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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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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和船子和尚同坐林中歇脚亭及其他

假装和船子和尚同坐林中歇脚亭


在朱泾,某个春日午后

在秀州塘边氤氲着水腥气和

青草气的林子里

可以假装和船子和尚坐在一起

此地的文化人说起小镇历史

动不动提及船子。茶歇闲聊处

推杯换盏时。好像船子

就在座中,就是某个

不声不响微闭双眼的茶友或

酒客。我之假想船子

与我同坐新筑的歇脚亭

多少是受了本地风气的影响

我得承认冒出这样的念头

难免附庸风雅之嫌

但没关系,半辈子栖身朱泾

就算庸人一个,也无妨

想象自己假如身处

伟大的唐朝,在扁舟渡人的

秀州塘偶遇一件袈裟

像晚霞的暗淡部分浸入静水

应该是一件大概率的事

作为俗人我大抵不会问道于和尚

他也不会在我身上浪费

唯一一次道传身灭的机会

假如我们搭话,会聊些什么

他会不会为我指点迷津——

毕竟他在方外,我在迷宫

我们可能有互为因果的需要

他会不会用他的川蜀方言

朗声吟哦那两句著名的偈语*

然后看我假装开悟似的颔首如仪

就微笑着摇摇头

调转船尾,一棹入烟波


注:船子和尚拨棹歌“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



在秀州塘涵养林里小憩


在秀州塘涵养林里小憩

迷蒙细雨下着下着就停了。天空灰白

气温似有小小回升但是

风犹微凉——古人称之为“飔”的

莫非就是耳边轻轻滑过的


水杉林立。它们悉数换上了

绿色套头衫,静穆于

漠漠春阴。它们是所有树木中站得

最直的,是春天的清修者和

生长着的尖塔。你可以信仰它们


沟渠中某种林蛙的叫声

宣告它们或正举行着

隆重的婚礼。至少有五种以上的

鸟鸣在耳畔,我难以辨别

除了斑鸠的咕咕声来自不同方向


林子里蓬草开出粉白小花

很快它们将拥有自己的国度——

你能想象在同一片林子

春天恩允万物建立各自的王国而万物

只需向春天贡奉各自的美


无需担心因为竞争而

杀伐四起。唯一的闯入者是我

但我什么都没干,只是静坐,休憩

在蛙声和鸟鸣中消磨着时间——

不存在时间,只有一座宫殿



一个仲春夜的元素


一个仲春夜晚所需的

元素:圆月、蛙声、微凉润肺的空气

收敛郁结的草木气息以及舌根之

微苦。中年况味兮此夜为盛。


这一切都跟一场雨水有关。

而那场雨水已过去十数个小时成为了

记忆的最近部分——

这春夜的感官渊林半数是


它的功劳。假设没有这场雨水,

或者它提前到来,又或迟到于未来的

数小时,这仲春之夜将

不复如是。元素的重组将造就


另一个春夜。尤其值得寻味的是

一场旷日持久的咳嗽

戛然终结的这个夜晚,圆月身披薄雾,

蛙声如鼓却未臻盛大,


微凉的空气里小煮着草木和

花青素。微苦退尽似乎指日可待,

但这已经不重要,不再左右

一个人的中年心境和身体的休明。



完整的春天至少有两种婴孩的啼哭


我能否狭隘地说

没有火光划过天际的夜晚

是多么美好——

不用流星装饰

甚至不用斜雨或落花

一潭漆黑又微凉的夜色

足够我用来定义美好

如果加上孩子们的灯下疾书和

一首用便签完成的小诗

这样的夜晚几近奢侈

事实上被我记录在

几行诗句里的春天或夜晚

并不完整。完整的

至少还包括火光划过的部分——

至少有两种婴孩的啼哭

一种在妈妈怀里,一种在

废墟里



忽于春深听鸟鸣


树色一暗,方知春深

推开手头所剩的今日事

罔顾警言之咄咄,在庞大到

几近抽象的微凉里

坐听鸟鸣——


不同种属的

鸣鸟之间似乎并不存在

自觉的呼应,发自本能的弄舌

却协和如

经过精密的预设——


那些深隐乔木或

灌木的秘密器官无一例外地

谙熟树冠的疏密有致与

柔软适于弥合

发音的微小破绽——


这自然的小协奏

并不必然唤醒人的听觉——

劳绩中感官的锈蚀非止一端

感官之魅终将死于

事务缠身的道德优越感



木本绣球便签


除了掩映于枝叶阴影,

因发育不全而

莫名羞怯的花朵,

那些在正午阳光下充分裸露

——坦白的花朵,

健康的器官,

正以安静的摇曳

释放着快乐——


蜜蜂的勤勉

带给她们不事喧哗又

无遮拦的颤栗。


春天已经如此深邃,

又深邃,又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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