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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成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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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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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微凉》节选》连载

第六章 月夜下棋

简澹家在17606室,是一套二室一厅的套间。舅舅简澹和舅母林雨姿住一间。刘羽渊和表妹简然然住一间,两张床的中间用一块布帘隔开了。表妹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的,而羽渊的床铺却显得略有些零乱。这时,陈锦华和羽渊、简然然正在做作业,注意力都放在做作业上,并没有注意这些。当初分床铺的时候,表妹先选了靠里面的那一张床,而羽渊很自然地就占用了靠窗的那一张床了。每天闷的时候,看看窗外的树,窗外的楼房,窗外的小路。心里就会略微的舒畅一些。所以有时候,他还是很感激表妹把靠窗的这张床让给他睡。表妹跟他同岁,都是17岁的,在蝌蚪中学读高二,是同班同学。蝌蚪中学是云诺市里最为有名的中学,就在他们住的这个鸣麋社区的下面。从窗口可以鸟瞰整个学校的全貌。

做好作业的羽渊收好作业薄,从窗户探头望了望竖在学校校训后面的那一面飘扬的国旗,不由得有些感慨。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快、快,这就是蝌蚪中学的校训。校训,就刻在学校大门口的照壁上。照壁后面是一个操场,每天全校的师生都在这里做早操。操场边上,由大青石垒起来的墙壁,有两块用水泥刷出来的地方,上面大红漆写着很大的标语‘努力奋斗’和‘刻苦学习’。大门口还有一副对联“人生奋斗生生要不息,养家糊口当官靠读书”,而蝌蚪中学的核心灵魂就是‘快,早,勤,认真,细心,大胆,执行。’

羽渊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漠然地看看表妹和陈锦华,问:“你们做好了吗?”

“也好了”表妹兴奋地说着,把作业收了起来。她起身从自己的床下的储物箱里,取出标本册,要给大家看。她昨天抓到一只全新的蝴蝶,羽渊昨天就已经看到了,所以她翻开放着新标本的那一页递给陈锦华看。陈锦华拿着标本册,看得很认真。他就是这样,同样是标本册,男生拿给他看,他会当场把它扔到垃圾桶里。要是个女生拿给他看,他会如获至宝一样的,拿在手上念念不舍的。这也让羽渊很是鄙视陈锦华的为人,觉得他有些见色忘友。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把陈锦华当作自己的朋友。羽渊的朋友少得可怜,除了表妹和林凤娇,就是锦华这个朋友了。所以他特别重视和锦华的友情了。

羽渊早在几年前,父亲还是云诺市锻冲件厂的一名锻工。那时,他还在上小学。突然有一天,正在锻造的锻件突然崩了,一块钢铁碎片从他父亲的胸口直直的贯穿而过,父亲,当场就闭上眼睛。得到消息后,母亲当场哭晕了过去。没过几天,母亲也没有了。舅舅把他领在自己的家里住下了。从此,他就跟表妹住在一个房间里,因为二个人都还很小,倒也并不觉有什么不妥。

突然表妹尖叫了一声,声音很大,在墙壁间嗡嗡地回荡了起来。这让羽渊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啦?表妹惊吓般尖叫地说:“锦华摸我的手。”

“你妈的,表妹的手我都没有摸过,你怎么敢摸呢?”羽渊狂怒地骂着,转身去墙角摸出一根扁担,做势要打陈锦华。

陈锦华见状,忙解释说:“我是不小心碰到的,不是有意摸的。别误会、别误会啊。”

羽渊看看陈锦华,又看看表妹,举着扁担有些为难。说真的,他不想失去陈锦华这个朋友。但是他也不能让表妹受到委屈啊。所以他站在那里僵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办。

倒是表妹看见羽渊要打陈锦华,就忙说:“算了,算了。”

羽渊见状大喜,忙把扁担放回原处,如同是自己逃过了一节似的。脸上又觉得有些过不去,就装着狠狠地跟陈锦华说:“你他妈的,以后不许碰我表妹的手。再碰了,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陈锦华忙说,不会了,不会了。就忙着收拾书本回家去了。

简然然把蝴蝶标本收回箱子里。取出网兜,又要去抓蝴蝶。

然然一走,羽渊顿时觉得世界一下子就清静了许多。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床铺,是有一点乱。他府身将枕头摆正,然然最讨厌床铺摆得乱糟糟了。‘寄人篱下’,突然头脑中冒出了一个词,心底顿时冒出了一股酸酸粘粘的液体,落在肚脐眼上,又往上直窜了上来,到了喉口,有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眼眶里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羽渊抬手擦擦没有泪的眼角。突然有了一种很想爸爸妈妈的感觉,他从桌子里翻出父母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心里知道他们都去了天堂,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由得黯然神伤起来。然然一直都对自己很好,她一直把自己当哥哥一样看待。总是让着自己,照顾着自己那看不见的自尊心,让自己呆在舅舅家感觉多少有些比较自在。舅舅对自己也很客气,有时自己也觉得,舅舅只是一名车工,每天工作都很辛苦,干活很累。每次回到家,都会对自己笑脸相迎,作为一名没有多少文化的普通工人,这已经很不错了。舅母的嘴有时候是有一点碎碎念的,但是对于自己从来就没有说过什么重话。也许自己过于敏感了吧,才会有时候会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很快,表妹回来了,她抓到了几只看起来不错的蝴蝶,但都是不是新的品种了,所以表情有些失望。不久,舅母也回来了,但是舅舅过了时间,却久久没有回来。表妹问舅母,舅母说:“他同事的女儿出嫁,请他去喝酒呢。”

过了很晚,舅舅才颠着脚步回家。他不会喝酒,平时从来也没有看见他喝过酒。但是今天,他看到桌子上有酒,不喝又觉得太浪费了。所以他有一杯就喝一杯,有二杯就喝二杯,一直喝到了快不行了,才停了下来。到最后,看到桌子上还有一些酒,但是自己确实又喝不下了,心里着实有几分的遗憾,恨自己的酒量实在太小了。最后看到大家渐渐散去了,自己也不得不回家。看着桌上的剩酒,叹口气,对自己说‘实在可惜啊。’才踉踉跄跄地晃着身子回家,爬 上三楼,敲开家门。他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久久起不来。

舅母怜惜地埋怨:“你不会喝酒,就不能少喝一点吗?”

“有那么多的好酒,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不吃够,不喝够,不是太对不起自己吗?我就恨自己少长了一张嘴巴,怨自己少了一个能装食物的胃。要是把桌上的东西全吃得光光的,把所有的酒都喝得光光的,我才能心满意足,才能称心如意。”舅舅闭着眼睛说。觉得嘴巴有些口渴,又让舅妈给他醒酒。这让舅妈烦死了,她嘴上念叨叨的,却又不得不去烧一点汤,好让舅舅解酒。

问表妹和羽渊,舅母说是睡了。舅舅点点头说:“睡了也好,不要去吵他们了。”

夜已经深了,舅舅却清醒了过来,一点睡意也没有。而舅妈却困得不得了,就想着早早去睡下。这让舅舅很是不满,嘴里嘟囔着:“这是一个做妻子的样子吗?老公都还没有睡,自己倒先睡下了,天底下有这样做老婆的吗?”

舅母白了他一眼,根本不去理他,自己回卧室躺下,只一会儿就睡着了。

舅舅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很是无聊。打开房门,怜爱地看看然然,睡得很死。就走到羽渊床前,摇摇羽渊的肩膀,见他睁开眼睛,就说:“你还没有睡啊,那你起来跟我下盘棋吧。”

羽渊一听,忙爬了起来,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怕把表妹和舅妈吵醒了。清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的地板上,外面微风习习,月色冰冷。舅甥两人,摆开棋盘,厮杀了几盘棋,天色已是蒙蒙亮了。舅舅已是困得睁不开眼了,这才回卧室躺下睡着了。羽渊收拾好棋盘。想要回床上睡下,又觉得不太困,索性就下楼去走一走。

他披件衣服,下楼到楼下。风微微有点冷,一下子让他更为清醒了。

楼下静悄悄的,几幢楼房都是黑乎乎的,很是安静。只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线。他信步往下走。两边的大树把路遮蔽得有些阴森森的。树下的商店都关着门,有一二间商店日夜都开着灯,这让它外面的路面亮了一些。羽渊走下三个小斜坡,看到林凤娇家的店铺开着灯,意识自己已经走到了林凤娇家店铺前,心里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他往店铺望了望,只见门开着,却看不到有人。心想,凤娇是不是已经起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将手插在口袋,脚尖轻踢着路边有小石头,蹉跎着要不要走过去?

他慢慢地蹭了过去,在店门口往里望,店面里却没有人。却听到店里面的隔间有声音,心想,会是谁呢,是林叔,还是花娘,抑或是凤娇呢?他呆呆地正想,突然听到花娘声音:“是羽渊啊,怎么这么早呀?”

“啊。”为什么这么早呢?还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是陪舅舅下棋,错过了睡眠。羽渊的头脑快速地转着,就想到了一个说法:“早上空气好,就早点起来背英语。”

“羽渊真用功,我家凤娇还在睡懒觉呢,一点不把读书当回事。”又随手拿起了一根刚炸的油条,递给羽渊说:“吃吧,刚出锅的。”

羽渊接在手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花娘,我去背英语了。”

“耶。”花娘应了一声,就接着去炸她的油条了。林叔开早餐店已经很多年了。花娘嫁给他后,也跟着起早贪黑地在店里忙碌着。就算是在怀孕的时候,也没有停过。生下凤娇后,更是全身心地扑在店里。但是店里的生意,始终是不温不火的。鸣麋社区人还是很多的,但是有家室的人,都习惯在家自己做早餐吃,只有一些单身的人,才会到外面吃早餐。到他的店里,要一碗热乎乎的豆浆,配一根炸得脆脆的油条,慢悠悠地吃着,一个早上就过去了。

羽渊提溜着油条,往回走。油条的热气从手上传了上来。看看油条,心里有些感动,不知道是把它吃掉呢,还是要把它永久保存起来,留做记念。凤娇是他的同班同学,平日里和他们几个人都很要好。凤娇、羽渊、然然、锦华,四个人,平时形影不离的,号称是鸣麋小区的四人小组。

天渐渐发白,羽渊走到舅舅家楼下,想着,总不能把油条拿进舅舅家吧。就在楼下把油条吃了,然后擦擦手,上楼。蹑手蹑脚地爬上自己的床铺,想躺一会,头脑中却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才迷迷糊糊要睡着,就被表妹叫了起来,吃过饭,背上书包,和表妹上学去了。

他们从学校的侧门进去,进入教室,同学们都来了。一个个很是兴奋,脸上都很高兴地笑着。不一会,老师了来了。

上二节课,羽渊就觉得人很困。眼皮一直耷拉下来,想要合起来。羽渊知道这绝对不行的,就努力地睁开双眼,眼皮却越来越是沉重。他担心被老师发现了,就把打开书本架在桌子上,把头埋在书本里。心想这样老师就看不到了。不想,心里一放松,呼噜却打了起来。一下子,整个教室的人,都往他那里看去。老师心里顿时就烦了,不是烦他在课室上睡觉,而是烦他影响别的同学,拖别人的后腿。事实上,因为羽渊经常在课堂上睡觉,老师事实上已经放弃他了,把他调整到教室的后排的角落里,只求他能在睡觉时不打呼噜了。

表妹觉得这很丢她的脸,就去告诉舅母听,舅母又跟舅舅告状。然后舅舅又训斥他:“你怎么能在课堂上睡觉呢?这样影响都不好啊。你爸你妈死得早,是我辛辛苦苦地拉扯你长大的,是你的监护人。是要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妈的。你这样公然在课堂上睡觉,我怎么跟你那死去的爸妈,我的妹妹、妹夫,说啊。”

羽渊垂着头,伤心地听着简澹数落着,不敢分辩。还好,简澹说了一阵子后,就去做自己的事了,不再管他了。羽渊郁闷地坐在床上想心事,不过很快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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