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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伟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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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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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记

异乡, 所谓异,是那条宽阔的大马路,总感觉不小步快跑,绿灯就要等不及。初来乍到,掉向是没的商量。在乡下不用导航,鼻子下面的嘴巴问路方便又有人情味。来异地开导航也没用,一条条陌生的街道不认识生面孔。坐公交车,明明半小时的车程,堵车时,左右前后全是车,公交车一拱一拱地往前跟,真怕拱着前面的车屁股。十字路口,一拨又一拨的车辆云集,就像小时候吞咽药片,一个劲地在嗓子眼打转转,心急地咽下不去。司机的点刹很过硬,大家堵的也很默契。自己倒像是个异数,一种异于往常的尖锐,从钝化的庸常崭露峥嵘。

透过车窗,一座座高楼矗立在云雾中,以为自己看见了海市蜃楼,一想不对,这个城市不临海,虽然不乏海色的玻璃幕墙,海量的泡沫。仔细一看,右边的楼宇映在左边玻璃上的天空里,叠合的视觉盛宴。

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飞机尾气形成的航迹云。没有人抬起头仰望天空,都一头扎进自己的舒适区。年轻人没什么事可回忆,于是正在手机上展望。中老年人没什么可展望的,就在手机上刷段子。飞机像一只大鸟,犁出又一道云迹线,十字架变成了“干”字,嵌入沙漠涟漪般的云片。

前方的立交桥上,几个民工肩背手提大包小包,撑得圆滚滚的蛇皮袋装进冬天的铺盖,抵住乱蓬蓬的头发。不知他们是来还是去,还有两个月到年,活路不赶趟,也许回家吧。还有两个月到年,闲不起,何况年也不那么稀罕了。家乡工资低,还不好找工作,建筑行业普遍低迷,出来还能挣俩过年的钱吧!农业的时代倒下了,建筑行业再倒下去,他们茫然于那个站起来的未知时代。

两个民工上了公交车,一个戴着大红的安全帽,在灰黑主色调的冬装里很抢眼。一个戴着布制的黑色运动帽,帽子顶上有一道白色的灰浆,盖不住的鬓角灰白,浑身上下是掸不掉的尘土,原身的衣裳成了工作服。年龄大的背着鼓鼓的背包,两只手紧紧抓住前面的护栏。中年人直接蹲坐在公交车的楼梯上。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斜签在老人身边,老人缩着身子尽量往车窗靠,女孩还是一副要被细菌感染的样子。仿佛民工身上的汗腥气,头油味一阵阵反扑向脂粉气。

正好中年人身边有人下车,他对白衣女子说:你坐这里吧,俺俩身上脏,好坐一块儿。女孩逃也似地离了座,老人也不那么拘谨了。

车上多是低头族,只有他俩拉呱的声音,话音里也不甚相熟。彼此询问起来这里打工的年数,都有些年头了。老人说今天在“小丸子”餐馆吃的,中年人告诉他工地旁边有个“超意兴”,饭菜更实惠。一旁的我闷声不响,也想与他们分享一家“包子客”,只须交一碗汤的钱,八宝粥,糊辣汤,皮蛋粥,小米粥都免费。喝糊辣汤时,想舀点稠的,海带丝什么的都缠绕到勺子柄上,又不好意思掂,当然,这种占便宜的事是不便明讲的。在异乡,一个人很容易遇见自己灵魂的副本。

早起的环卫工人扫净了公路上的落叶,顾不上绿化带上的落叶,落叶本是大地的原配。草坪像一铺大炕,落叶蜷起各种睡态,无风的时候,老老实实躺的很安稳。风一来,一叶褐红的法桐折身而起,跳下草坪,叶尖弓出脚爪,像一只小兽跟着风跑,小蹄子嗞拉拉地擦响路面,磕头碰脑地停住,嗅着大马路的坚硬,冰凉。

下车的异乡人,面目普通的像一枚落叶,消失在车轮滚滚。融入城市,生活的光线或明或暗,输送鲜活的汁液,构建起形体,就好比重塑一个自我,重建一个自我的工程是那样浩大与繁难。

稀疏的树叶在寒风的嘴唇里抖动,簌簌地互相拍打,沙沙的,干涩的,树脂味寒香涌动。翻动的叶子上筋络分明,像背着一幅家乡的地理分布图。

几片玻璃海棠花,在美化路过的花圃。自己家里就养了一棵,又见海棠的风姿花信,满坑满谷的孤独里,也有遇故知的惊喜。每次路过,寻思移走一棵。下夜班时人少,路口的监控里,东瞧西看,偷偷摸摸的采花盗,多么丢人现眼啊。上班时,人川流不息,兀突地伸向公共花圃的手,也挺不招人待见的。一露怯,就心安理得于花儿的美美与共了。

就这样犹犹豫豫着,立冬突降了一场小雪,一大早揪着心去瞧,海棠全软塌塌的趴窝了,猫耳朵的叶子成了泡软的粉皮,胭脂扣般的小花香消玉殒。望着一棵不剩,全军覆没的花圃,后悔早先该下手挖出一棵,不就挽留住一棵生命么。心底的痛惜,一声葬枝叶,一声葬花魂。涂了蜡般的海棠花,在特定的时节,走完装点城市的使命。

等电梯,行至,门一开,一位长者迈步欲出,忙提醒不是首层。退回,长者自嘲电梯一开门就想往外伸脚。

一同出了电梯,忙上前开楼层门,就手多推一会儿,等后面的人过去。长者道谢,问:上班去呀?回答:是的。又说:赶紧去吧!松开手,转身离去,心里的温暖暗自涌流,陌生人多么像自己的长辈在叮咛。

一路上,西北风吼的盖过了车流声,气温骤降,异乡陌生人的一声问候,为什么让我感觉不到天气的寒冷呢?

出小区门口,除了看红绿灯,就习惯性地抬头望天空,找伴儿似的。暮霭中不见十五的朗月,也许雾霾的笼覆,月亮不在能见度里,或者又挡在了哪座高楼的后面。

等我到了站牌,向东一举头,一轮明月正悬在两座楼宇的夹缝,好像峡谷中的月亮。红铜色的月亮,银辉被雾色敛去,更像家乡的大烧饼,阴影的糊翘焦香扑鼻,唇齿间地酥脆咯咯响,味蕾上麦香的纯粹,熨贴着想念的胃。

一直以来,总看着高楼大厦离月亮最近,楼角上挂着月亮,楼台近,先得月,触手可及一般。其实不然,圆月升起在楼顶,不会来装饰家居的窗,就像人看不到自己的头发。那遥远的,清凉的一丸,远远不及村庄垂临万户,大如斗的月亮。根本不必去寻找,月亮总跟着人走。回家了,月亮已等在窗户边了。灯一熄,满满的月华涌来,占满床,枕头像絮满鹅毛。舒手舒脚地卧进月光里,一无挂碍,不想瞌上眼睛,不忍睡去,月亮河里的孩子一样,顺水漂流。

    三

在冬天,坐公交车真好。等公交车时,最好有月亮陪在天空。月末月初,东方有一颗最亮的星在着,也会不心焦。

尤其,一脚刚跨进车门,司机就打招呼:你好。对于一个异乡人,听在心窝里暖暖的。一开始,还有点不知所措,蚊子似的忙回应一句。来自陌生城市的问候,真是寒冬一句三春暖。

司机问候着陆续上车的乘客,其中我也均沾雨露。在家不知好宾客,出门方恨知音稀。做了异乡客才懂,何以眷恋呼之欲出的人情味,真是完美的陌生人。

有时,紧赶慢赶,公交车己合上门,慌张地招手,车门再次开启,送上气喘的谢意。落了座,心就踏实下来,可以心无旁骛地刷手机,透过车窗看高楼林立。可以闭目养神,甚至眯上几站,完全不必担心乌泱泱的车和人,这种安全感完全来自于司机的效命。总感觉做为乘客应主动送上自己的问候,司机那样辛苦,全神贯注在车流里乘风破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省城的公交车在车流中也算庞然大物,不是加长就是双层,人像坐在大鲸鱼的肚子里,小汽车鱼贯出动,电动车虾米样挤在边上。高高的路灯挑画出金色的河岸,两条逆行的光河,一条东来,一条西往。东来的远光灯银光闪烁,西去的尾灯红艳如织,浩浩荡荡,流丽之极。上坡时从天际流淌下来,下坡路段向着地下涌流。一束束光追踪着自己路径,时上时下,高楼举一壁灯火,遍地流成宇宙天体里的一片星云。抬头的一瞬,几颗星偷偷跑出来,其实,飞机正轰鸣着划过天空的虚无。哪里有把人吸进银河的星空,天上的星星都跑到地上来了么,简直换了人间。夜空里冰溜一样的星芒,被谁的竹竿敲断在空中?

不见头尾的光河,双层的公交车是一个光点,吞吐着许多人,凝聚出城市命脉里的一颗红血球,人裹在那点子光里,沉潜于没有尽头的光影中。墨黑的苍穹下,瞬间脱离了时间空间,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哪儿是最终的居留。远不是伫望家乡绿油油的麦田,看得人神清气旺。

一夜风吹霾尽,月亮如新,透过车窗,一路相随,红尘呼啸而过。冬月二十三的弦月,在光河之上,如寂静之耳,望之息心。

          四

下了夜班,清晨六点多,离开主干道,开始步行。这个时段人少车稀,并不急着回去,想在这冷清的路上走走。

望向东南方,一弯新月倏然而至,柔,净,清,寂,悄无声息。离它不远,有一颗最亮的星,其它星星就看不见了。飞机上的灯流星一样滑行,不知坐在飞机上什么感觉。手掬到的月之清凉,类似地表的霜白吧。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只有这条南北通途上,才能跟着月亮走。头顶着月亮,大街上的秋风送来阵阵寒凉。从南走到北,又从北走到南,一直跟着月亮走,月亮或前或后地陪着,一点儿也不孤独。

走月亮,是一天美好的开端。相信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也是故乡的那轮月亮,一路跟随。一举头,月亮就向人道着早安。望望四周,一同望月的有谁,有路边半黄半绿的法桐,路边残山上的石头,还有一只穿越马路,爬上残山剩石的流浪猫。刚从人居之处填饱肚子,然后回到山上的清寂。自己也像一只昼伏夜出的夜猫子,打工在这个省城。

顺着公路上坡,一边用石头砌着山体,残山上有树木,灌木,像是荒山。仔细听,山上还有秋虫唧唧,隐在红黄绿的枝叶里。拐弯处斜上去一条路,脚就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一派家乡的清旷。爬着爬着,袜子在鞋子里往下秃噜,渐渐退到脚后跟。

突然,路边的山墙上窜出一黑一白两只田园犬,怔怔地看着。一只黑狗跳下石墙向这边走来,保安似的要来盘查。急忙站定,从气势上稳住,不怕它。狗走到半道停下,看若不进犯它们的领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有原路撤退,可不敢招惹它们。这条僻静路,一个人影也没有,自始至终,两只狗一声不吭。自己老家就养着一只黄狗,它们灵敏地觉察到某种气息,生出点眼缘吧,也说不定是阿黄的隔空传语。老远老远地,听出主人的脚步,阿黄就会激动地吠叫。

下坡的时候,欲退下来的袜子借着脚力,渐渐自动提了上去。山上隐隐传来鸡打鸣,细弱的一缕,悠悠荡荡地飘散。难道是耳畔的幻听,多么熟悉的声音,耳朵在回放。老家的母亲喂了几只鸡,睡不着的夜晚,每个时辰都在报晓,越恼越失眠,恨不得第二天斩立决。现在,自己倒像个鸡声茅店月里的古人,喜欢披星戴月,踏碎一地琼瑶。

残月下的鸡啼,叫得人心驰神往,虚虚飞升,在异乡多了一个明媚而广远的维度。每次离开主干道,步行在这条寂静的大街,羽绒服的帽子虚虚地松开,有时候是听不到,还是错过呢?迷惑的声响里,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饱耳福。幽幽缈缈而来,弄不清鸣声在东,还是在西。

一个骑电动车的人,高唱着歌经过,他喜欢自己的歌声,喜欢寂静的大街上自己歌声回荡的感觉,像他城市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烘托与陪衬。歌词含混,我听不清,一街的逸气遄飞。

路灯离人很近,假如没有这些人间的灯火可亲,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人真的成了游魂野鬼了。某个夜晚,红铜色的月亮从东方升起来,低低地,猛然一看,误认作一盏点燃的路灯。月亮在调皮地客串路灯,路灯却不能代替月亮。

高楼的墙面也做成了荧光屏,人类对于霓虹的过度追捧,已远离了月亮的恩典。行走异乡,才会明了,对月亮何以来的如此情深。

六点半,路灯熄灭,月亮更亮地穿行在云朵里。没有人类照明的阻挡,月光离人,离大地更近了。走着走着,月亮不见了,躲在某座高楼的后面,它有自己恒定的轨迹,路和视角偏移的往往是人。

天幕一点点收拢,斜搭在月亮的银钩上。日出的彩霞里,星月沉寂,车辆喧哗,城市的动态长卷铺展开来。

                五

晨起,往天上望,走了一路,竟然不见月亮,最亮的星星也不见。心想,也许这两天雾蒙蒙的,能见度太低了。

路灯下,地面上的霜粒反着光,路边绿化带里冬青的叶子上敷一层薄霜,霜白代替了月光的森细。没人骑走的电动车,镀上了莹白,忍不住在鞍座上划出一道指痕。

寒露、霜降、小雪到来时,大城市的草木上很难呈现节气即时的细节。

霜降那天,早早去拜访路边的植物,是否覆盖了黎明的霜雪。草坪,万年青,石楠上不见一点霜花。城市太喧闹了,霜雪这样的寂静之物轻易不肯纡尊降贵似的。

不由自主伸手去摸一下万年青的叶子,想触碰到叶子上的寒露,叶子多是干的,还有一层灰尘。可喜某一次,远看不著一物,近前一摸,一层细密的水分子,寒露一来城里就小气了,从不显山露水。乡野里的白露,晶莹,饱满,圆滚滚地分布在草叶,青菜上,折射着银子的光,像地母赶制出的亮片披肩,谁也不落下,每一棵植物都穿出春天的精神。

回时,抬头间月亮正西北在望,好像忽然从哪儿蹦了出来,心里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时常在金谷银谷里兜转的晕头转向。月亮无法越过建筑跟着人走,人更不能穿透建筑去迎接月亮。心中眼中念望着明月,月亮也会躲过高楼的峡谷,猛不丁来打一个照面,给人神出鬼没的惊喜。

城市里找来找去的,其实还是乡村的美学老师刻在记忆里的野趣。俯看立足的城市,异乡人真需要一点自以为是的情趣。跟着月亮走,如同站在兔子毛皮中一根细毛的最顶端,次第打开隐秘的空间,世界不再是所栖身的那个。诗意不是远离生活,而是轻松愉悦地回到最具人间面目的生活中来,以月亮普及到万物的柔软,好好爱人间冷暖。

城里的月光,照不到路面上,但悄悄的把梦照亮,保护某些神经系统不受车流噪声的影响。如同一棵城市之树,不肯沦陷于重重世间繁华,以自己的节奏保持一种野性的,自由生长的力量。冬天的树骨头,留白直见性命。

美好而富足的月亮,天涯若比邻,万古若比邻地在着,看见升上天空的月亮便会衷心喜悦,这种喜悦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月亮来自天庭的照耀,会如此这般使人感到身心的宁静?只有常看月亮的人,才知道妙处。

走在陌生的城市,忽然听到有人喊,忙回头循声望去,却找不一张熟悉的面孔。一阵发凉的怅惘,他乡遇故知,想来是多么喜极而泣的事啊。落叶飘到我的头发上,它在喊我吗?车潮中卷来几声上扬的鸟啼,如相熟的知音,忙去追鸟的掠影。高高的路灯像分开瓣的豆芽,中间托着一个大大的鸟巢,孤伶伶地,天地只此一家。行道树上几无鸟窝,鸟儿也有自己的理由吧!

为什么来到这个陌生之地,现在还有奄忽飙至之感。不再有年轻人的好奇,探险般的热情,城市的日新月异,惯做壁上观。以倾心于自然之眼,觅一处树多,鸟多,花草多,有水云,有落日,月明星稀之地,安放乡野里走出来的心跳与节奏。一脚踏进高楼林立的大城市,华灯闪烁中,不知怎的,趔趄中有种对现世的恍惚。在时空的景深处,看到自己深居简出的洞穴,被霓虹与楼宇的虚影笼罩着,不见古人来者,落难人间的孤独顿如洪水没顶。

就这样,童年房梁上的孩子顺水而来,我想,他若喊我,我也会答应的。

很小的时候,听大人讲:一个小孩躺在铺上睡不着觉。这时,发现屋梁上坐着一个小孩,一个小人,一声声喊他的名字,他一定以为小人想和自己玩,一喊他就答应。第二天,家里人发现小孩没有起床,人已冰凉冰凉的。原来,梁上的小孩是个精灵,把他的魂喊走了。

从此,每当晚上睡不着,再也不敢往房梁上瞧,总觉得上面随时会出现一个小孩,坐在那里,双腿悠荡。越是害怕,还是禁不住好奇,迅疾地往上瞅一眼。没有小人,除了房顶上铺的苇草,一片苇叶吊坠在蛛丝上荡啊荡。小孩究竟有多小,说不准小的像一只小虫子。越逃避,那份恐惧越抄了近道来,喊自己的名字的幻听,吓得赶紧用被子蒙了头,出溜进被窝里叮嘱自己:谁喊也不答应。据说,小孩清亮的眼睛能看到另一个世界。

时光飞逝,那个小孩隐入尘烟。随遇而安的药柜里早已储存了四种药方:祸苦易忍,福乐易求,神不足惧,死不足忧。那个小孩向来是不搭理成年人的吧。他什么时候又来到我身边,或许是生命中携带的某些元素的复合体,从未剥离,独在异乡,合当遥远处思之。

人的体内是不是真有一个不受光阴侵蚀的精灵,一个在肉体衰朽之后仍然活着的灵魂。从天地洪荒,鸿蒙初开,在找不同的身体寄宿,生生灭灭的尘世万物里都有他的影子。在心灵的居所,那个来自故乡的孩子,我渴望与他相遇。

举头望月,总感觉弯弯的月亮上坐着一个孩子。难不成,房梁上的精灵己飞到了月亮上,在细嗅人间蜡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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