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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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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3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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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法多样 意旨鲜明 ——读《娘》

常耀宗

彭学明的散文作品《娘》感人至深,触及人的灵魂。这是我目前读到的关于叙写母爱的一本比较全面、深刻、独特的好书。也许苦难是催生佳作的诱因,作家能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母亲的苦难史一直写到本世纪初母亲的现代生活,其时间跨度之大,故事之复杂,情节之矛盾,委实令人叫好。手法多样,意旨鲜明,具体到《娘》体现的尤为突出。

语言:灵活多样。土语与书面语兼顾,显得亲切、贴切,阳春白雪中不失下里巴人。书中土家族方言的运用,增添了读者的新鲜感、随和感。书面语的运用,既文采飞扬,又生动传神,避免了生硬俗气、一成不变,把读者的情趣、想象调节、激活了起来。

特定环境下的特定语言。“稻浪起伏翻滚,爹的心也在起伏翻滚。”“爹的房子和叔叔婶娘的房子只隔了几十米,娘和爹就是被这几十米的距离生生分开,天各一方。”一切景语皆情语,此处的稻浪翻滚映衬了爹内心的翻滚,说明爹内心七上八下,没拿定主意,暗示了娘和爹要伙食费无果。两代人房子隔几十米,实际上是说两代人的思想有隔阂。思想是行动的先导,最终娘和爹还是被其叔叔婶娘拆散了。特定环境下的特定语言总是遵循人的情感和想象的逻辑行事,它可以寻求与外在客观事实相符。特定的语言美正是与这种内指性密切相关。“本以为会上北大、清华、人大,结果是上了一个‘自高自大’“我不相信命运的枪口,会再一次把我从天空中射下来。”“学校不想他的这个最优秀的学生一身武功废了。”此三句谓本色语,即叙述人所用的描述性语言极符合被刻画对象所在的环境,似乎只有这样的语言才能准确生动地刻画出当时的活动状况。陶明浚说:“本色者,所以保全天趣者也。”不加修饰,颇具本色,人人都能读懂,且趣味十足。

总之,多种语言的运用为本书增添了无限活力和魅力。语言在《娘》中是作为一种“直接”现实而存在的,它在书中占有首要地位。

结构:形式不一。从全书来看,《娘》采用的是倒叙结构。前写当年“我”和娘如何如何,后写今天娘进城后怎样怎样,这种由远及近的安排方式,长驱直入,使你一口气就想把它读完,因为距离产生美感。临末,作者才交待了娘的姓名及其家族史,从而使《娘》趋于完整,归于一统。

穿插法。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需要,作者有意穿插了场景或事件,比如写“我”在古丈县二中读书、写中国高考,均是为了适应读者阅读过程中的心理节奏,就像游山一样有上有下,有疾有徐,形成层次张弛有致的节奏感。

移步换景法。例如书中第六章回忆娘为什么被作为流窜犯抓起的,第七章本应接着写类似情况,然而没有,换成了“我”高考及落榜后的心态。情节线索突然被打断,紧接着被续上一段有关新的情节的唐突介绍,造成情节上的中断,需要读者按照作者的安排读下去,然后再寻求缺失的情节链条。实际上这是作者的一种布局,力求避免枯燥,调节氛围。

故事情节:矛盾冲突不断。该书故事情节可以说是在矛盾冲突中开始而又结束。起始娘与继父及寨子的人吵、打,“我”不仅不助战,反而认为那是羞辱,不是不理娘,就是与娘对着干,全然不顾及娘受了与否。“我”任十多个小孩压在身上,是娘替“我”解了围,救了“我”一命,谁知“我”非但不领情,还埋怨娘。最后娘由农村到城市也是“我”惹的“祸”,娘不进城,“我”非让进,娘认为进城是受罪,“我”认为进城是享福。最终“我”把娘“骗”进了城。娘为“我”做这做那,“我”不是看成“丢脸”就是看成没必要。娘怕进医院,“我”非让进医院,娘说进去就出不来了,“我”说进去病才能好得快些,岂料娘真的在医院“走”了。行文步步深入,波澜起伏,特别有张力和吸引力。真正的故事情节只是出现在人物遭遇波折或不幸的时刻,因为情节必须有行为之间的冲突,人物的幸与不幸就系于人的行为同外界的矛盾冲突及其后果上。可见,情节不仅是按照因果逻辑组织起来的一系列事件,而且要求在事件的发展中表现出人物行为的矛盾冲突,由此而揭示人物命运的变化过程。

联系该书,娘吃苦受累,“我”不但不与之分担,甚且分庭抗礼,面对外界之苦与儿子不理解不支持之苦的双重压迫,“娘非但没倒下,还草一样从夹缝中钻出,给孩子一缕绿荫。娘是中国乡村最朴实顽强的骨头,是中国女性最坚韧的品性。”于此,全书意旨全出。

剖析自我:反省与反衬。《娘》令人怦然心动的另外一个原因,不只是就娘写娘,还在于严于剖析自我,以达到反省与反衬的目的。

越是无情地剖析自我,越显示了“我”的残忍,而娘则成了这残忍下的“受害者”,受得无怨无悔,受得痴心不改。娘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我”吃好、上好学,而“我”由于虚荣心作怪,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竟然把娘到学校看“我”的路从此掐断、堵死,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世界上那么多好看的地方,我没带娘看过,我算什么孝子呢?我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悔啊!”自我剖析是一种自责后的惊醒,内省后的明白,思考后的觉悟,是通过自我的意识来审查自己行为的过程。对于一位作者有这种自我剖析的精神是可贵的,而将自我剖析得鞭策入里是难能的。一般人都爱听别人夸奖自己的话,少有爱听别人责备自己的话,至于自己责备自己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回到本书,作者解剖自己越深,是为了反衬娘对“我”的爱之无私、之刻骨、之博大。这就如同为读者打开一扇通往心灵的大门,营造了“真与诚”的文学底蕴,实现了接受客体层次上的共鸣与感悟。

母亲语录:体现小爱与大爱。写一个人,必须既有行又有言,如此方能把人写真、写全、写活。“做娘的米有(没有)给儿女一个好日子,做娘的对不起他。他有气不对娘发,就米有(没有)地方发了。”自圆其说中见出娘对“我”的一片包容之心在玉壶。“只要老天爷让我儿考上大学,哪怕拆娘的寿命去换,娘都愿意。”望子成龙,彻头彻尾的亲情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如果说娘对“我”是爱己,那么娘对人是仁爱。实践出真知,娘从千般苦万般难中悟出的为人处世哲理,一则对我们修身养德有很好的借鉴意义;二则也反映了娘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起码,娘“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一个高尚的人。”

试看娘仁爱的经典语言:“借根针,就是借颗心。滴水情,露水恩,都得记。做人,要念人家的好,不要念人家的错!念人家好,你好他也好;念人家错,他错你也错。”再看,“不要记仇,仇恨不是杀别人的快刀,而是毒个人(自己)的慢性毒药,你想想,一个人的心里老是憋着一肚子仇恨,仇恨不像慢性毒药,把个人(自己)慢慢毒死?心里不快活,就什么也不快活。找气受、找罪受,不是死的快就是老得快。”言为心声,言为塑造娘的形象起到了推波助浪的作用。正如彭学明在书中所说:“这时候,我才知道娘是个装得下整个世界的人。”

语言、结构、情节,全都是为了颂扬深挚的母爱,全都是为了突出娘——中国女性最坚韧的品性这一宗旨,只是突出得那样迂回曲折、酣畅淋漓,那样言之有文、行而远矣,让人想要忘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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