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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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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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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旧母华》连载

第三章 苦难与坚持

在岁月幽微的角落,母亲的身影宛如一首低吟浅唱的诗。当她再次蹲下身,指尖轻触那双久被遗忘、蒙尘已久的高跟鞋时,往昔的时光仿若潮水般汹涌而来。那曾经轻易便能踏入的精致鞋履,此刻却似一道难以跨越的时光鸿沟,无情地宣告着她已不再是昔日那个身姿轻盈、纤瘦曼妙的少女。

在那一瞬间,她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几页泛黄且模糊的人生篇章悄然翻开,那是属于苦难的记忆,虽已渐渐远去,却在生命的纹理里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永不磨灭。

母亲缓缓起身,她的眼神似一泓深邃的湖水,波光潋滟间交织着复杂的情愫。有对遥远往昔的深深眷恋,如春日里凋零在风中的花瓣,虽已飘落,却依然在心底残留着一抹芬芳;有对眼前生活的喟然长叹,那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操劳后的疲惫与感慨;更有一种历经风雨沧桑后的淡然,仿若秋夜之明月,虽清冷,却透着宁静致远的豁达。

她轻轻将高跟鞋放回原地,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放下一段被岁月尘封的旧梦,随后,她的目光悠悠地落在周围那些静静诉说着岁月故事的物件之上,心中涌起的感慨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生活的艰辛,恰似一座巍峨险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大山,沉甸甸地落在母亲柔弱的肩头。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母亲宛如一位无畏的勇士,为了家人能过上哪怕仅仅是温饱的生活,每日迎着晨曦未露的黑暗,便早早起身,在那简陋的厨房里忙碌穿梭。

生起的火炉,蓝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照出母亲那疲惫却又无比坚定的面容。袅袅炊烟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那是母亲为生活奋力拼搏的无声见证。即便是最普通、最平凡的蔬菜,经母亲之手,亦能化作餐桌上美味可口的佳肴。她精打细算着每一分钱,为了节省那微不足道的开支,不惜徒步数公里前往菜市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仔细甄别着每一份食材,只为挑选到最新鲜、最实惠的菜品。与小贩们讨价还价时的锱铢必较,并非是她的小气,而是在那个艰难岁月里,每一分钱都承载着家庭的希望与温暖。

母亲用她的聪慧与勤劳,精心编织着家庭生活的细密锦网。 育儿之路,更是布满了荆棘与坎坷,让母亲心力交瘁,几近耗尽所有的精力。当我们在病痛中辗转反侧、痛苦呻吟时,母亲始终如一地日夜守护在床边。她那温柔的手掌,带着无尽的慈爱与担忧,轻轻摩挲着我们滚烫的额头,眼神中满是心疼与关切。

无数个夜晚,她未曾合眼,在昏黄的灯光下,不辞辛劳地为我们更换毛巾、喂服药物,直至那病痛的阴霾渐渐散去,我们的脸上重新绽放出健康的光彩。在我们成长的漫长旅程中,母亲不仅时刻牵挂着我们的身体安康,更用心关注着我们的学业进步与心灵成长。她耐心地陪伴在我们身旁,辅导功课,那谆谆教诲中蕴含着为人处世的深刻哲理,如同一盏明灯,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母亲用她那深沉而宽广的爱,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四季如春、充满阳光与温暖的天空。 岁月,这位冷酷无情的雕刻家,在母亲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曾经那光滑如丝缎、白皙细腻的脸庞,如今已被纵横交错的皱纹悄然占据,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艰辛过往;往昔那乌黑亮丽、如瀑布般垂落的秀发,也在时光的侵蚀下,渐渐染上了丝丝缕缕的银白,仿若冬日里初降的霜花,透着几分凄美与苍凉。母亲的双手,曾经也是纤细柔嫩,如今却变得粗糙不堪、布满老茧,那是岁月的磨砺与生活的操劳共同铸就的勋章,无声地诉说着她为家庭所付出的一切。然而,母亲从未有过一丝对命运不公的抱怨与嗔恨,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生活给予的所有苦难,用自己柔弱的身躯,以坚强和勇敢为家人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避风港,抵御着外界的风雨侵袭。

往昔的苦难,或许已在时光的长河中渐行渐远,渐渐模糊了轮廓,但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却如同一把永不熄灭的火炬,深深地烙印在母亲的灵魂深处。母亲常常会在静谧的午后,或是寂寥的黄昏,坐在窗前,目光凝视着窗外的景色,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奔腾不息地飘回到过去的岁月。

她会想起自己年轻时怀揣的梦想,那些曾经如璀璨星辰般闪耀在心中的憧憬与希望。那时的她,朝气蓬勃、活力四溢,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与期待。她渴望在人生的舞台上翩翩起舞,实现自己的理想,过上心中向往的美好生活。

然而,生活的现实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剪刀,无情地剪断了梦想的翅膀。

为了家庭的幸福与安宁,母亲不得不忍痛割爱,毅然决然地放下自己的梦想,将所有的精力与心血倾注在家人身上。她放弃了曾经热爱的爱好,舍弃了个人的追求,在家庭的琐碎与忙碌中,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但母亲的心中从未有过丝毫的遗憾与悔恨,因为她深知,家人的幸福与快乐便是她最大的欣慰与满足。

她用自己的无私与奉献,谱写了一曲爱的赞歌,虽无声,却动人心弦。 母亲的心中,亦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与希望。

她期盼着孩子们能够茁壮成长,在人生的道路上一帆风顺,拥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她渴望家庭能够永远和睦温馨,弥漫着浓浓的亲情与爱意,成为每一个家庭成员心灵的归宿。为了这些美好的愿景,母亲从未停止过努力奋斗的脚步。

她用自己那双饱经风霜却依然有力的双手,努力创造着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如同一位执着的艺术家,精心雕琢着家庭的未来蓝图。 我曾懵懂无知,只看到母亲面对蟑螂时的镇定自若,心中满是不解与疑惑;亦曾敬畏她在暴打老鼠时展现出的英勇无畏,却从未真正洞悉她内心深处的柔弱与恐惧。直至外婆离世的那个夜晚,母亲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坚强如磐石、似乎任何困难都无法将其击倒的女中豪杰,而是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毫无顾忌地嚎啕大哭。她扑倒在外婆那黑白相间的照片前,哭声如雷,响彻夜空,那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思念,如同一把锐利的剑,刺痛着每一个在场者的心。母亲一直以来所展现出的坚强,在那一刻如泡沫般破碎,露出了隐藏在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角落。她的泪水如汹涌澎湃的洪水,肆意奔腾,打湿了她的衣衫,也浸湿了我们的心灵深处。 恍惚间,我的眼前浮现出小时候的自己。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在玩耍时不慎摔了一跤,疼痛使我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就在我感到无助与绝望之时,母亲总会如天使般降临在我身边。

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关切,轻轻将我扶起,用她那温暖的怀抱和轻声的抚慰,驱散了我心中的恐惧与伤痛。而此刻,我突然如梦初醒,我的母亲,她失去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夜晚,母亲独自守在外婆的灵前,整整一夜。那一夜,她的心中该是怎样的痛苦与煎熬,往昔与外婆相处的点点滴滴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不断放映,那些饱含着外婆对她的爱与关怀的画面,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割扯着她的心。

母亲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她的眼睛里不见了往日的温柔与明亮,取而代之的是布满血丝的疲惫与憔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神情萎靡不振,仿佛一夜之间,岁月在她的身上又无情地刻下了数十道深深的痕迹,让她苍老了许多。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恍然大悟,为何母亲的眼中总是流淌着无尽的柔情。那是因为她经历了生活的重重磨难,却依然心怀对家人的深爱;也终于明白,她是怎样从一个胆小怯懦的少女,在岁月的洗礼与磨砺下,蜕变成为一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强人。我会撒娇,是因为我有母亲在身边呵护宠爱;而她,却早已失去了向母亲撒娇的机会……

每一个午夜梦回之际,因生活压力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只能默默落泪的她,才是那个最真实、最本真的母亲。也只有在那一刻,我才仿佛真正穿透了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盔甲,看到了母亲内心深处真实而又脆弱的灵魂。

母亲,她用自己的坚强与勇敢,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用她的爱与关怀,如春风化雨般滋润着我们的心灵。

她是我们生命旅程中最重要的引路人,是我们永远可以依靠的坚实港湾,更是我们一生学习的光辉榜样。我们应当倍加珍惜母亲的每一份付出,心怀感恩,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去回报她那如浩瀚海洋般深沉无垠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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