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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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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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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如山

常耀宗

一个人最可贵处,不在于你做什么,而在于你怎样做。

百善孝为先。父亲是个实实在在的孝子。曾记得,一次,父亲领我回老家过年,我将一个核桃卡在门缝挤碎,祖父笑呵呵地夸道:“这小鬼,挺有点点。”这一幕,特别是祖父那喜上眉梢的笑颜至今留在我的脑海深处。想来,祖父夸我事小,父亲陪他过年阖家团圆事大。无奈,只因我小,祖父留给我的记忆仅此而已。

祖父去世后,承接以往的习惯,父亲每年都回老家陪祖母过年,十八年从未间断过。每到年前,父亲便开始准备年货,家里的、祖母的,一式两份成了雷打不动的过年必备。从吃的用的乃至穿的,父亲皆安排得妥妥当当应有尽有。稍大后的我再跟随父亲回老家过年才深有感触,家好回路难走。弯弯曲曲,一坡又一坡,即使有自行车,可驮的东西多,不是人骑车,变成车“骑”人了。一路走来一路汗,等回到老家,父亲的背心、秋衣全湿透了。就是这样,多少年多少次回老家,我从没听父亲说过一句发愁或埋怨的话,由此看来他把对祖母的爱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大年三十熬夜,父亲哪儿也不去,就在家一边陪祖母拉家常,一边帮祖母包饺子、煮猪头,其乐融融。父亲姊妹五人,唯他最小,唯他念成了书,唯他最孝敬父母,这既源于个人,也源于环境吧。大年初一早上,父亲总要向祖母行叩头之礼,边叩边问祖母好。按说,父亲不是守旧的人,之所以这样,或许在他看来,孝是心与行的共存体,缺一不可。

孝是多方面的。小到祖母嘴干,父亲给买冰糖吃。偶逢祖母头疼脑热,父亲总要送医送药,守候到祖母康复才离去。大到冬天给祖母买冻柿子、羊肉,夏天买西瓜、桃、猪肉……季节轮回,父亲把他对祖母的爱体现在行动上,直至祖母终老。父亲常说:“亲一个人,在她(他)有生之年多孝敬,等到人不在了,什么哭呀、红火呀都没用,那是给活人看的。”果如其言,祖母离世,我没见父亲嚎啕大哭,他只编了一首十二月歌,在祖母灵前长长地吟唱,以此寄托哀思。孝之如父坦然的,问世间能有几人?其实,亲人逝家人哭,一来是骨肉亲情所致,二来是心有愧意,流下的是悔恨的泪水罢了。

父亲在众姊妹眼里是个好兄弟。每到暑假、农忙假,父亲就带上我和哥回老家帮大爷锄地。父亲起早贪黑,一垄又一垄,几天下来就把大爷要干的活儿减轻了一半。秋天,我们帮大爷割庄稼、拉个子、碾场,父亲俨然成了干农活儿的好把式。好则好矣,事实上父亲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因他从小终究不是干活干出来的。读书、工作出身的父亲,能弯下腰替大爷干活,可见他念及手足情深意重。

父亲在我堂、表兄弟心中是个好四叔、好四舅。当年,父亲成家后在乡下教书,他把我的堂哥带在身边两年多受教育。每到晚间,油灯下,父亲严厉的教育常使堂哥泪眼婆娑,母亲看不下去在一旁阻挡,父亲说严师出高徒,哭怕什么,不会的问题敲打过他才会记得住,就此堂哥的学习成绩节节高升。上初中后,堂哥和表哥在一个学校读书,一次他们骑车,堂哥的腿不慎被摔得骨折了,父亲闻讯后立即把堂哥送到医院治疗,出钱、陪床,几个月堂哥才出院。至今,堂哥在父亲名下在我们家特得理,毕竟他们一起生活过几年,备加亲近。

偶尔资助二表哥学费、让三表哥住家里读书、帮三哥三嫂办理结婚事宜、给六哥转学……事无巨细,说起父亲,侄男外女莫不点头称赞他热心。一个人能为他人办事,一则反映的是能力,二则反映的是人气,父亲正是这样的人。对亲人如此,对朋友父亲也是热情有加,但有一个原则:对不孝顺自己父母的人,他从不深交,表面上过得去便可。他从没有害人的邪念,也没有损人利己的行动。因此,每谈起父亲,人们大都说,“那是个正经人。”

父亲的正经还在家教上。一次,我在生产队的麦地拾到九个麦穗,拿回家正准备烧着吃,父亲看到后硬是让我交给生产队长。对此,队长不以为然。父亲却说:“那不行,从小拿根针,长大就会偷头牛,不能让小孩养成偷摸的习惯。”正是在这种思想教育下,我公私分明、不偷不抢。我至今对贪小便宜、不走正道的人常常看不惯也看不起。

我们弟兄从小学到初中,正值父亲工作期间。记得,为了能让我们有个好的学习环境,父亲率先将我哥从乡下小学转到旗第一小学。三年后,他又将我和弟弟同时转到旗实验小学。如此一来便增加了父亲的经济负担,但父亲依然故我,慷慨大方。我们并没因此在任何费用上受到限制。该花的钱就花,没钱父亲给借。这正应了他那句“人挪活树挪死”的口头禅。生活中,但凡我们提出要求,父亲从来没拒绝过,往往解决得令我们十分满意。这一点不由我们对父亲暗生敬意。常想,父亲不愧是读书人,看问题长远,办事情舍得。从那时起,父亲的形象在我们心目中逐渐高大起来。

父亲的大方并非坐吃山空,而是源于自我奋斗。在我们读高中时,父亲早早退休了却闲不住。他先是从城镇到农村贩卖年货,尽管能挣几个钱,可到底受“年”的束缚,干不长久。后来,他与人合伙干起了收牛羊的行当。没车,步行赶着牛羊走。没畜牧交易市场,自个儿宰杀牛羊后找食堂、沿饭店推销肉。吃够了没交通工具苦的父亲,破天荒地贷款买回辆农用车,说做买卖用得上。于是在家待分配工作的我同父亲从贩卖瓜果蔬菜、百货起家,一直干到卖面粉、大米、收杂粮。父亲凭着辛苦凭着当年在乡下工作过的经验和人缘,把生意越做越红火。正是在父亲的悉心料理下,我们家庭和谐美满,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闲暇时,父亲不免总结似地发发感慨:“我大概天生就是吃一爪刨一爪的命。”我不信然,给他打气说,您生就不靠他人自食其力的性格倒是真的。话虽如此,可每想到他为了我们弟兄为了家,不怕累,不顾曾是上班人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吃苦受罪,作为儿子,我非但没能为他分担什么,而且总是让他与我同甘苦共患难,我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我愧对父亲!

如今,父亲已六十八岁,可他仍然拖着“三高”病体和母亲在北京为弟弟带孩子,再次用大爱谱写着“上往下亲”的奉献之歌。这也许就是他作为父亲的一种本位行为,可同时又何尝不是他作为父亲的一种本真、本色的品性呢!

哦,父亲,您给予我们的天高地厚水长流,总感觉到还有很多亏欠。而我们给您很少,都说是孝心一片。难报父恩,叹不尽人间真情……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父亲哟,为子尽孝、为亲尽善、为父尽责,一直都走在为他人着想为他人奔波的路上,不紧不慢,平淡从容,支撑起一个大写的人。

做人如父,父亲如山,山在那里不沉重却沉着,不巍峨却挺拔;做人如父,父亲如山,山在那里无声传呼号,无言促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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