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一边写作业,一边透过窗子看着厨房里阿妈忙碌的身影,时不时也把目光转移到远处,那片不远处的稻田。
找了一圈之后,却没有找到她阿爸的身影。夕阳慢慢的落入了地平线,仿佛是被整个山丘给吞了一样。
之后太阳最后的余晖把天边的云全部染成了红色,这时稻田里的光芒也渐渐的消失了,很多地方也暗淡了下去了,有的地方隐约还能看到一层浅浅的绿,正轻悠悠的漂浮在水田之上。
看到这些月牙儿干脆扔下作业,直接爬到了窗台上坐着,因为个子很小,所以整个窗台就像一张小床一样。
她爬上去之后,下巴搭在窗户底底的围栏上,目光瞟向了更远的地方。
这时她发现远处有一个人,仔细看了看外套的颜色,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她阿爸。
此刻他扛着锄头走在田梗上,东瞅瞅西瞅瞅,一会儿又移动了好长一段距离。
远处那些刚刚插上秧苗的水稻田里,还看不到绿色,在夕阳的斜射下还闪闪发光,可是这时夕阳慢慢的暗淡了下去,稻田就看起来暗淡无光,甚至感觉一副光秃秃的样子。
厨房里传来她阿妈洗碗时发出的声音,月牙儿则负责用眼睛找到她阿爸在山丘上的坐标。
月牙儿就这么无聊的看着她阿爸在稻田里移动,之后她感觉到一丝疲惫,打了一个盹儿才发现她阿爸又不见了,她立马就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又认真的找了一圈,才看到他正在稻田的一角扒水。
再次寻找到她阿爸的身影,月牙儿就一脸轻松的靠在窗台上,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方向,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的又闭上,一副很困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居然就靠在窗台上睡着了。
之后太阳的光芒彻底消失,流落在山间的几丝微光,被缓缓来临黑夜撕碎,揉成粉沫洒在了稻田之上。
天黑之后月牙儿依旧歪歪扭扭的靠在窗台上,扭着脖子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房间里微弱的灯光从窗户里跑了出去。
之后村庄里每家每户的灯都陆陆续续的亮了起来,灯光都从窗户里漏出来,房子在黑夜里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温暖的小盒子那样,静静的矗立在山丘周围。
“呱呱!呱呱呱!”青蛙也开始放肆在田间又蹦又跳的,嘴里还不停的叫着,似乎是在呼唤对偶似的。
叫着叫着就纵身一跃,“啪叽”一声就跳到了另一块水田里,发出声音的同时,就轻轻的越过稻田的秧苗,跑到旁边的草丛里,继续不厌其烦的开始呱呱乱叫,直到有同伴来到它身边时,它才会停止这样的叫声。
“阿穆”接近山顶的一栋小屋子的阁楼上,传来了一个老阿婆的声音,声音很洪亮,同时也被拉得很长。
这里是最接近月足山的地方,一直以来被人们叫做木廊,至于居住在这里的人,对于村里人来说,具有很特别的意义。
她站在阁楼上,目光看着一望无际的水田却显得无比平静,脸上也挂着平静的神情,看起来犹如湖面一般,没有任何波澜。目光也很坚定,在黑夜里眼睛里好像闪烁着星星,又好像装满了整个星空一样。
她身穿着一身淡青色衣服,衣服是纯色的,没有掺杂其他的颜色。
衣服外面一层是轻纱,内衬是颜色更深一点的布料。衣领和袖子的地方,也用青色的线绣上了具有特别意义的花纹。
这个人便是穆婆婆,她是村庄里的最后一位医女。
在很久以前,她们身上还带着其他的使命。
那是一个神圣的使命,比较祈福禳灾,村庄里一些重要的重大的仪式活动。
她都会身着隆重的服装,披着头纱和面巾,站在人群中央。
只是渐渐的,跟随着岁月的步伐。
她也褪去了身上神秘的面纱,村庄里也不再举行仪式了,需要她的场合越来越少。
渐渐地她变成了一个佝偻着后背的老婆婆,孤独的守在木廊上。
有时候也会看着天空的星星和月亮发呆。
在月牙儿眼里,她与曾经众人传说中的医女有点不一样。
她身上虽然确实带着一些神秘的气息,可是更多的时候,她也是一个平凡的人。
平凡的生活在村庄里,和众多的人一样,都过着平凡的生活。
也要种植水稻,也喜欢和守护着月足山,也爱这月足山山顶之上的蔷薇花。
总之这里的人喜欢的、守护的、还有要做的事情,她也和他们一样,没有一点例外。
脸上布满了慈祥,关于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随着她一天天老去,从一个阳光温婉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
那些曾经的故事,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岁月掩埋了。
渐渐很多人觉得,或许穆儿她自己忘记了。
村里与她同龄的人基本都死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越来越少。
活着的没几个,又大多记忆也不好,自然而然的也都记不起来了。
只是后来月牙儿从穆婆婆口中得知,原来她自己始终没忘。
她在这里守望了那个人一生,守望着他曾经描述过的那个天堂。直到死也没有等到那个人,也不知道他描绘过的天堂,后来到底有没有被实现。
月光下她佝偻着身子,亦步亦趋往前挪动步伐,双手搭在栏杆上。
有人说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是整个村庄里最漂亮的女孩子。
皮肤雪白、明眸皓齿,脸上挂着温暖而甜美的笑容。
甚至她路过的地方都带着一股恬静的风。
不仅如此,她唱歌也特别好听,听说村庄里现在传唱的好多歌谣。也都是那时出自穆婆婆之口。
那时候几乎村庄里所有的男孩子,都偷偷的爱慕着她。倾心于住在木廊上的那个穆儿,如今早已垂暮的穆婆婆。可是在当年谁也不敢靠近她,因为她可能会是下一任医女的继承人。
而今那些曾爱慕过她的少年早已儿孙满堂,从此岁月里,木廊上也再无医女穆儿,唯有两鬓斑白的穆婆婆和她守候一生的几味药材,与那个她在心里藏了一辈子的名字和路边捡来的阿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