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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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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2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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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在蔷薇科香气里轻轻摇曳及其他

小镇在蔷薇科香气里轻轻摇曳

 

站在春暮里望见

立夏在不远处以蔷薇科的

性感,轻轻摇曳

 

我说的是蔷薇科属的香气

不只是蔷薇——

那被西人笼而统之称为玫瑰的

 

我们分别叫作

蔷薇、玫瑰、木香花和中国月季

正是这一大家族的馥郁

 

把小镇腌制在一个

春暮夏初的时令与节气的圆瓮里

从苦难中转身的人们

 

回到了星辰绿地。他们交谈

跳舞,或安静地坐着

若有所思。他们失去了半个春天

 

悲伤的阴影尚未褪尽

但是显然,他们更谙熟热爱的真谛

香气正酿制着他们的呼吸

 

和恬淡气色:自由的生活

与自由的生命,就像这初夏的

蔷薇科香气,摇人心旌

 

因为持续的瘦损

从疫疠中甫一赎身的小镇难免

生发事关丰腴的

 

美的忧愁——

那几乎和喜悦等价的忧愁让小镇

深陷蔷薇科酿就的微醺

 

 

野草花的盛宴便签

 

春夏之交。河野上野草花的盛宴。

在混沌的花草气息里总能辨出

一两种带药苦香的——

“这里有一些草药,叫不出名字。”

春暮的沿河草花能医人宿疾,

这几乎是确定的。某些盘踞肺腑的症候

或许未必能轻松治愈,

但在禁足间隙这春暮的散步,

的确像恪守医嘱的一次赴约——

把困顿的身体交托给春暮夏初

氤氲着莫名药香的城外河野,

接受或风或雨轻柔的磋磨与揉捏。

鼻翼翕张,肺叶撑开,

邀约混沌的药力绵密渗入。

沉重肉身因局部的轻而获得某种

浮升之力。身体的信任,

显然要比心理更早一步落实——

几乎要俯首去嗅闻每一朵野草花,

以确认对它们的信任并非出于

久在樊笼偶返自然的盲目,

而是出于素朴的感恩,和信任本身。

 

 

防范区

 

日子被切割成小块——

每一小块,大概三十六个小时。

 

禁足与限时外出交叠。

日子被控制、简化、削足适履。

 

春天很快长成夏天:从青涩

到风情万种,大概也只有三十六小时。

 

它经历了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我的春天和春天的春天——

 

是两个不同的版本?

我的被严重删节,而它兀自完整。

 

我无从回看它那些热闹或

寂寞的细节。它对我的不完整

 

表现得无动于衷——

它一门心思奔赴夏天的丰腴。

 

我试图用陈旧的记忆来补丁

时代所赐的支离破碎。

 

身在防范区,我应该感到

庆幸。毕竟我的春天没有被彻底丢进

 

粉碎机:解禁的身体在星辰绿地

所得到的修复虽然有限,

 

却足以让我直面普遍的删节,

并在哀伤中获得思考的勇气。

 

 

朋友圈正被一场暴风雨刷屏

 

人们在这声色俱厉来去匆匆的

被气象台夸大其词预报的强对流天气中

寻找着隐喻。是一种集体无意识

在驱使人们寻找宣泄的出口?

还是老天感于人世的苦难,

以一哭一呼替人们,一吐胸中块垒?

黑云压城城欲摧或者石破天惊

逗秋雨——事实上这还是一场春雨啊!

为什么下得如此天惊?如此石破?

诗鬼李贺,你这千年有效的预言,

到底在预言什么?这城,到底在被什么摧折?

我确信这城仍然是摧而不毁的存在,

但它已被摧折得满目疮痍,

的确也是一个必须接受的事实。

在这座四月围城,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

被重创的,是所有爱这座城的

人们的心——赞美那些冲锋陷阵的人吧,

原谅那些抱怨和詈骂的人,怜悯

那些被转移的人,那些被隔离的人,那些

被陨灭的人。所有苦难中挣扎的人,

都在等待一场漫长暴风雨的退去;

所有苦难中挣扎的灵魂,

都将被一场短暂的暴风雨洗净,带走。

 

 

蔷薇便签

 

水利所的铁栅栏围墙

被蔷薇军团攻陷是在四月的

谷雨之日。当蔷薇

成为四月街景的一部分

当秀州街与人民路口

插满颤栗的蔷薇角旗,小镇

变得甜丝丝起来

要知道它刚刚从一个

惊厥的梦中醒来

——还没有完全醒来

它亟需这场最后的花事

挽救春天曾经来过且

未被辜负的颜面

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张

冠疫时期的出门证

直通蔷薇军团的荼蘼和

欲罢不能——超市与蔷薇

并非非此即彼的选择

它们都在一张通行证的

必经之路上,守望这个残缺

又无比倔强的春天

 

 

意象便签或碎片记录

 

风中颤栗不止无法聚焦的花。

沟渠中湍流带走的花。

 

一夜风雨后潮湿的落叶毡子。

车轮碾压过后受损的落花毯子。

 

淡出,委于沙土的红色指甲。

淡入,从楼顶飘落的小提琴。

 

被栅栏和绳网裹起来的春天的佛头。

被黑口罩遮住的春天的女头。

 

随处可见的抛弃型人脸:白色的红色的

印有或国旗或卡通图案的。

 

灌水塑形路障。水泥预制路障。铁制路障。

铁丝和毛竹混合材料路障。

 

长柄或短柄的咽拭子。

捅得一个时代狂打喷嚏的鼻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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