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戚

常耀宗

俗话说：“亲戚亲戚，越走越亲。”言下之意，再近的亲戚少了走动也成了远亲。走动于亲戚，真可以说是纽带、是桥梁，似久旱的庄稼逢甘露，润物细无声。

2014年大年初二，我们一行九人赴包头市看望我大姨，近距离感受亲情带来的温暖。

在国庆哥为我们摆的接风宴上，父亲的一首老歌拉开了宴会的帷幕，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接着，一向不好表现自己的母亲在父亲的鼓动下竟也歌唱起来，听得出，母亲的歌是欢唱与大姨们的喜相逢，是借景抒情托物言志之歌。作为回应，我的姨兄姨嫂、表妹、表弟们也唱响了他们心中的歌，甚而载舞，既是欢庆长辈们的相聚，也是欢庆同辈们的相聚。歌声嘹亮喜气盈，人人脸上尽开颜。是否，我们分离太久？多少事欲说还休，一江春水向东流。值此良辰，且歌且舞，化解相思苦。“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置身美景，众人皆醉我亦沉醉，情愿不醒……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无论长幼，难得一聚，难得尽兴，聚在一起就是黄金，兴在一处亲情万丈。

想年轻时的我三姨，为了生活为了我姨弟龙龙，她与我三姨夫背井离乡，常年在外打工，近年终于给孩子成家立业，并且有了小孙孙，总算功德圆满。过年前，三姨听说众人要上包头市看望我大姨，她声称自己二十六年没去过大姐家了，这次非得了却此桩心愿，于是我们同行。我父亲、母亲、三舅皆出于同事同理，顾及着兄弟姊妹情，想看看她们年届七八十岁的大姐、大姐夫。

同辈中，我哥、建明、二毛以前都去过大姨家，了解她们的衣食住行。只有我，近四十年了第一次上门看大姨，此情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曾几何时，每有亲人从包头回来，我总要向他（她）打听大姨的近况，尤其是一次又一次听到她老人家的腿依旧行走不太方便的消息时，我心里不免长叹复长叹。多少次，我想象着大姨挪动着不便的腿是在做家务呢，还是站在楼门外顾盼她的亲人归来呢……什么时候，我也能亲临大姨家看看她老人家呢？

意料之外而又意料之中，中午时分，车开进青山区富强路大姨居住的小区，透过车窗，不远处，只见大姨正站在楼门前瞭望我们呢，那场景那神情，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一模一样，难道这就叫“身无彩凤，心有灵犀”？出车来，面对面地叫一声大姨，多少期盼多少思念融化在心里。望那白发听那声音看那行走，我心似针扎般地触动了一下，不愿看到的却呈现眼前了，大姨明显比多年前我在老家见她时老了。唯欣慰的是，大姨除了腿痛外，基本没病，精神头挺足……忆往思今，岁月沧桑，人生就是悲喜交加的苦乐年华啊!

午宴毕，二舅让去他家看看，并在那儿吃晚饭。走进他给人家照看的院子，倒也安静干净。住的虽是小房，却也暖和。库房、卫生间样样不缺。原来，这所院里开着一个小工厂，后来由于市场行情下滑，厂家倒闭。就这样二舅一边给人家看院，一边在邻近另家小厂打工，维持着与妗子二人的生计。逢年过节，他们得到了我表妹建英的照料。就在大伙儿边坐边聊之际，表妹夫李勇搬来一箱酒，说一会儿饭局上喝……通过异地感受，我忽然明白，亲情就是照顾，亲情也需要经营，特别是晚辈敬老，更应趁早！

晚饭后，父亲、母亲、三舅、三姨都回大姨家叙别情拉家常，有喜有忧。年过半百、六七十岁的我的长辈们，在经历了生活的风风雨雨，人生的坎坎坷坷后，对兄弟姊妹情体验更深，更懂得幸福不是追求没什么，而是珍惜有什么。亲情对她们来说才是毕生最大的一宗珍贵财富呀!

想当年，我母亲十几岁便去包头市给大姨带孩子，与大姨一家相伴相随共同生活过五六年，在原本深情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别样的厚意。不用说，她们的姊妹情乃至我母亲和她几个外甥的感情亦是非同一般，亲上加亲。就在母亲成家后，她二十七岁那年，不慎被电磨打着了脚，不能下地，大姨千里迢迢来到当时还在乡村居住的我们家陪护我母亲，直至她病好。一定意义上讲，我母亲与我大姨的姊妹情既是血缘关系使然，也是患难与共使然，更是她们长期走动使然。今天，我六十多岁的母亲不远千里，不顾劳顿来看望我七十多岁的大姨就是一个佐证。如果说亲情贵在走动，那么我想，她们姊妹就是不断来往和睦相处的实践者和圆梦者。兄弟姊妹间，能像她们那样相交，真是我辈中人的楷模，不是吗？

不消说，在这个亲姊妹越来越少的年代，姊妹情显得尤为珍贵，尤为使人眷恋不舍。由此及彼，姨兄弟、表姊妹间又何尝不是如此？此生能为兄弟姊妹，权当前世彼此修来的福吧！

许是午宴时的演唱意犹未尽吧，在表妹建英的组织下，我们同辈兄弟姊妹十余人又去了歌吧。纵然，我不善于唱歌，但我始终在做着他（她）们的忠实听众。瞧，一个个精神饱满，激情昂然，一首首歌，是他（她）们火火的亲情在胸膛燃烧，炙烤彼此。《母亲》、《朋友》、《我从草原来》、《敢问路在何方》等歌曲，既属虚景描写，也属实情描写，仿佛身临其境，好像心历其事，令我们体悟亲情、感受亲情。歌声撞击着我们的心灵，呼唤着我们的灵魂，令我们回归亲情、呵护亲情。兄弟姊妹们一个个亮相后，我哥赞叹，哦，原来大家都是歌手！

依我看，真实真情源于心灵，情到深处歌自出，皆因那一份亲、那一片情。情让我们走到一起来，走成一片海，像碧水悠悠流入我们心田。亲让我们凝聚，聚成一股绳，麻绳草绳可断，肉绳永不会断。不论我们曾经有过什么，抑或什么也没有，与伟大、神圣、纯真的亲情相比，不过尔尔。

走动于亲情的功效，原是如此的神奇!

说实话，既来之，我们都不想走，但考虑到大姨、大姨夫上了年纪，呆的时间长唯恐累坏他（她）们，于是第二天下午我们匆匆告别。看着大姨泪水拭去又流下，一声“大姨，保重！”在心里，竟无语凝噎。强装颜，一句“大姨，回去吧！”泪流在心里……叹光阴，相聚总是太短，分离总是太长！

不尽的愁思……

亲是一首无字歌，要用心灵去感受。情是一条漫长路，要用身体力行去奔走。包头市一行，必将承前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