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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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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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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如钩》连载

第一十四章 坦白

和他分开时,刚入秋。没想到,一转眼就已经入冬了。

半年的时光,也很快就过去了。

在第二年春末,我生下了一个女孩。

孩子长得很像秦聪,如果让秦聪看到她的长相,他肯定看得出来。所以,我没有在网上发布她的照片。

周道很喜欢她,时常抱着她,哄她开心。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暖暖的,我说,“谢谢你,周道。”

“以后我就是她的爸爸,照顾她,那是我应该做的,说什么谢呢!”

出了月子以后,我和周道准备带孩子去打疫苗,顺便带我去医院复查。在卫生服务站刚下车门,我却在几米远的旁边看到了秦聪的车子。黑色的豪车,车牌尾号是1005。

我瞬间愣在原地。

这时,车窗被拉下来,露出秦聪英俊的侧脸。他朝我看过来,眼睛里有笑意。

我抱着孩子的手,不由微微一颤。

紧接着,他下了车,朝我信步走过来。

一身黑色的休闲衬衫和西裤,衬得他肤色格外洁白。这套衣服特别显他的气质。我曾经当面夸过这套衣服。没想到他今天就穿了过来。

半年多未见,他瘦了。

周道也从车里出来了,向我走了过来。

他也看到了秦聪,只是,并没有打招呼。我感觉得出来,他并不乐意见到这个场面。

秦聪打量了我一眼,皱眉道:“别人生完孩子都长胖,你生完孩子,竟然瘦了这么多?”然后又把目光看向周道,“周道,看来她月子你没照顾好啊!”

周道没说话,我先说道:“是我自己吃饭没胃口,与他无关。”

秦聪几步凑到我跟前,打量着孩子。

现在正值夏初,天气很暖和,孩子穿得不多,也没有带披风。

我故意侧过身,挡住孩子的脸。

他却不以为意,也跟着转过来,去看她。

看到与他几乎如出一辙的眉眼,他笑道,“孩子取了名字没?”说着,他用手去逗弄孩子的脸。

她不懂大人的情绪,只是看着秦聪,露出甜甜的笑。

我知道,今天我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我轻轻答道:“取了。”

“叫什么名字。”

“周迎。”

“什么迎?”

“迎接的迎。”

他微微蹙眉,“这名字不好,太小家子气,做小名还行,大名就算了。”

我神色有些不悦,“我还要带她去打针,就不多说了,你自便。”说着,我就要走。

他却一把拦住我,看向周道,说:“周道,你带孩子去打针,我和她有几句话要说。”

周道看看我,我朝他点了点头,便把孩子递给他。

我说:“你先去排队,我一会就进去。”

“嗯。”他抱上孩子,便走了。

秦聪看看他的车,说:“这里太热,我们去车里说吧。”

我说:“不用了。我喜欢晒太阳。”

“就几分钟。”

我迟疑了一秒钟,说:“行。”

他便把副驾驶的车门给我打开,我走了进去。

他走上驾驶座,把门关上,然后看向我,问道:“你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不答,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月子?”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是周道告诉我的。”

“他怎么这么听你话?”

他微微一笑,道:“我是投资人,而他只是一个二线演员,你说呢?”

我不由心生悲凉。即使已经离开了他,却依然逃不出他的视线。

他摸了摸我的侧脸,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还要离开我?”

我淡淡说道:“因为我就是要离开你。”

他盯着我,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忽视自己的感情,难道,你是不明白自己的心吗?”

“我喜不喜欢你,不重要。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怎么不重要?明明我们对彼此都有感情,为何要分开呢?”

我看着他,有些疑惑道:“你是说,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他一愣,反问我,“这还用问吗?”

“可你之前,一直说恨我。你让我做你的情人,也是因为得不到,才要报复我,作践我,而已。”

说到这里,我隐忍的语气带着一丝悲愤与痛苦。

“我是恨过你。可是,最后,我发现,自己依然还是爱着你。”

“你只是不喜欢女人主动离开你罢了,你习惯了甩掉别人,而不是被甩。”

他看着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不信我。如果我说的是假话,我为何要在最后那些日子,让你陪我一起重温大学时候的时光呢?”

“你是怀念那时候的时光吧,而不是我。”

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

“除非你告诉我,你会娶我,并且,和陆珍保持距离。”

他冷眸一瞥,哼了一声道:“你又要为难我。”

“看,我就知道。你说过,你不会娶我这样的人。我一直都记得。你也说过,陆珍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他握住我的手,看着我说道:“我们在一起,就一定要结婚吗?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

“可是,我们既然要在一起,为什么不结婚呢?难道你想同时和别人在一起,坐享齐人之福?”

他有些恼羞成怒,“不是,是我不想制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呵呵一笑,“你也知道,你爸妈会反对我们。你不想惹他们厌烦,影响你继承财产。”

他神色一凌,问我,“你是怕我爸妈反对,才拒绝我?”

“不是。”

“那是为何?”

“是我不喜欢你。”

他苦笑一声,道:“你又来!”

“如果你这么想要我娶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我心里一动,又问:“那陆珍呢?”

“那跟我们没关系。”

“有关系。我知道,你一直把她当备胎。你们都是有钱人家。重要的是,你爸妈也很喜欢她。”

“你也可以让他们喜欢你啊!”

“他们不可能喜欢我。”

“你就这么自卑吗?”

我紧绷的心弦在此刻忽然松懈,忍着哭腔道:“对,我就是自卑,我配不上你,所以,我才不要嫁给你。”

我转身准备离开,他一把拽住了我。我想说话,可嘴唇立马被他用嘴封住,他紧紧按住我的肩膀,似乎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我挣脱不开,只能被动接受。

在我几乎就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开我,和我一起大口喘气。

他又说道:“当初,在学校,你拒绝我,也是因为这吧?你是因为我父母有钱,而选择拒绝我,对吗?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因为我家不是陆珍一样的豪门,我配不上你。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注定不会幸福的。”

“我告诉你,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钱了,我父母不会给我钱了。他们有多少钱,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还在乎这些吗?”

我摇头,满心痛苦道:“不管他们给不给你钱,你都摆脱不了富二代的标签,而他们,也会干涉你的婚姻。而我,一个普通平民,毫无背景,如何配得上你的家世?他们会强烈反对的。”

“他们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个人,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就行了。”

“可是没有他们的祝福,我们也不会过得开心的。”

“他们会祝福我们的。他们不需要儿媳多么能干,甚至,也不需要我多么能干,因为,他们只要我幸福。只要你真心爱我,能照顾好我,他们就没什么话说。”

“他们就不会嫌弃我的出身背景吗?”

“你的出身背景?我们是老乡,也是一所大学的同学,都是研究生毕业,我们能差多少?”

“可是,你们是贵族,我是平民,我会永远觉得自己低你一等。你的家人,可能不会反对我们,但是一定不会多看我两眼,甚至,也会瞧不起我,认为是我高攀了你。这样的我,和冷清秋有什么区别呢?”

“你是和我一起过日子,不会和他们有多少交集的。只要我们能独立自主,经营好自己的生活,不会找他们帮忙,他们就会很欣慰了。”

“可是,大多数的贵族父母,都不是你说的这样。”

“错了,你说的不是贵族,那是富二代。真正的贵族,虽然说也会看家世,但是,这不是必要条件。英雄不问出处,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他更看重一个人的内在。”

“但是他们的事业,总是要你去继承的,你不需要一个能帮得了你的人吗?”

“我觉得你就可以帮我啊!”

“我没有家世,没有背景,能帮你什么呢?”

“我不需要你有,我有就够了。”

“可是,万一,你遇到困难呢?如果是陆珍,她比我有背景,有人脉,她可以更好地帮你。”

“我一个大男子汉,有什么问题是自己不能解决的,一定要靠女人?即使有天大的困难,我也不屑如此。现在,我已经事业有成,还有花不完的钱,我还要那么多干什么?我没那么贪心。我唯一想要的,就是能让我在世间感到温暖和美好的人,让我觉得幸福就够了。我要的,就这么多。”

“可是,你就不怕将来娶了我,你会后悔吗?”

“我这个人做事,向来不后悔。不过,你也应该清楚,我没那么任性。我只怕你不嫁给我,将来会后悔。”

“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你明明喜欢我,我能感觉到。但是,你就是不承认。你是那么骄傲,那么绝情,即使到现在这个境地,你也丝毫不敢轻易开口。你看上去好像很骄傲,你其实,是无比的自卑,懦弱!你一直都是一个懦夫!永远只会逃避现实的懦夫!”

他说的对,我的确是一个懦夫。

我所有的悲伤、痛苦,皆源于我的自卑、脆弱和胆怯。

我不想为了以后的门当户对的纷争,而与他纠缠。更不想将来他的父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找到我,说我配不上他,不要肖想他,赶紧离开他。有的时候,我很庆幸当初我收到陆珍的旁敲侧击。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逼迫我与他对视,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道:“喜欢一个人,没有任何错。冷月,你勇敢一点,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他的双眼闪烁着光芒,我想转移视线,垂下目光,可是,他还是逼迫我看他。

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地,在眼眶里打转。

他想逼我承认。

可是,我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道:“冷月,十年前,我就喜欢你,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唯一,我想要这辈子,和你在一起,对你好,想与你分享这世间美好的一切。你也一样,对不对?”

“冷月,跟我说,我爱你,好不好?”

我依然说不出口。

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与无奈,“有时候,我真的是拿你没办法。我扪心自问,我从小到大,没遇到什么挫折,唯独在你这里,一次次碰壁,我甚至故意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只想让你吃醋,让你能明白自己的心。我几乎已经感觉到你对我的在意。可你却总是故意冷淡我。从不主动找我,从不吃醋。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真是演戏的专家!”

他拧着眉宇,用力掐着我的肩膀,“为什么,你要让别人做孩子的爸爸,也不要和我在一起?”

“冷月,你说句话。”

看到我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有些颓丧,“冷月,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几天之后,周道突然跟我说,秦聪要和陆珍订婚了,在一周以后。他邀请我们去参加订婚宴。

我有些一愣,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便去了厕所。

躲在厕所里,我忽然就泪流满面。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秦聪在我心里的位置。也许,他早已经渗入我的骨血。只是我,一直选择忽视而已。

如今,我已结婚,他也要订婚了。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

我们曾互相伤害,却又救赎彼此。

因为我,他不再流连花丛。我也因为他,在堕落的边缘悬崖勒马。

我们都从黑夜里走了出来,可是,我们终究不能一起走向黎明。

在他订婚的那天,周道一个人去参加婚宴了。我说我得看孩子,就没有去。

周道也老早就回来了。

当天深夜,孩子又哭了,我把她抱起来,周道也起来,把奶粉准备好,给孩子喝。把孩子哄好。这时,我的电话响了。

我一看,是秦聪助理小李的电话。这么晚,他找我有事?

我赶紧接通了电话,他语气急促地跟我说,“冷姐,秦总他出事了。”

我一惊,“出什么事了?”

“他喝醉了,结果还要自己开车,拦都拦不住,然后发生车祸了。”

我顿时眼睛睁大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没危险吧?”

“他摔得很严重,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之前,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

我心里一沉,“你们在什么医院?”

“在人民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周道却说,“现在太晚了,等天亮了再去吧!”

我等摇摇头:“不行,他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我得去看看。”

周道却拦住我,“你一个人大晚上出门,不安全。”

“可是,我必须去看他。”

他听到这话,眼里闪烁着不明的意味,看着我,说:“你还是没放下他。”

我满是歉疚地看着他:“对不起。”

他叹了口气,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握住他的手,“好,谢谢你,周道。”

“跟我说谢干嘛!走吧!”

到了医院,我看到了小李。

原来,他也受了伤,右胳膊用白纱布吊了起来。

我走上去,“他现在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

他点点头,“在重症室里。”

然后,他领着我去病房。

穿过拐角,在走廊深处,我看到了陆珍的身影。她见到我,有些怨毒地瞪了我一眼。

她身上的订婚喜服还没脱下,一身鲜红的抹胸长裙,在这个白色的医院里,衬得她脸色格外苍白,她脸上的妆容也花了,显得有些可怖。

走到病房附近,她阴沉沉地问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看了一眼助理,说:“是他叫我过来的。他说,秦聪想见我。”

听到这话,陆珍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怎么可能!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我是她的未婚妻,他要想见的人,只会是我!”

我神情淡漠地看着她,“你爱信不信!”

“你赶紧走,不要出现在这里,打扰我的生活。”

我冷眸看她,“秦聪都这样了,你还在计较这些?”

“秦聪那么恨你,怎么会想见你?你出现在这里,只会影响到他的心情,影响他的恢复,懂吗?”

“你确定他恨我吗?”

“当然!”

她冷哼一声,继续道:“当初,他追了你几年,一直拖着不愿出国留学,幸好当时你拒绝了他,他脑子清醒了,才终于愿意出国。只是,从那以后,他就恨毒了你!”

“留学的那几年,是我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的。他就是怀着对你的恨,才回国,想要报复你。后来的事,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被他整得还不惨吗?”说到这,她有些得意地笑了。

我忍着气,一直捏着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发作。

她继续道,“他想方设法逼你就范,也只是报复你而已,你以为他是对你还旧情难忘吗?我们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约好了,我可以让他复仇,但是,他必须娶我。”

听到这里,我不由心惊。难怪他说,不会娶我。

“你以为你会这么容易进娱乐圈,是因为幸运吗?刚好吴蔚天就发现了你?他那么好,善心大发?光凭一张漂亮的脸,就可以接到戏?你真是太天真!”

我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说,吴蔚天,是你安排的?”

她得意一笑,眨了下眼,说道:“你说呢?”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就凭我的人脉,秦聪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我。”她勾勾嘴角,继续道,“而且,他也不会喜欢现在的你。现在的你,是如此懦弱,永远向一切低头的姿态,哪里是当初那个你!”

我不由垂下眉眼。

的确,当初,我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可是,骄傲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我失去学位证,毕业证,就注定受挫。可我需要钱,我要妹妹活下去,就只能向现实低头。

曾经的我,一直不够坚定,不够勇敢。此时此刻,我突然明白,人应该学会果敢勇敢,坚定,而不是一味退缩。

那些所谓的门当户对,家世背景,全都一边去吧!

喜欢一个人,就大胆地去爱吧!错过这段缘分,就再也回不来了!

永远要相信自己,你是优秀的,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

我不再理会陆珍,径自走进病房,秦聪就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头上和身上都包裹着层层纱布。

我坐在病床前,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我看着他,轻轻道:“秦聪,我来了。你快点醒来,好吗?”

想起过去,我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我忍着哭腔,说道:“你醒了,我就不走了。”

这时,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我连忙看他,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了,我开心地笑了,“你终于醒了。”

他嘴角贴着创可贴,却还是咧嘴笑了,轻声道:“你说的,我醒了,你就不走了。”

我笑着点点头,“嗯,不走了。”

“等我好了,就立马嫁给我。”

我用力点头,“嗯。”

他笑得更厉害了,眼睛里闪着星星,嘴角都渗出了血,我皱了皱眉,连忙拿纸帮他擦拭,“别笑了,伤口裂了。”

从此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后记

刘姐得知我和秦聪重新在一起后,竟然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她说,“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得到圆满,真替你们高兴!当初,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勇敢,就好了……”

原来,刘姐曾经也和我一样啊!庆幸自己,终于勇敢地跨出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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