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睡梦中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多,未读消息里面有两条是孙晓琪的,一条是十点多发来的说是昨天忘了谢我送她回家,第二条是中午十二点来钟问我要不要附近吃个饭。我赶紧合并回了一句抱歉我刚醒来,后来又补了一句要不改吃晚饭,过了一会儿她回复说是今天有别的安排了,我暗自惋惜这会不会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当然,这并不是说我睡眠质量如此之好,实情是昨晚上回去我尝试上床睡觉,可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就灌了自己点咖啡开始查阅虚拟货币的相关资料,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一夜未眠,直到天亮了下楼吃完早点才正式进入睡眠模式。这周好不容易有机会双休,然而也就这样默默无闻地都贡献给了工作。
周一早上为了避开早高峰就选择早早到了单位,无奈又在餐厅遇到了余队长,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轮回吧。余队长又延续了那天的话题,言语之间不乏冷嘲热讽,这直接扼杀了我跟他非正式地提及叶雨晴案子的想法。到了周一例会的时间,老王再次出现了,本来既定的模式应该是大队长轮流参加各个中队的例会,可是轮到我们队之后就不流了,大家早已是叫苦连天,甚至在老王进门的那一瞬间大家脸部的肌肉与空气都一起凝固了。老王作为一名资深老民警不可能察觉不到大家异样的表情,可是却选择冷眼相待,这多少有点已读不回的意味,这可能也是一种领导谋略,因为不作反馈才能万众期待、占据主动。会议在余队长的主持之下进行,各个小组分别千篇一律地介绍了目前开展的工作及本周的计划,没有完成上周计划的则需要另外补充说明原因。由于我是刚参加完市局的统一行动,还没来得及纳入任何一个小组,当然参加市局行动之前也没有,那时作为一个新人处于学习状态,正赶上市局抽调就被顺水推舟地牺牲了。之前我是不用参与这个环节的,偶尔老王问及几句我也就象征性地回复一下就算走完流程,因此也就没有任何的准备,可是今天老王却郑重其事地再次提及我的工作安排问题。
“借这个机会,先说说你之前在市局的专案里负责的内容。”
“在市局那个案子里,技术方面我主要是负责流量劫持这个部分,线下方面主要是负责辖区涉及的受损公司及参与使用了涉案工具的个人的调查、取证及梳理。”
“那个案子市局方面还是比较满意的,你来网安的时间不算长吧?对你有什么启发吗?”
“我个人觉得目前来说,网上跟线下的对应在取证方面是个难点,公安内部咱们网安跟其他部门的协作也需要加强。”
“是啊,很多事都得磨合。毕竟咱们这个部门毕竟是后起之秀,发展又太快。后续你有感兴趣的方向吗?”
“我看队里需要,回头仔细跟余队长汇报汇报,听听余队长的意见。”
“小余,你那有什么需要安排吗?”
“光哥刚回来,我们确实还没深入探讨呢,不知道光哥对咱们其他组现有的案子有没有感兴趣的?”
“我暂时还没跟其他组的同志们讨论过呢,不知道大家需要我在哪方面出点力?”
说到此处,其他同事集体心有灵犀地微微低下了头,且均努力保持静止不动,生怕做出任何不必要的表情或动作,从而引起老王的注意。我自然明白大家的内心独白,每个组都已定型,组员之间早已形成一定的默契,接纳新人无疑会引发一系列不必要的连锁反应,没有人愿意主动出头。然而,我却没有因这种所谓世态炎凉而有所感伤,某种程度上反而正中我下怀,邢队交给我的案子才是我目前的兴趣所在,几次我话到了嘴边,可是虑及这涉及到了公然越级上报的问题,不得不强迫自己岔开了话题。
老王扫视几圈,大家依然成功保持着之前的状态,而且看样子仍有继续保持下去的定力,老王不再试图冲破这铜墙铁壁,转而继续对我穷追不舍,余队长则又一次选择了作壁上观,于是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索性就一吐为快了。老王听完我的简述喜形于色,仿佛表彰会又即将要召开了,之后又询问其他人有没有了解这方面情况的,大家纷纷摇头。这时我才知道,这方面的案子不仅刑警没搞过,大队也没正式接触过。不过,这丝毫不减老王的满腔热忱,他搓着双手自言自语到:“这是个不错的方向!应该会出彩!”又转而冲我安排“这个案子就由你来配合,咱们大队全力支持!”
可是当我会后坐下来仔细琢磨所谓“全力支持”是不是就仅仅是“由我配合”,心中顿感不妙:我可能要继续保持游离态了,再加上我今天会上不得已的越级行为,至少余队长是不会给予我什么实质性帮助了,其他同事多半也会选择隔岸观火。出师未捷心凉半截,不过由于答应了邢队,我还是硬着头皮去办了必要的协作手续,在找余队长签字的时候不出所料地收获了他“热衷服务老东家”、“深得领导器重”等等一系列的挖苦。庆幸的是,老王在拿到相关材料之后还真马不停蹄地去找金局作了汇报。之后老王满心欢喜地直接联系我让我马上开始着手办案,还向我转述了金局对于侦办此类案件表示大力支持,更对大队这种主动加强部门协作的态度甚为赞赏。真正让我喜出望外的是,老王额外许可我可以适当地不受大队的考勤制度的限制,这对我而言无疑是最佳模式,按刑警的步调来做网安的工作。
我当然是即刻开始行使老王赋予我的特权,快马加鞭直奔刑警的驻地——我们是在分局的大楼里办公,而刑侦有独立的办公大楼。回到我曾经不知多少个日夜奋战的地方,既满心期待,又若有所失。门口那颗大银杏树依然屹立如故,记得我们曾经常常在树下围成一圈抽着烟嬉笑怒骂、无所不谈——也许其他人仍保留了这个习惯吧,末了还在粗大的树干上掐灭烟头,就像婴儿一般只会伤害给他庇护的父母一样。邢队接过我递过去的材料也是惊喜不已,听完我报喜不报忧的说明更是大喜过望,立即给我安排了一个工位,并特意让孙晓琪协助我。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对于这样的安排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问她可不可以先帮我把叶雨晴的笔录复印一份方便看看有什么线索需要深挖。孙晓琪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果姐就抢先挺身而出了,她自然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打趣的机会。
“哟,有了领导作保护伞就是不一样啊,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果姐,我这不是想赶紧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吗?”
“我得提前给你打打预防针,你可别跟邢队长学些不该学的。”
“怎么就引到我这来了,说的好像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你没少干,一安排点什么工作就颐指气使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没个正形!该严肃的时候就得严肃啊!”
“那不行,臭毛病就是不能学,省得你带坏了年轻人!”
“得了吧你,别在这捣乱了,赶紧干你的活去吧!”
“我干的活还少啊?真没良心!”
“果姐您一万个放心啊,再说了,我是请求帮助而已啊。”
“那我不管,回头你可得好好弥补我们晓琪。”
“一定一定!”
“我看就从当个专职司机做起吧。”
“那自然是荣幸之至啊!”
我属实没有料到,果姐兜了这么大一圈,原来目的在此,大家听了都忍不住开怀大笑,最后在一片其乐融融中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我在这一天及未来的很多天里都成了孙晓琪上下班的专职司机,某一天还认识了她的那条金毛,叫托尼,因为当初养这条狗的那个时期满大街的托尼老师都喜欢以身作则先把自己头发染成金黄色,而它由于具备了先天的优势条件并在数量上遥遥领先,因此理所当然地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