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懿波
舵杆洲溯源
洞庭两望楚江分,水尽蓝天不见云。日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
诗仙太白寥寥数语便将洞庭湖水气势磅礴、浩瀚无际、潋滟澄波、水天一色的美景描绘得一览无余。却又笔锋突转,若于琴瑟和鸣、风花雪月的古韵里,重现湘妃斑竹的水袖扬姿,印鉴多情湘女的凄美倩影。
秀美的山水启迪了诗人无限的灵感,俊逸的华章又赋予了这方山水厚重的文化底蕴。
然,就在这斑竹泪影之侧秀丽君山以西,相距不到六十里,更有一处鲜为人知的胜景,那便是乾隆爷御笔钦点的舵杆洲。
相传,当年乾隆帝率一众文武考察洞庭西南的水运行情,船至江心时,狂风突起,暴雨骤临,日星隐曜,山岳潜形,继而大船失控,随波逐流。
船到舵杆洲,遂风平浪静,雨住云开。乾隆见状,以为洞庭君柳毅显灵,便下旨拨银修筑神庙和石台,一为感谢神明,更为舟船避风停泊之用。
因其所处湖洲形如舵杆,帝名舵杆洲,民曰躲风洲。
其实,是因为舵杆洲乃荆江四口之一的耦池口泥沙淤积而成,自然比周围高了许多,故船行至此搁浅而停,并非神助。
虽是传说,但乾隆修筑舵杆洲之事,却也有史可查。乾隆十年,回京任吏部右侍郎的湖南巡抚蒋溥奉旨考察后回奏:亲见石堤绵亘,庙貌巍峨。但乾隆并非修筑舵杆洲的最早之人。此事还得从清代官方两湖水上救生机构的设置说起。
是时,清代商品流通在数量和规模上,都较以往各朝代有了很大的发展,并逐步形成全国性的商品流通网络。其中,地处长江中下游的湖南、湖北更成为全国商品流通的中心集散地之一。
正所谓南船北马,其密集的河湖网络使得水运成为当地重要的交通运输方式之一。但其中暗流险滩却又阻碍船只的通行,甚至给往来客商带来倾覆之灾。
于是,雍正九年正月,为保障洞庭湖过往船只安全,雍正帝下旨将营田水利衙门中所存公银二十万两解送楚省,交由湖广总督迈柱及湖南巡抚赵弘恩,令遴选贤能之员于舵杆洲修建石台。
但受地理条件、建筑技术等因素所限,舵杆洲石台工程存在先天不足,累次坍塌。后历经满清六代皇帝多次修葺,于同治八年(1870年)方在洞庭湖中竣工建成。
据《岳州府志》和《巴陵县志》:石台长96丈,宽30丈,高6丈,周长257丈,台北弓背形、南堤偃月形、中泊船港。其上建有神庙,台角以四铁牛镇水,台中以一金鹜压邪。
从此,这里成为洞庭湖上重要的航标和避风港,西南洞庭入长江的通道从此安全畅通。益阳大码头水运文化得以顺利发展,其“银城”的美誉多得益于此。如果没有舵杆洲石台,不可能有富得油的益阳大码头,当然更不可能有“银城”之美誉了!
不知是历史的必然,还是戏剧性的巧合,恰在她诞生百年之际却毁于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1970年,其所属华阁公社革委会趁破“四旧”之机,召集二十多名泥木匠拆除了这座凝聚着古代高超建筑艺术和无限智慧结晶的水上奇观。
当时挖出的石台底座竟然是由一块块十厘米厚、五十厘米宽、十米长的松木板叠成,木板出土时依旧如新。那四条无辜的铁牛也熔入了大炼钢铁的洪流,只有那只压邪的金鸭婆却是化作一道金光,直入茫茫夜空。后来听亲历其事的人说,当年破“四旧”的人,大都是趁着那只价值连城的金鸭婆而去的。
古老的石台和神庙已随文革之风悄然逝去,无辜的铁牛和令人神往的金鸭婆也再没有回来。
然而,云悠悠,水潋潋,蒹葭随风摆,芳草碧连天,鹤迎宾客,鸥鹭舞翩跹。这里的绚丽风光,却总是令人频频回首,挥之不去。
舵杆洲位于洞庭湖南部,是国际重要湿地。所辖湖洲面积5万8千多亩,一方接陆,三面环水。东临岳阳县,西瞩大通湖,北望华容县,南界沅江三联洲。是长江中下游洞庭平原堆积而成的沼泽地,具有“涨水为湖,落水为洲”的典型沼泽地貌特征,属过水性湖泊,湖水更换周期最长为19天,水质属国家标准Ⅱ类。在低水位时,既有明水,又有芦苇沼泽、苔草沼泽、泥炭沼泽、沙滩等地貌,为种类繁多的湿地生物提供了良好的繁衍生息场所。
区内记录到的植物863种,兽类23种,鸟类164种,爬行类23种,两栖类8种,鱼类114种,虾类9种,贝类48种。其中国家一级保护的有白暨豚、中华鲟、白鲟、白鹤、白头鹤、白鹳、黑鹳、大鸨、中华秋沙鸭、白尾海雕等。因此也盛产青、草、鲢、鳙、鲫、鳊、鳜、乌鱼等多种重要经济鱼类。
且境内河汊如蛛网交织,洲岛似群星汇集,湖洲芦苇面积达两万余亩。湖洲上生长的野芹菜、野藜蒿、芦笋和蓼米被誉为“洞庭四珍”,是地地道道的野生的绿色食品,倍受人们珍爱,其营养价值和经济价值都非常高。
虽然,我们不能十分清晰的勾画出这云梦大泽一隅几千年来春夏秋冬的交替和风花雪月的演变,但我们还是可以从湖洲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年一季中去领略她的清灵俊秀和浩瀚磅礴。
岁月轮回,四时交替,她总是以不同的容颜来展示也别样的风采,用浩淼的胸怀惠泽万物生灵。
春色满园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春的脚步还是如期而至,只是潮水稍微迟缓了一些。无水的湖洲虽然缺失了些许灵韵,而生命的气息却在苍翠中更显生机。
乍暖还寒时节,煦暧的阳光穿越残冬的冷漠,洒落在芬芳的洲土上,冻土如同喝了二两烧刀子,兴奋了!在冰盖下憋红了脸的千万棵苇锥和着春的温暖急不可耐的冒出来,密密匝匝,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新出土的苇锥紫红色,那苇锥尖尖的,恰似文人笔筒里倒插着未破开的紫羊毫,于是人们形象地把苇锥称作“苇笔”。
几场春雨过后,芦苇就已郁郁葱葱,婆娑起舞。颀长瘦弱的身躯发出翠绿的叶子,宽宽的、长长的,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趁着午夜的宁静和清晨的寂悄,走在苇田的小路上,还可以听得到荻苇拨节时的兹兹脆响呢!
不知不觉间,大地披上了绿色的衣裳,满目嫩绿,青翠欲滴,醉迷你的双眼。
芦苇荡偶尔会有一小片芦苇稀疏的地方,这里长满了丰茂的野草,有野芹菜、野藜蒿、石灰草、紫云英和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野草。争先恐后的绽放自己艳丽的花朵,很快红色的、粉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紫色的、蓝色的花儿便竞相开放,初春的洲土一下子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雨后的芦苇长得特别快,芦苇长齐膝盖,这便是品味芦笋、藜蒿和水芹菜的最佳时机了。不过您可要记住了,只有荻苇长出来的笋才是可以吃的,芦的笋却是不能吃的,别看它长得粗壮,貌似肥嫩,但是却是苦涩得很。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忘却昨日未完的琐碎吧!携娇妻爱子,呼朋唤友,带好观光的行头和满腔的兴致,一路欢歌一路笑语。
阳光暖暖地流泻,四周的风声就开始在身边集结,鲜嫩的芦苇掀起的碧涛在一层层翻卷。阵阵清香在如纱似雾的月光中弥散,小鸟在苇丛中呢喃,还有几声蝉鸣,几声虫唱。宁静、温和,洋溢的诗情触手可及。
伊人的粉面浸在湿湿的微风里,颜容如玉;野草的气息藏匿在青丝中,芬芳飞扬。那么迷人,那么清幽楚楚。
蝶舞莺飞,虫鸣鸟唱,点缀着绵延几十里的翠绿;柳絮飘扬,蓝天若绣,放飞的是尘封了一万年的心情。那么轻快,那么气爽神怡。
采下一片苇叶,卷成喇叭,把那细嘴捏扁,含在嘴里,依着喇叭的粗细,放在嘴上一吹,“嘟嘟”,那哨音清脆悠扬,或粗壮,或尖厉,回响在无人的旷野中……
待暮霭流动如烟、夕阳疲惫之际,再捎上一席免费的晚餐:采上一把鲜嫩翠绿的芦笋、一把香气扑鼻的野藜蒿和一把香脆可口的野芹菜。乘着夕阳的余辉,将满满的收获载回温馨的小家。
腊肉炒芦笋、清炒野芹菜和蒿子芭芭,摆在临窗的位置,饮上那么一小口,与太白赏月、子瞻同歌,细细品味这落霞的诗意和港湾的温馨。
洞庭水韵
湖水连天天连水,秋来分外澄清。滕子京先生对洞庭湖水的描绘还是蛮贴切的。同样是水,洞庭湖水所展示情调和韵味与吴越江南水乡的景致却是绝然不同。
小桥、流水、人家,这是江南水乡最灿烂的特色。是那种小家碧玉、吴侬软语般的细腻和绵长。
芦苇、湖光、飞鸟,却是洞庭风光最韵味的景致。上下天光,一碧万顷,风和日丽,波澜不惊,飞鸟荟萃,烟柳无边。博大而不失隽秀,深厚却更兼包容。
荆楚水乡,有别江南。蕴育出了“敢为人先”的潇湘气魄和湖南精神。
七月的流火,烈焰摧毁了花儿的容颜。如不能在灿烂的山花中寻求心的快感,那就来这里体验烈日下的清凉和水天一色的美景吧!
一叶轻舟,自朝天口起航,顺沙港市围子、乌嘴围子、明山围子、华阁围子,直到渔湖二坝。这些地名,就是当年围湖灭螺那热火朝天场面的缩影和延续。
如果天气晴朗,运气好的游人便可遥望岳阳君山岛,重温刘禹锡笔下“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的美妙。
虽是酷暑,拂面而来的却是一阵阵潮湿凉爽的微风。船行而过的湖面,螺旋浆掀起的汹涌波浪,腾跃有序的激情澎湃,那便是温情小伙和美丽姑娘在悠扬激昂地一路载歌载舞。
在金色的阳光下,波光粼粼,涟漪的水面,荡漾着耀眼的光芒。船行的右边,是舵杆洲隆起的脊背,茂密的芦苇像无边的绸带,向着远处缓缓铺开。
青翠的茎杆凉凉爽爽,傲挺、婀娜、旖旎、纤柔,清瘦的筋骨把生命的诗意一缕一缕调得闪亮。一分清高,一分寂寞,一分不为人知随意和休闲,俊美灵秀,淋漓尽致。观之养眼,闻之有声,嗅之溢香,触之生凉。素雅宜人,望而脱俗。
不枝不蔓,苍翠茂盛。一丛丛,一簇簇,筛风弄月,潇洒倜傥,仿佛是印在绸缎上的美丽的图案。迎着轻风,那芊芊的修长的秀枝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哼唱一曲快乐的乡村小调,清悠极了。摇曳着的身姿和水中的倒影,一线相连,浑然一体。宛然一幅国画大师笔下的墨染诗情!
洲上的芦苇疏密有致,水道纵横交错。如迷宫,云山雾绕;似幽径,曲径通幽。自有避暑的清凉,幽爽的惬意。游鱼、飞鸟、倩影、浮萍,叫人目不暇接。徜徉于其间,心旷神怡,其乐融融,不思归路。
绕过温神沟闸口,顺流而下,直奔蒸钵湖中心河,这里的风景自然是别有洞天。
一烟林屏展,轻花岸柳无边。蒸钵湖百里柳林迎面而来。同样是柳林,跃入眼帘的却不是柳三变笔下杨柳岸晓风残月的那种依恋、凄恻和诀别之景。也不象唐朝四明狂客贺知章诗中“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那般婆娑袅娜、妩媚多姿。
因为那种风情万种、婀娜多姿的垂柳在湖水落差高达十多米的洞庭湖心是没有生命力的。
昂首望去,却是郁郁葱葱,亭亭玉立,树身高达近二十米的苏柳群落,遮天蔽日,一望无际。株型挺拔,树冠舒展。一行行一垄垄,错落有致,有条不紊。大气而不失隽永,秀丽而不染风尘。如果说历代文人笔下的杨柳尽管清婉娴雅,却难脱脂粉,常入烟花,如小家碧玉。那么舵杆洲上的柳林却是飘逸清丽,风姿绰约,落落大方,似闺秀名媛。
行舟逗远树,度鸟息危樯。舵杆洲是候鸟的天堂,是东亚越冬候鸟和夏候鸟迁徙路线上重要的栖息地和繁殖地。
这体态优雅、小巧轻盈、漫天飞舞的鸟儿便是生活在舵杆洲湿地的夏候鸟,它的名字叫须浮鸥。须浮鸥娇巧而忙碌的身影使之成为了夏季舵杆洲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
蒸钵湖的柳林下和芦苇的空隙间,长满了野菱,鱼、虾十分丰富,隐蔽性也很好,是须浮鸥理想的栖息繁殖场所。
着一叶小渔筏,撑篙而行,会发现菱角叶上,错错落落的垒着很多鸟巢,鸟巢中整齐堆放着三个或以上的鸟蛋。当我们靠近时,生活在这里的须浮鸥都警觉地飞离鸟巢,在半空盘旋,尖叫声不绝于耳,当船离鸟巢越来越近,聚在我们头顶的鸟儿越来越多,几只须浮鸥,直向我们扑来,冲到我们头顶不到一米处,才迅速升起,可爱的鸟儿向我们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威胁性进攻。
母性的伟大,在短短的画面里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再过几天,毛绒绒的小家伙已经出壳了,站在巢中,相互依偎着对天不停地鸣叫,向父母索要食物,还有几只可爱的小家竟然跌跌撞撞跳入水中,在野菱浮叶间游走,没想到这么幼小的雏鸟,竟会如此谙熟水性呢?
夏日的舵杆洲,在鸟儿外出觅食或投林归巢时刻,江天之上,傍水依林,万千白鹭如雪片般翻飞盘旋,追逐嬉戏,或是歇息枝头,梳弄其洁白的羽毛,怡然自得,时而引颈吟唱,时而翩翩起舞,又是一幅幅碧水、蓝天、绿树、彩霞、白鹭竞相辉映的动人画卷。
菱角何田田,菱叶何纤纤。鸳鸯与,对对浮清川。吱吱呀呀的小木船,一篙一篙,奏起宛若凄美的元曲宋词,韵律悠扬,缠缠绵绵,水波荡起的层层涟漪,摇散烟雨,摇碎千年梦幻。
偶逢西家妹,隔浦来采菱。娇容入花乱,素腕随荇牵。舟行柳垄间,扬枝起舞,红菱暗香,花布伞下,只掩了朱砂的明媚,那清清浅浅的目光,无言的笑容,薄薄蓝碎花布的衣袂,若腊染纯情素描,娉娉婷婷妙曼的身姿,盈盈飘逸,水灵灵欲去还留。
看不到千年道行的白蛇,看不到油纸伞和伞下的文弱书生,也没有了那顺风顺水的乌蓬船……
然而,那葱郁的柳林、漫舞的沙鸥、蒹葭的清影和湘妃寻夫的神话,等待在你的旅途,为你成荫,为你成景,为你瘦成一片无尽的相思。
别样秋冬
洞庭秋色更迷人,潮退洲干草又新。绽放获花千百里,闲游野雉两三群。南归鸿雁弥天际,西落夕阳浸江心。难怪王生颂澎澧,至今仍有渔歌声。
秋冬季节,在诗人的笔下本是凄凉而冷酷的,而舵杆洲的秋冬却是别样的丰硕和热闹。
退却的湖水给这块土地留下了丰厚的肥力,被水淹没的苔草象久关的鱼儿遇到活水一样,嗖嗖嗖一个劲的往外窜。用不了几天,整体看上去就象暮春的草原,苍翠欲滴,无边无际。这种反季节的生长现象,不仅给这片土地增添了勃勃生机,也吸引成千上万的候鸟从北方归来。包括东方白鹤、黑鹳等珍稀鸟类和大雁、野鸡、野鸭等常见鸟类。
绣翎翻草去,红觜啄花归。红觜锦翎的野鸡,三三俩俩,悠闲的走在苇田的小径上,昂首阔步,悠哉游哉,原本胆小的它们,仿佛这里全是它们的天地。
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青年才俊王勃笔下的鄱阳湖美景,与这里是何其的相似。
八月初一雁门开,鸿雁南飞带霜来。成群的大雁,一会飞成“人”字形的队伍,一会变换成“一”字长蛇阵,“咕咕嘎嘎”地叫着,弥漫在数里之外的天际。只是不知道今冬的锦书,是否又是一曲月满西楼。
夕阳下的江面,金光闪闪。渔人甩开膀子,纲举目张,圆圆的大网撒向江心。美丽的画面缩成一幅丰收的剪影,欢跳的鱼儿就是这影中的主角,嘹亮的渔歌,就算是这剪影的装裱了。
野鸭滩头宿,朝朝被鹘梢。忽惊飞入水,留命到今朝。这虽是一京城恶少的臂上刺青,但却也上得了全唐诗。也就是这胆小的野鸭,确是居于芦苇深处或湖心草地。只是不知道诗中写的是哪一种。当地的叫法就有好多种,如对鸭、三爪子、八鸭子等,不过,最多的还是绿头野鸭。人若想接近是很难的,只怕还隔一二百米,它听得异响,早已扑楞楞一声窜入云霄,不见了踪影。
捡几个野鸭蛋倒还是一件看似可行的事,正如聂绀弩老先生诗云:野鸭冲天捉对飞,几人归去路岐迷。正穿稠密芦千管,奇遇浑圆玉一堆。明日壶觞端午酒,此时包裹小丁衣。数来三十多三个,一路欢呼满载归。只是这种浑圆的玉石不是那么易寻的,只能看看运气了。当然,这寻宝的过程应是乐此不疲的美事了。
夹岸复连沙,枝枝摇浪花。月明浑似雪,无处认渔家。目光虽然已被眼前的美景迷醉,然而,这湖洲深秋的美色,最不能忘却的便是这一泻千里、银光闪闪的芦花了。
关于芦苇的诗句散落在历史的书卷中,最初的还是来自《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洄流中,弄蒿荡舟的少年水手,在水一方的窈窕淑女,映衬着茂密的芦苇,撰写出三千年文明古国最优美的诗行。
十分秋色无人管,半属芦花半蓼花。在宋末元初诗人黄庚的眼里,平分秋色的芦花最是清淡传神的。满目的芦花与天上的白云融为一体,纯洁素雅,充满蓬松的张力,绵延至月光也不能触及的远方。
没有花的形状,没有花的色彩,没有花的芳香,或根本难以算得上是花的花,却开得正好,无边无际,青青苍苍,最后独占了秋光,更成了这晚秋图画中的点睛之笔。
喜看初冬的芦苇,白茫茫的,好似原野提前飘落的雪。漫天飞舞的芦花,飘落在行人的衣襟上、鬓发间,瞬间便多了些白绒绒细软软的点缀。
目光所极处,芦苇,一丛连着一丛,一片连着一片,风阵阵吹来,一株株芦苇婆娑起舞,摇曳生姿,整个芦苇荡似波涛起伏,连绵不断,偶见几只水鸟从芦苇丛中扑棱棱飞起……好一幅醉人的秋江水墨!
如果集上蓬松松一包苇花,它们再也不能飞散时,是被缝进一个布袋里,枕在我们有梦的夜晚。至少,不用枕悉悉作响的稻壳芯的枕。苇花,从此和温暖关联。
立于苍茫中,褪去了生命的青葱鲜嫩,显露出淡雅的风姿。我们的生命,要经过怎样的春夏,才能对霜寒处变不惊,才能像深秋初冬的芦苇一样,有着内外兼修的淡然呢?
萧瑟之中舞动的柔软的苇花,已然是初冬原野里的主角。飘逸、淡雅,飞舞中透着灵气;恬静、素洁,柔顺中不失节操。
她以无穷的韧性醉倒了秋风,更是醉倒了一代又一代的文人骚客,为其挥毫泼墨、行吟坐咏。
陆陆续续,湖洲上开始出现割苇工人和渔民们辛勤劳动的身影,洲滩上的芦苇丰收了,渔民的船仓满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热闹了南洞庭湖的天空和大地。
随着年关逼近,人们从湖洲沃野上岸时,不知不觉地,舵杆洲已悄悄披上了一件银白色的衣裳,唯有白鹤伴着天鹅还在银妆素裹的洲滩上翩翩起舞;鸿雁与野鸭还在振翅高飞,划破寂静、空蒙的天际,呼唤着春天的来临。
有诗云:
湿地风光,舵杆洲,一湖春绿。波光闪,蒹葭倒影,鱼虾嬉聚。黑鹳与沙鸥对唱,渔歌同夕阳共述。看芦花,白雪满湖洲,洲如玉。
乾隆帝,躲风处,牛铁铸,藏金鹜。悼湘妃泪影,美谈仙曲。惟楚有才振潇湘,于斯为盛铭岳麓。拓荒人,敢不服周呼,湖中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