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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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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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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春风不弃便签及其他

蒙春风不弃便签

 

春天之于万物

不是分而配之,而是

与万物共时同在——

是朱砂梅的落红洇入湿苔

也是白玉兰的花苞

在阳光下毛茸茸发光

是少年被爱情所伤

初尝幸福的酸苦滋味

也是中年在困兽犹斗中

觉悟春光之寥寥而

弥足珍惜。春光抚触万物

视我如草木,只是

草木正夜以继日地复苏

我却已半枯——

又是春风一缕乱我发

我将由衷地致以虔敬

揖以谢忱——蒙春风不弃

吹我如吹将枯木

 

 

接承

 

必须先接承了这雨水和雷鸣

才能接承春天如泼如喷的繁盛

 

江河的浑浊和花海翻涌

鸟雀的清澈和野蜂飞舞

以及少年人在椭圆跑道上雄壮的呼喝

 

必须先接承了这生命的琼浆与鼓点

才能接承春天陨落的星辰和闪电

 

 

惊蛰便签

 

雨脚彻夜叮咛。

所有的话都对植物说——

醒醒,醒醒!

 

雷鸣滚过天际。

隔着湿湿的空气和腐殖土,

闷闷地敲冬眠者的门。

 

冬眠者如灌醍醐,

秘密地翻身。

所以最细小的醒和

 

最阔大的醒是一回事?

如果一朵花不醒,

土地就不算醒来?

 

长眠的人,

他的门春天也温柔地

敲过了。

 

他门前的草和花醒了——

他的皮肤和嘴唇。

他饮过雨,也饮过了雷鸣。

 

 

初春

 

初春的冷雨包裹着万物

唯有忽略气象学意义的规定性

人们才能完整地认知春天

而不去讨论它是从一朵花的绽放

开始的,还是从一朵花的凋谢

更不至于把越狱的囚徒一样

潜回到窗口的春天误认为

陈旧的冬天。它仍然衣衫褴褛

春天顺着雨水在一截樱枝上

游走:最细小的春江在枝头铤而走险

最隐秘的春江在树枝内部激涨

雨声掩盖了潮声,但鸟鸣

已经完全解冻,几可用手一掬

 

 

六点十九分的诗意

 

穿着连帽校服的孩子们

从宿舍或餐厅出来

穿过湿冷的雨水赶赴

料峭的早读课

 

一朵朵朱砂红在雨中跃动

不打伞的青春

匆忙又轻盈

 

掩在帽檐下的脸庞

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但神色中

一种青春期才有的

执拗和骄傲

依稀可辨——

 

六点十九分的诗意

正是一朵朵朱砂红穿过早春的

幽暗光线,追赶自己

 

 

梅与春天之辩

 

春天是梅的信仰

她们在风中喋血

在雨中和雪中也前赴后继

不知畏怯,不肯消歇

 

以生命换取春天

这是对梅的天大误解

春天以春天的名义

蛊惑梅,这是

 

对春天的污蔑——

也是对风、雨和雪的污蔑

春天不是乌托邦

是风、雨、雪和

 

梅互相成就的

鲜活的生命场。没有一个

名叫春天的

孤立的先验之体

 

只有一个万物生

相互催发、掩映又各呈

其美的

物质共同体

 

由此而催生的

人的感官和精神的

审美冲动甚至重生体验

都是春天的本质属性

 

 

祭奠的朱砂红

 

雨水节气。值夜。

有梅香可嗅闻,遂不作心猿

意马的奴隶,只把

 

嗅觉的注意力

集中于梅香——它淡若虚无,

却足以攻陷肺腑。

 

气温骤升复骤降。

白天湿苔上粘留的绯红词屑

无法一一拾掇。

 

黑暗中落梅仍在继续

她的戏剧。她是她命运剧情的

唯一旦角。

 

但是抵近她容颜,

嗅闻她气息的人并不全是她的

拥趸,遑论知己。

 

无声的台词在持续

凋零。这春天来信的朱砂红,

乃祭奠的朱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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