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耀宗
网站用户
常耀宗
知道作家安宁，源于报刊上时有她的文章出现。喜欢作家安宁，是从《内蒙古日报》《光明日报》上拜读她的文章开始的。直到不久前，网购了她的散文集《我们正在消失的乡村生活》，为我进一步了解她的文章又开启了一扇重要窗口。
打开此书，一篇接一篇地读，以往关于乡村生活的记忆开始奔涌。恍如昨日。这不是一本一般意义上的乡村系列散文集，它没有故弄玄虚或耸人听闻的描写，有的是于平和的姿态之中回望故乡的人和事。村里村外，时事写真，家间邻里，你长我短，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言之有物，意趣横生，拆射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影子。
本书是一种回放的打量，也是一种自由的心灵书写。它拨开多年的尘土，把很多想要忘记的东西重新展现出来，因为这些原始的记录，忽然间多姿多彩起来。复活的不仅是记忆，还有情绪和感觉……
这是一本有温度的书。它的温度不是来自作家的叙述方式，而是源自作家对以往与当下的关注与思考，源自作家对故乡的虔诚与热爱。不论是渺小还是伟大，不论是赞美还是抵毁，作家都下是在空谈，而是“幽默、自嘲与嬉笑……一层一层揭开乡村的面纱，看清其间与我一起生活过的村民的喜怒哀乐（安宁语）。”例如，她写《超生》，不仅写了计划生育时代村妇主任为防止村里妇女们超生而忙东忙西，乃至不怕得罪人的大公无私形象，还写了村妇主任自己最终因超生而被人接替岗位的残酷现实。她写《串门子》，名义上表达的是大人们领着孩子上门拜年行礼，实质上讥刺的是大人们利用小孩变相收礼……读这本书你会不自觉地被作家深沉而浓烈的情绪感染，在故乡的人事与纷扰中穿越，感受着乡村的悲喜，也感爱着文字的光芒。
这是一本有品质的书。循着安宁的笔触，我们可以看到“村民的自私、算计、嫉妒与彼此间的伤害与残忍"一系列众生相，这无疑为人们洞悉这个群体的内心世界提供了一个丰富的文学范本。揭示显然不是让人看表面现象，它是让人抵达表面下的实质东西。即便抵达不了，慢慢地，阅读会完成对你的改变，包括对你潜移默化的灵魂塑造。就像作家安宁所说:“我将一切来自村民的争吵、偷盗、折磨、小心眼，都视之为正常，它们构成了我记忆中的乡村生活…:…它影响了我二十多年，也必将延伸至一生的旅程。"由此可见，生活需要七色阳光，没有光热，我们便很难长大成人。没有形形色色，生活对我们来说便无滋无味了。因此，热爱生活，接受生活；热爱生活，收获生活。
这是一本有故事的书。无论你熟悉或不熟悉乡村生活，只要你捧读这本书，你就会被书的乡村故事，诸如丧事、骂街、分家、接生、赶集等丰厚、鲜活的场景、情节、人物所吸引，我相信你原来了解的乡村生活没有作家安宁讲的这般细致入微，栩栩如生。如果你不了解乡村生活，阅读此书将是一次良机，它弥漫着那个年代乡村迷人的光环。且听作家安宁在书中《自序》道:“我只是选择那去除了风景包装之后的劲道生活，它们在我记忆的窥视之后，每日热气腾腾地上演。"就此意义上，书写乡村生活，绝不仅仅是为了怀旧，它暗含着包括提醒在内的什么吧。作家李云雷在谈起生活故事时说:“这样的说法让我们看到，我们既是在讲故事，也是在讲生活；既是在谈事件，也是在谈风俗，而生活和风俗总是多姿多彩的”。由此之故，我们说生活就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它为生命作证，为灵魂洗礼。
这是一本有风格的书。而今，少有令人读着读着会心一笑或心里“咔噔”一下的书。这多半是由于作者对生活感受不深，没有激发出真情，所以也就难以出现特殊环境下的特殊用语。然而，安宁的这本书恰是例外。比如，她写接生:“尽管有难产案例，但最后一样将那一坨肉给整了出来。”这一句话由借代而指向陌生化。陌生化就是力求用新鲜的或奇异的语言，去破除这种自动化语言的壁垒，给读者带来新奇的感受。由这一句话把那个时代生孩子不是多大回事给写了出来。由这一句话把那个时代生的孩子多，多则不贵给写了出来。由这一句话，把那个时代难产下丧生的孩子也有的实情给写了出来。读看这句令人心颤令人心痛的话，使我们从对生活的漠然或麻木壮态中惊醒起来，感奋起来，恢复对生活的感觉。也就是说让那些村民乃至读者觉得，生活并非只是生孩子，还有更美好的东西等待着我们去追求。又如，在讲起串门子，作家写道:“那些女人们喷出的唾沫星子，会将我们家的砖瓦房给淹没了。”尽管此话有些夸张，但从中足见闲话在村子里的威力之大。这无形中就给村人一种“要想人不说，除非己莫为”的振摄和约束，好像“怕说闲话”成了不成明文的村规民约了，村人们轻意不敢越雷池一步。或许正是这种冷峭与尖锐的语言风格，使我们看到文字背后似乎隐伏着一些什么。
为什么要回望故乡？仅仅是为过去唱一首老歌？
不，回望故乡，“惟愿那一段历史不要在遗忘中作废，不要在沮丧和怨怒中重演，历史要求于人的，永远是思考，是激情，还有祈祷，一样都不能少。”（史铁生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