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耀宗
真诚地说,丰建国的写作是极具个性化的。看似写过去,实则在暗示现在、思考现在、把握现在。那些透彻生命本体的文章,具有宽敞明朗的想象性,具有超越时空的永恒性。
丰建国的写作发端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他还是一位充满浪漫幻想的文学青年,初期文章虽有些稚嫩,却清新和灵动,情绪的渲染或低缓柔情,或激情四溢。《昨日梦己远》、《没家的感觉》等前期作品,感情色彩的涂抹挥洒自如,抒情气息十分浓郁,这些作品给读者留下了一定的印象。
丰建国生于农村、长于农村,这一环境对于他,其熏染是潜移默化的,渗入丰富的情感细胞。可以说他文中描述的具象背景,多衍生于此。如《桑梓忆旧》一文所展现的老北山、大西滩、东园子、南沙地;《曾经的奢侈品》一文所叙述的自行车、皮鞋、手表、毛衣、翻毛皮鞋,这些在今天来说己非新生的地方和物品,通过他鲜活而坚实的笔融写入文章。例:“野山杏花是老北山给我的一种诗意般的印记,而打石头却是老北山给我人生最初尝试艰辛的炼场”、“薛刚山下生长着茵茵的绿草,草细弱但极韧,织出一片片绿意盎然的地毯……东园子的绿却深深地植入心扉。”再例“骑在自行车上,双脚蹬着脚踏,人多时故意骑的飞快,左拐右钻,摇一路脆脆的铃声……那时的感觉,真好!”“表舅拿鞋走的许多日子,我一直等他从北京回来。可他从北京回来后,却没有再提鞋子的事。或许是他忘了自己的承诺,也许是他本就不想给我那双皮鞋。”昔日的生活环境和日常用品作为一种物的象征存在,对作者具有无尽的诱惑和魔力,作者的灵魂被牵引、左右,从中听出别样的弦外之声,掘出隐匿的深层思想和艺术蕴含。这些题材他人抑或涉猎过,但往往流于表层化的刻描和简单化的复制。而在丰建国笔下,是那样灵鲜生动,文趣横生,变奏与变形之中透出新的发现新的启迪。他似乎有一种使物苏醒,像人一样自由呼吸的幻化本领。无怪乎与文友们谈起丰建国时,都说他的文章与众不同,有一种让人想看又忘不了的感觉。
同样,人物在丰建国的世界中,也占有极重要的位置和特殊的含义。对他来讲,亲情是永远温暖的,绵长、持久,永不变质。如《秋风掠过玉米林》一文最后写道:“夹一箸菜,己寻不着他们的碗;燃一支烟,己找不到接烟的手;送一句问候己得不到回应……只能面对遗像中凝固的微笑,泪眼迷蒙心惆怅。秋风掠过玉米林,那是不尽的挽歌在唱,回荡着袅袅不绝的哀伤……”。又如《雪祭》一文:“……我知道他爱雪,爱雪落无声和雪堆积出的银白,但他却再也见不到雪了。不尽的思念让泪充盈眼眶,伴着腮边的落雪,完成了一帧冰冷肃穆的悼念……”。两篇文章由往昔日子的情景片断串连起来,组成一条栩栩如生的情感之链,在追忆的回廊轻轻摆动,叫人试图抓住它,扣在胸口,仿佛这样就会唤回另一世界中的岳父、岳母和表弟,情感的表述与景物的描摹互相补充,互相衬托,达到了写景逼真,写情密合,景中有情,情中生景的极佳艺术效果。阅读细品中,不禁令人会产生跌宕起伏、迂回曲折、扯动肝肠,泪流心里的深切体恤。
九十年代,特别是进入本世纪,丰建国的创作无论从表达方式、表现手段和精神内涵,都发生了质的变化。在摒弃了初始文章表层的炽热、浮躁、技巧上的拘谨和缠拌,表达手法变得更加自由,趋向内敛、含蓄,指向深度意蕴,行文空间更加大气开阔。另一层面,丰建国的文章凭添了几抹凝重、深沉,注重强化意象表达状态下的联系和内在的逻辑性,犹如极富能量的明灿宝石,袭射撼动灵魂生命的光芒和力量感。无庸置疑,在这样创作思想的引领下,有生他养他的厚实大地作后盾,相信丰建国会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