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紫苏叶,我采回来了!”
正当大家为卡罗德的安全而忐忑不安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是卡罗德!
“啊……啊嚏!卡罗德,你终于回来了!”
“你真是我们的英雄!”
大公鸡艾玛缓步走来:
“孩子,你真厉害!达芙妮病得很重,克里特已经急得团团转了,我们快去帮忙吧!”
“嗯,好!”
走进内洞,卡罗德看见:虚弱的达芙妮卧在一块石头上,旁边的克里特束手无策,干着急。
“紫苏叶采来了!”
克里特一回头,看到卡罗德手掌摊开,掌心放着一把紫苏叶。克里特狂喜,抓过一把紫苏叶塞进石头罐子,狂捣起来。接着,灌进达芙妮的小嘴里。
“咕咚……啊……”
达芙妮艰难地咽下紫苏叶药茶,又呻吟了几声。
“她什么时候能好啊?”卡罗德担忧地问。
“孩子,你今天晚上是想守夜(看护达芙妮),还是想休息?”
“守夜!”
“那就注意看达芙妮的脸色,要是她的脸色好些了,那就说明她在好转,如果她又吐了,就给她喂些药茶。”
看着大公鸡艾玛严肃的神情,克里特和卡罗德郑重地点了点头。
(二)
达芙妮的脸色渐渐红润,俨然一副已经痊愈了的模样。同时,艾玛也用紫苏叶治好了其他小鸡的病,鸡群又恢复了健康!
但是,同时,青稞麦田里的麦子都被小鸡们扫荡一空了。觅食,又成了一个大问题。积水已经淹没了所有石块,除了悬崖小路。大公鸡艾玛叹气: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悬崖小路,但是不管谁去,结果都是一样的……”他没有继续说,小鸡们也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大家都面面相觑,偶尔瞟一下卡罗德的神色。卡罗德出神地望着洞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卡罗德的沉默,倒让大公鸡艾玛感觉奇怪——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三思而后行了?
克里特也很不积极,他只用混乱的眼神望着卡罗德,试图发现什么。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我……我只需要一个助手就……就可以了。”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拢在那个黑暗的角落,而卡罗德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三)
“你……你你你疯了!”
“连卡罗德都不敢去,龙米娅你……”
“请安静一下,”卡罗德突然发话了,“我不是不敢去,而是在等待我的助手,悬崖陡峭,一只鸡绝对不行……”
“卡罗德……”龙米娅生气了,小脸涨得通红。
“不说啦,不说啦……”卡罗德赶忙住嘴。
“孩子,不要逞能!实在太危险了!达莲娜就是……” 他突然住嘴了,对于母鸡达莲娜的死,他比小鸡们更敏感。
卡罗德用怀疑和失望的目光望着艾玛,那轻视的目光,那怀疑的神色,分明在说:
“连我们都自告奋勇地决定去了,为什么你还是如此胆小?悬崖小路我走过,并没有那么可怕!你比我们更强壮,更成熟,更有智慧,那为什么我一只小鸡都敢走的小路,你却选择屈服?尤其是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候!”
大公鸡艾玛软了下来,是啊,不能只因为一段飘渺的往事,就放弃这群可爱的孩子啊……
(四)
“……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卡罗德的眼神缓和下来,说道:
“你需要助手吗?”
“不需要。”
卡罗德抽了根藤索,上路了。悬崖小路是条傍山小路,很窄,仅容一只鸡通过,下面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而今天,他们要从悬崖小路向上攀——那上面有簇苦苦菜。龙米娅在藤索一端打了一个结儿,找准角度,旋了三圈,往上一抛。绳圈在空中旋了几圈,缠在一块突兀的石头上,龙米娅拉紧绳圈,说:
“顺着这个爬好了。”
“龙米娅,你什么时候学得这种本领的?”大公鸡艾玛惊叹道。
“豆子教我的!”龙米娅羞答答地瞟了一眼卡罗德(苦罗豆)。
卡罗德催促道:“大家还饿着肚子呢,哪有时间扯闲话!”
“好!”
卡罗德爬上一节后,龙米娅也爬上了藤索,并催促道:
“爸爸,快上来啊!”
大公鸡艾玛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那万丈深渊,也跟了上来。
(五)
卡罗德攀上很高,眼看着就要够到苦苦菜了,可是藤索已经到头了,就差那么一点了!苦苦菜真是咫尺天涯,眼看就要到手了,却一片叶子都够不到!
“推我一把!”
“哥哥,那是不可能的!我如果抬起翅膀就会掉下去!要不……”
“不用拼命了,我自己来吧!”
卡罗德一手紧紧抓住一块突起的石头,目测了一下角度,接着双脚用力一蹬,身子往上一翻,接着就在大公鸡艾玛连续不断的“当心”中,完成了一个漂亮的“空中飞人”动作,稳稳地落在了苦苦菜丛旁。他迅速揪下所有的苦苦菜,又一个“空中飞人”动作,翻回了原先的位置,倒爬了下来。
“哥哥,你实在太酷了!”龙米娅叫到。
“哎,”卡罗德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我是迫不得已才那样做的,实在太危险了!”
艾玛惊异地望着卡罗德——他的词典里从来就没有“危险”这两个字,是什么时候加进来的?!
(六)
正当大家都饿得奄奄一息时,卡罗德和龙米娅的身影出现在洞口,这不仅仅是一对身影,而是寄托了所有小鸡的盼望与希冀的生命之火!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对生命的呼喊!
捣碎了苦苦菜,小鸡们像疯了一样抢食着。大公鸡艾玛诧异地望着卡罗德——要是在以前,小卡罗德一定会理直气壮地挤进鸡群,享用一大份,而今天,卡罗德却只扒了自己的一份。
原因是什么?很简单,卡罗德长大了,有一颗充满雄魂的大公鸡的心了。不再是那只莽撞又倔强的小鸡了。
(七)
“哎……”一声长叹从拐角处传来,刚好被午睡醒来,想去石头罐子舀水的卡罗德听见了。他刚想过去一探究竟,却又停住了,他想:
“先听一听吧!”
他听到大公鸡艾玛自言自语:
“哎……这原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家庭啊!”
卡罗德一怔:
“难道这与妈妈……卡罗德,你快别想了!”
“达莲娜,你为什么抛弃我们?哎……”
又是一声长叹。
“悬崖小路……”
卡罗德第一次见到艾玛落泪。
“我也救不了你啊……”
叹气……
虽然早有准备,卡罗德的脑袋还是“嗡”的一下,他感到天旋地转。他虽然很勇敢,却受不了挑战感情的极限。他回到榻边,不愿再听到一个字,不愿听艾玛叹天叹地叹鬼神。他全部都明白了,为什么艾玛会怯于悬崖小路,为什么一提起达莲娜他就神色大变,为什么,为什么……
“相信我吧,我会保守秘密的。”
(八)
绿茵潭涨潮了。雨声混杂着绿茵潭的怒吼向小山洞袭来,洞口被打湿了,晶莹的水珠在洞沿上互相追逐。
“爸爸,怎么办?!”
“我们会被淹死吗?”
眼看着水位快要高过洞沿了,小鸡们又不敢出去,大家都焦急万分。艾玛估量着水位,再不逃出去,水就要淹没山洞了!
“现在逃出去还来得及!”
艾玛扭了一根藤索,先在自己的腰间围一个圈儿,又在每只小鸡的腰间围一个圈儿。然后,一跃跃在一块石头上。
“啊……”
小鸡们尖叫着随着艾玛飞起,又在落入水中前再次飞起。大公鸡艾玛不知道,为何自己现在力大如牛,他只觉得,这是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九)
突然,艾玛一个趔趄跌入水中,小鸡们也随之落入水中!
“救……咕咚……命!”
卡罗德知道,只有自己也尽力上浮,鸡群才会有浮起的希望。于是他蜷起身子,双脚以光速踩水。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卡罗德浮出了水面!他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又沉了下去。不过,现在他轻飘飘的,加上艾玛也已经浮出水面并登上了石块,他,和鸡群一起又浮了出来!接着,他们飞了起来!
小鸡们会飞了!他们在空中飞舞,就像一条雨中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