人称“左公柳”。

冬末,父亲带着我用锯子从河边选来一根大约两米来长的“丫”字型杨树叉,父子俩一起将之去掉细枝,而后挖出一个一尺多深的小洞,种在房前的平地上。

我不解,为什么非要选一根“丫”字型的,直的不行吗?

父亲说,顶上有两根枝,发枝叶更快啊。等它长大了,夏天在杨树底下乘凉特别凉爽舒服。

次年开春,树冠单枝就冲到了一米多长。两三年后,便已经称得上绿荫如盖了。盛夏时分,拿一把小竹椅,摇一把针叶蒲扇,躲到树荫里,略有微风拂面,悠哉游哉,赛过活神仙。

这是我生平种下的第一棵树,至今记忆犹新,如在昨日。

接着在房前沿堤内一线种下几株苦楝。做过木匠的父亲说,这种树虽然长得慢了一些,但木质很好,业内称之为“杂木”。以后用来打家俱特别扎实,几十年都不会散架。

屋后是一块自留地,大约一亩出脚。挨屋檐处种上一桃一李,沿北面小沟边栽两棵桑树,其余地方全部种了酸枣树。

一到夏天,这里就成了我们的乐园。每当母亲外出,便邀三喝五叫来一般发小,拿起竹蒿扑一捧酸枣,你争我抢;爬到树上摘一碗桑椹,嘻笑追逐。

母亲回来,见我满嘴乌紫,就知道我上了沟边的桑树。便会大声喝斥:你不要命了啊,看掉到水里淹不死你。接下来几巴掌屁股肯定是免不了的。

是时,房前屋后,绿树成荫。粮米果蔬,自给自足。

此情此景,总会让人想到唐人孟浩然的一句诗: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或许是机缘巧合,或许是命中注定。那年高考,我被录取到湖南林业专科学校。但是,当初填报的第一自愿并不是这所学校。自此,便与树木花草结下一世情缘。

学校座落于湘江之滨,南岳七十二峰之佝偻峰下,107国道从校门蜿蜒而过,此地曾是衡阳保卫战之主场。

入校第一次造林是在次年3月12日——植树节,老师带领我们到附近的一个山头种植马尾松。来到目的地,正当大家兴致勃勃准备动手时,老师立马叫停。

同学们,听我说清楚后再动手,请你们记住一个技术要领:一踩二提三培土,然后亲自示范。

只有这样,树苗的根系才能充分伸展,成活率才会更高。

这才知道植树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在我家乡植树,随便挖一个洞,然后把苗子放进去,填满土,踩上几脚就行了。

其实,栽这种小树苗还真不算是难事。后来的一次带土移栽,那才叫辛苦,技术含量也更高。

每人分任务挖10个树坑,5个0.8M×0.8M×0.8M,5个1M×1M×1M,利用课余时间一个月内完成。当时,我心想,挖这么几个小坑用得着一个月时间吗?

动起手来才知道,这事真TMD坑人。原来这种黄碱土保水性极差,雨天时一把泥,手指都可以挖得动;晴天时硬得像块石头,一锄头下去反蹦起老高,入土还下不去一寸。一中午加一傍晚的时间连一个小坑都没完成,双手却起了水泡。

同校的老乡师兄告诉我,你以为这里像湖区一样吗?不信,你去看看山里种的红薯,一根藤子就结一个小红薯。哪像家里,一根藤子上就能长出一大串来。同学,土质差别太大了。莫急,莫急,你就慢慢挖吧。

好不容易挖完十个坑,本以为可以直接栽树了,谁知每个坑里还要放上一层约10厘米厚的农家肥,因为这种黄碱土根本没什么肥力,所以还得事先预埋基肥。

起起散散快两个月才把这批树种下去,因为正值夏天,另外还得花上个把月时间天天浇水,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管子云: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

二十五年之后的第一次大学同学聚会,我们有幸重回母校。当年亲手栽植于道路两旁的大叶钓樟,已然长成苍翠欲滴的参天大树。似乎还颇有灵性,见到我们到来,便欣然婆娑起舞,热情地迎接久别的故人。

时光荏苒,犹白驹之过隙。至今,母校的名字虽已几经变更,但当年的旧事,却早已于根植于记忆深处。

大学毕业后,依当时贯例被分配回乡工作,并有幸先后参与我县三次规模较大的植树造林活动。

2002年,南县引入中德林纸合作项目,并确立第一批造林地点定于我所在的工作单位——舵杆洲芦苇场。

在当时,湖洲造林是一个新课题。为确保成活率,我们选择了舵杆洲地势较高的一坝和二坝,平均高程约29点。

树种为耐水性较强的大叶白杨,采取扦插茎杆的方式造林,茎杆高度4.5米以上,当年冬季植树3000亩。至次年春,枝叶萌发,长势喜人。谁知一个多月以后,大部分树苗出现叶片枯败现象,继而整株死亡。我们十分诧异,湖区植树向来成活率颇高,此时并未经湖水淹没,为什么会死亡呢?

仔细查实后发现,原来是因为外湖风大,当时封口处的泥土夯实度不够,树身摆幅过大。尽管新生根已长到筷子粗细,但在强大风力作用下,粉嫩幼根还是从茎杆处被齐齐扯断。

加之端阳节后,湖水普遍漫过树梢,历时一月有余。故退水之后,树苗成活率不到3%。第一次湖洲造林宣告失败。

2010年,南县成立德昌国有林场,在舵杆洲设立四分场。主要种植血防林,利用树木的蒸腾作用降低地下水,杀灭血吸虫的中间寄主——钉螺。

由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此次造林采取抬洲造垄的方式。高处的地面高程达到30.5米以上;低处达不到此高程的地方则改植耐水性更强、株型挺直的苏柳。植树深度也由原来的50CM增加到70CM,并用木锤夯实封口处泥土。

当年植树1.8万亩,待大水过后,树木成活率达90%以上,为湖洲灭螺立下了汗马功劳。

2016年3月,南县被财政部等八部委正式批准为全国三个(湖南南县、江苏新沂、河南兰考)涉农资金整合优化试点之一,我被抽调至县涉农资金整合办公室工作。

林业资金也在整合之列,我们把用途相同或相近的造林资金(如高标准农田绿化配套资金等)统筹整合,并打破项目资金的建设年限,提高造林绿化标准,将资金用于急需造林绿化建设的地区。主要包括田间防护、生态保护、环境绿化等。

城市绿化突显“林水相依、林城相依、林路相依、林村相依、林居相依”的绿化理念。林木覆盖率和水面覆盖率达72.09%;城区绿地率达37.68%、绿化覆盖率达40.96%,人均公共绿地面积达12.56平米。

乡村建设按照“适地适树、因地制宜、一路一景观、一路一特色”的原则,以“花、果、叶”颜色变化为重点,优化乔灌草搭配。每年种植三杉、栾树、香樟、桂花、景烈白兰等珍贵乡土树种50多万株,乡镇建成区绿化覆盖率达30.5%,农田林网控制率达100%。

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2019年9月,南县因其良好的生态环境而获得“全国绿化模范单位”荣誉称号。

如今,步入南县,不仅可一览洞庭湖区河渠交错、阡陌纵横、沃野千里的磅礴大气,而且可随处领略“手种桃李非无主,野老墙低还似家”之诗意田园。

流年似水 岁月如歌。从儿时父亲手把手教我种下第一株杨柳到参与全县植树造林全盘工作,一晃四十年过去了。

这四十年,恰逢祖国改革开放的黄金时节。欣逢盛世,与树结缘。愿我的一生亦如一株挺拔的大树,根扎得稳、身立得正。任由风吹雨打,依旧傲雪凌霜,葳蕤苍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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