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喝酒

常耀宗

“我不会喝酒。”

“我真不会喝酒。”

“我一直不会喝酒。”

以前，每逢酒席，我总要如此三番地对他人解释。久而久之，不会喝酒就像一枚标签，插在了我的后脑勺上。想来，那些能饮善喝者定会认为我是不入流、不合群的，也是不仗义、不够朋友的。对于这种种猜测，我只有默默领受的份儿，解释了又能怎样？还不是泼墨画煤越描越黑吗。

与不会喝酒者相比，能喝酒者自有妙处。古人所谓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今人常说的“喝多了”“酒后吐真言”“酒壮怂人胆”，都让酒成为一种久远的文化，一种无法取代的魔法与奇特。

其实，私下里我也曾与不会喝酒作过无数次的抗争，不唯每次练习都头晕脑胀，身体极度不适，连赴河套酒业考察的几次品酒，都将我品的有点上头。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那么不能喝呢？为什么我与酒无渊源呢？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沾酒便醉”就是专指我这种人的。记得有一次在包头相聚，亲人们把盏言欢，我有点心动，表弟说你不能喝就喝点我自酿的葡萄酒吧。我真以为表弟眷顾我，便倒了一小茶杯自斟自饮，入口的感觉还不错。谁知一杯酒下肚，从当晚开始一直到回家让我浑身发痒难耐了好几天。后来听人说，自酿的红酒度数大后劲猛，喝了难受是在所难免的。又听说，喝不了酒，是由于体内缺少一种什么酶，不能很好地分解乙醇。唉，既然酒神那么不爱我，我亦只好敬而远之，躲避三舍了。

也有朋友这样教我，酒桌上姑且小口抿着，真要让你喝，你就趁人不备，悄悄吐在水杯里或倒在桌子下，喝不喝无所谓，反正是逢场作戏。说起来，我还真亲眼见过一位喝酒者，当大家说干杯时，他趁举杯之机一扬手就把酒倒在了后面的墙上。那出招恰逢其时，干脆利落。事毕，面不改色，泰然自若，一看就是酒场老手。一般人想也想不到，更别说做了，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对于此人的做法，本人实在不敢恭维。喝酒是放松，是回归怡然自在，能喝则喝，不能喝则不喝。与其弄虚作假，不如以本来面目示人。生活本来就琐碎繁杂，为什么我们还要装模作样，故弄玄虚，不累吗？我虽不善饮，却并不憎恨酒。酒来世一遭，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糟蹋的。纵然你有千条理由万般无奈，浪费就是极大的犯罪，可耻啊！

喝酒是一种文化，一种礼节，一种修养。酒桌上，我往往放一杯茶在面前，静观局势变化。假如东道主是那么回事，且与在座的又能说得来，我就择机开宗明义，以茶代酒向主客表达自己的一番敬意。对他人行文明礼仪，也就是对他人尊重、谦让和与人为善。远比说一句“我不会喝"便完事大吉地独坐在那里要和谐一些，因为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力不足可以理解，但心要尽到才更好。

说实话，因为我不会喝酒，也曾遭遇过被“将军”的场面，最终败得一塌糊涂。那还是多年前的一次师生聚会，我成了众矢之的。其缘由就是多年来他们想一探我究竟能不能喝酒。既然如此，解释徒劳，逃避也不是上策，我只能以真诚、踏实的态度冲锋在前，来者不拒，结果可想而知，我喝了个酩酊大醉。当同学们将头重脚轻的我搀扶到家，我睡在那里都觉得天旋地转，腾云驾雾般，不知此身系在何处。接下来，就是“翻江倒海”的吐，那个难受、痛苦劲儿，若非亲身体会过醉酒个中滋味者真不能道也。再见酒，我就发愁发怵。由是，我下决心滴酒不沾，哪怕离群索居也在所不惜。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原来，造物主造物，只供人们好好享受，绝不会附带什么。如果说附带了，那也是人为，与物何干？

试着喝装大喝，到头来就是不会喝喝不了，但有一点我要申明，我虽不会喝酒，但我羡慕能喝酒的人，更佩服喝酒有度的人。我不喜欢在酒桌上设局劝酒的人，看不惯合起伙来把人喝趴下的人，讨厌喝酒把持不住自己，爱耍酒风的人……酒就是酒，关键在人的分寸拿捏上。当然，喝酒为醉那是寻找刺激、寻找寄托、寻找解脱、寻找片刻安宁，在这里就另当别论了。

好在，现今随着禁酒令的实行，人们工作日喝酒的风气一扫而光了，饮酒也不开车了，这种形势的转变，让不会喝酒的我心中有了依托，再也不用经受酒场上的尴尬与无奈了。

2023年3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