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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锦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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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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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的生命宴席》连载

第一章 原野的生命宴席散文系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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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个头最高的是楼,排的最密的也是楼。

没有一个楼是蔫头耷脑的,一个个的腆着肚皮子,挺着胸脯子,扬着下巴子,趾高气昂着呢,摆出与天齐高的架势。人自然会拿艳慕的眼光去晀望楼,欣赏楼,人也会想到,这些高大上的家伙们,是人一砖一瓦地盖起来的。想到这儿,肚皮再下垂的人,也会物理性地骄傲地挺起。

一座座楼里,塞了无数个方匣子,匣子一个挤一个,密密麻麻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啊,这些匣子不是别的,是人们给自己建的遮风避雨得房间。严格地说,房间不是塞进楼里,而是积木一样一个个搭建起来的,密度嘛,跟书橱里的书差不多,但是论起严谨度,书橱里的书是远不能比的,书之间有时很挤,挤得密不透风,更有甚者,有时除了拥挤外,头顶还得被塞进另外一些书上去,这些书是四脚朝天仰板子躺着的,有时书橱里的书码得松活,一个个的身体互相斜靠着,跟喝了酒的诗仙李白一样,嗯,有品位。

房间可以像书那么码么?啊呸,看我这脑子,被门挤啦,假若房间像书那样这里码得松活,那儿码得紧凑,那还不把房子里的精贵的生命给……压啦,再说了,从很古的古代起,比如皇帝时的合宫,尧舜时的衢室和总章,夏殷时的世室和阳馆,周朝的明堂,这些房子啦殿堂啦,当时人们就知道要盖得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疏密有度,从那时起,到后来的一代代人们那里,都知道盖房子是件极严谨的事儿,怎么,就偏偏轮到数千年后的我,冒出这么傻邪的念头,你呀你,看把你能的,看来你那脖项上的脑袋没有被挤,也定是中了什么魔障啦。呸呸呸,我怎么尽说这个,麻遛地赶紧住嘴,说别的吧。

说什么呢。噗地,脑瓜子现出个大马路小巷子的景儿,跟真地似的,阳光拂得肌肤暖洋洋的,微风吹得脑瓜子清爽爽的,马路宽的让心敞亮,巷子细的让人想起曲径通幽的典故,马路巷子一圈又一圈,一道又一道地绕着高楼矮房,广场花园,工厂学校,河滩山脚转圈圈,画道道。

马路巷子最美的时刻——嘿,我原本准备写它俩怎么怎么丑的,怎么着,眉头一皱,笔锋怎就拐了弯。好嘛。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才差点跌到断事不公的龌水坑里去了,好险哪,现在好了,在揭马路巷子短的时候,没忘说它的好,还算断事公正。

说大马路小巷子的好,是指它们的美。没人或人少的时候,那里的一切是自然的平静的,阳光消消停停地洒照着,树叶悠闲自在地摇曳着,清风丝丝不乱地吹拂着,还有那鸟儿花儿,一个安心地自由自在的鸣叫,一个安心地自由自在的飘香,那时候,马路大大气气的,巷子斯斯文文的,给人留下的神态是美的,是安详文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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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了,马路和巷子如此安静的时刻少了些。

更多时候,这哥俩是被人潮啦,车流啦,噪音啦塞满了,塞满就塞满吧,有点绅士风范也好,偏不,偏偏不着五六的纠缠在一起,光着膀子拉扯,揪着头发吼叫。

结果,马路巷子就被堵了,水泄不通的,把个城整得愁眉苦脸的。

想想这场面,人不是烦,而是烦透了。上班迟到,下班不能按时回家,外出办事被耽误,是人都遭遇过,谁个不烦?谁说不烦我敢到他家吃饭去,把他媳妇备下的美味佳肴吃个精光,一粒米一丁肉渣都不剩。

话说回来,没有人不烦的,这顿饭我是吃不到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嘛,只是人们烦躁时表现的不太一样,有些人会把烦躁咽在肚子里不声张,有些人则会把它吐出来——破口大骂。

常遇见脾气大的司机,遇见堵车,表现得比加农炮还暴烈,一边骂咧咧的,一边用什么家什把车弄得咣咣响,比如把搪瓷水杯狠狠地一顿,整个水花四溅,满车山响,或者顺手拿起扳手之类的硬家伙,抄在手里,又恨恨地扔下,弄出啼哩咣当的大响动。

人们烦着,骂着,深恶痛绝着,是出自理想者的义愤,还是信教徒的自觉?都不是,当然,这样的人有,但是少,跟稀有动物差不太多,多数人的潜意识里,都有个妄想,就是希望自己的车子开到哪儿,前后左右的人潮啦车流啦,都识相地让到一边,腾出个地儿来,让自己的车子一马平川的,顺风顺水的,昂首阔步的开过去。

可是,这个愿望等于空想,混想,那些个奢望大大的主儿,最有可能成为怕落单的冒糙鬼,不管前面是红河激浪,还是岩浆滚腾,只顾一头扎进去,把乱局搅得更混乱。

城除了太多的楼,太多的马路巷子,还有形形色色的打工者,有许许多多的科学家,专家,学者、作家,画家,演员,公务员,老板,经理人,推销员,学生,家庭主妇,以及流浪汉,乞丐,还有多得数不胜数的科学的经济的文学艺术的政治秩序的新创造新发明新文本。

新创造新发明新文本这里就不掰着指头一一列举了,谁都能立马得出个坚不可摧的结论:它们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星星密密麻麻,它们也是密密麻麻的。

城既给了人们富裕又便利的生活,也给人们制造了太多麻烦。

说出这话,别指望我会心惊肉跳,相反,每提起那些子破烂事儿,背不住我会怒发冲冠,心里冒出一股火气呢,只是这火气不争气,刚冒出个头,就灰溜溜地泄个精光。这些事都是难缠鬼呀,比苍蝇恶心人,又比苍蝇还难缠,整日价地追着人围着人,瞅个机会就恶心一下人,比方说堵车吧,比如说生态环境的污染和破坏吧,还有假药假酒毒牛奶毒食品吧,是不是比苍蝇还恶心,比苍蝇还难缠?

分明看着上至官员下至黎民百姓又是防又是治又是堵的,偏偏是摁倒了葫芦又起了瓢,处理了这个,又冒了那个,把人窝囊得都窝囊出四川话了:哥老子地,烂(难)道说末得一点子办法唠。更蹊跷的是,有一大拨子人是奔了命的去解决它们,却永远有一小撮人在制造它们。唉,城里人哪,真是讳莫如深,高深莫测啊,把些子阳谋暗算,好事坏事,喜事悲事一锅烩了,弄得人说也说不清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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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幸还是不幸,我这条命从娘胎里到现在,一直在城里厮混。

不知从何年何月起,每到冬天苟延残喘的时节,春天在望的时候,我眼里,大地会无由地变宽,天会变得广阔,变得湛蓝。

这时候,我的精神会为之一振,被冬天困了那么久,它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看也看腻了看透了,末了这张脸即将离去,自个儿还能耷拉个脑袋不振奋?不会的。

心思早就动了起来,就像前面说的,它急切的像嗷嗷待哺的,扑向母羊乳头的羊羔子,扑向春天了。嗬嗬,这颗心,装了一大堆俗头八脑的事,如何吃好喝好穿好住好啦,成名成家啦,装了满满一兜兜,自然啦,也闪烁了些神圣的火花儿,什么女娲补天啦,什么八大仙人啦,什么佛陀让人成为觉悟者啦,什么上帝对羊的启示啦,还有哲人告诉人该怎样成为新人类啦,还有,一个写作者,如何把一个个故事,蕴含的美好意境,美好感情,用最恰当的字句写成书啦。说到了写作者,又有了新联想——个别拿写作拿绘画拿音乐当事儿办的人,意识忒超前,给劲,只是他们动辄脏话连篇,摔摔打打的做派让人受不了,还有,一个个的既自命不凡,又悲观厌世,既争强好胜,又玩世不恭的作派,让人很费解,这些互不搭界的性格,是如何安在一个人的心里的?

唉,不说这个了,还是回到原野的思绪里吧。

天变高,变蓝,地变宽,变广,是冬春交接的第一个动作。不止这一个动作,会有几个。

在残冬的日头下,春天是不会一蹴而就,把全部动作使出来,她会先来个开场白。

也是,就咱这人世,有个什么典礼,什么会议,都要摆弄个开场仪式呢,何况春天,她自会为自己的正式登场做点什么。

她的开场白显然是无声的,是一口气,隔着千山万水吹过来,把残冬上空的抑郁气氛,吹得摇摇欲坠,不,是吹得纷纷逃窜。在这之后,春天才会现身,引起天地第二次变化:茸茸的绿,嫩嫩的叶,给大地一遍又一遍补上淡淡的妆;接着引来第三次变化,淡妆逐渐变成了浓妆,那时的春天,嘿,已然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眉清目秀,长发飘飘,光彩照人;到第四次变化时,春天该出嫁了,夏天那个棒小伙儿会来牵她的手,一同走进生命最旺盛的殿堂,最后,这一对恋人会将生命的果实洒在秋天。

再见吧冬天!在初春的气息让残冬上空的云动摇坍塌的时节,我激动归激动,却没有忘了向冬天道别。将心里徐徐索索的俗事拔开,满怀情义地和冬天握手,向它道别。

可惜,我的手小,力量也小,攥住的力道单薄而羸弱。

但是,你一定看到了我的表情,倒饬得还算有板有眼吧。我有这样的作派,得感谢辩证法,它教导我凡事有阳就有阴,有阴就有阳,对立统一,互相排斥,相互影响,互相转化,促成事物整体发展。前面说过的城市堵车,生态环境恶化,假药假酒毒牛奶毒食品,无非是伴随城市经济健康快速发展出现的副作用而已,经济发展带给人们的好处是主要的,那些弊端不过是跟着调皮捣蛋的毛骚鬼而已。

现在回说我向冬天的道别,尽管我说了残冬快让我窒息,这个也确实如此,但是冬天就一无是处嘛,不是,晶莹的雪花,傲立的梅花,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给了人不知多少个心驰神往的好光景好心情好诗篇好境界哪,还有,冬天冻死了苍蝇和嗜血的蚊子,让人少了皮肤被汗蜇疼的苦楚,还可以让人尽滑冰滑雪的乐趣。

这些不都是冬天给的好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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