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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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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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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浮沉》连载

第二章 夜与流言

在盟会召开的前一夜,咸安君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一想到明天将是十年来新的一届白水城盟会,便觉时光匆匆。

他努力回想这十年是怎么失去的。这十年中间的事恍恍惚惚,他几乎一件也记不起来,唯有十年的盟会景象如在眼前。那一届盟会说起来是政治盟会,谈论国家大事,实际上,倒更像是一次老朋友久别的重逢,谈谈思念之情,诉诉相思之苦,会后甚至大家比试武功,下棋吟诗,其乐融融。他想起,那时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几个老家伙并没有什么诉求,所谓政通人和,不外如是。十

年前的四大城主如今只剩下三个了,且一个个显现出老态,再下一个十年,又会剩下谁呢?他想起,不久前病故的老石头城主是一个谦逊却充满能量的人,他对一切事物充满激情,他半秃的脑袋里永远充满着遗传自父亲的奇怪想法,也因为他,石头城得以如同磐石立在白水城的西面,维持着与雪山人紧张的关系,阻挡着雪山人的势力东下。他又想起先于自己离世的妻儿,一想到了妻子,不禁悲从中来。于是他暗地里决心,忙过了这一阵,再去看看她罢,不然她坟前的棠棣花也该谢了。

门外只看到侍卫亚青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守候着。咸安君想要把思虑放长,回顾起自己的一生,可光是十年的回忆已然使他悲伤充溢心中,更何况那漫长的一生!

因此缘故,他想要回忆起来的,大部分都已无法追寻踪迹,尤其是早期的那些遥远无比的事情。惟有在没有登上君主之位前的那一次游历,使他终生不忘。正是那次游历,给了能支撑他一生的两样东西:爱与智慧。那年他意气风发,在大湖认识了窦九章,随后遇到了俞风破及戚长流,并最终结拜成了异姓兄弟。如今在身边的只有九章兄,风破已经失踪多年,生死未卜,长流也远在下州,多年未得相聚。他又想到了他的姑射山之行,想到了如何与妻子相遇,相遇的那片树林,那片瀑布、山谷,飞舞的蝴蝶,以及那些快乐的时光。

游历归来后不久,自己就登上君主之位。他回想自己的统治,但是,关于他是如何统治的,他却想不起来太多东西。他忘记了他做过什么事情,实行过哪些政策,去过哪些地方,杀了哪些人。这使他极为痛苦。

此前,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一生是完满的一生:漫长的统治时间,白水城子民的拜服,整个大陆各地的友谊与尊敬,尤其是,他对白水城的治理极为出色,甚至连他用最谦虚的心去评价,历史上也找不出像他这样创立了无数功绩的人物。

现在呢?他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却什么也回忆不起来,好像他一辈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干,只是犹如一蹲雕塑一般,在一个位子上坐了几十年,他感觉自己变得干枯,冰冷,不近人情,没有丝毫的生气。他感觉不到快乐,只有无尽的孤独,身体内甚至感觉不到温暖,只是凭借着一副威严的表情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倒下。

他走出自己的房间,在房间前的庭院里坐了下来。那里有一级台阶,台阶上布满了青苔,台阶前方的庭院里,一株古银杏树下落了几片金黄色的叶子。“这叶子比往年黄得早一些!”咸安君感叹道。亚青站在他的身后,想要劝阻他,请他回房休息,因为夜晚天凉,风也很大,况且,国君的身体已日渐坏起来了。但还是被咸安君拒绝了:“屋里太闷,这里倒凉快,夜色也很好。”于是亚青只得拿来一件长袍给他披上,并点上一盏灯,然后提着灯仍一动不动的站在国君身后。

咸安君环顾四方,除了青黑色的天空,就是四面无声的围廊,还有高企的建筑,他甚至不想站起来看看外面,他知道,白水城外除了的那片安静的宽广的平原,以及平原对面黑黝黝的山的轮廓,他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也不会有一个人。

“天地苍苍,其正色耶?”他问自己。他想找个人说话,但是找谁呢?他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亚青,你去看看九叔睡了没有,没睡的话把他请上来吧。”但是在亚青离去之前,他又把他喊了回来。“等下,还是算了吧,他想必已经睡下了。”

“是,陛下。不过……”

“他很辛苦了,还是少打扰他好!”他走回到国君背后,把刚刚熄灭的灯点上,提着灯重新站在原来的位置。

“你刚刚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九叔一般没有这么早休息,平时在下山回家的时候,我很多次看到九叔很晚了仍独自练剑呢!他看起来很孤独。”

咸安君叹息一声,说道:“是啊,他仍是那一个在江湖上的窦九章,我却早已是身不得已了。”随后他恍然站了起来,“借剑一舞!”伸手拔出亚青腰间的佩剑,只见寒光一闪,国君左脚点在台阶上,已然持剑跃入庭院中的空地上,笔直地站在空地的一块大石头上。他银白色的须发在微微的夜风下颤抖,微弱的灯火把那伟岸的身躯投在对面的檐廊上,显得更加的高大无比,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古稀老人。他左手把剑压在腰间,右手握着剑柄,目视前方,像是前方有千百敌人似的,随后他右手握剑跃下石头,在空地间与一个看不见的人比试,状如游龙,剑如流星,一招一式刚劲非凡,剑风引得落叶飞舞。眼见剑招在最激烈凌厉的时候,却归于缓和,国君随即收回了招式,跃回到石头上,以同样的姿势站立着,一会儿,又跃入阵中,与看不见的对手打斗起来。在三个回合之后,他才飞身回来,把剑插入亚青腰间的剑鞘。

亚青大为震惊,他感叹于咸安君高超的武功,他随即拜倒,半伏在地上:“陛下武功高强,实在令下大开眼界,佩服非常!”

国君却轻轻把亚青扶了起来,说道:“武功纵使再高强,也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想要治国平天下,还是得靠智慧,更要靠这里。”他指了指亚青的胸口,“心,用心,方能臣服天下之人。”

“是,陛下所言极是!属下受教非常!”

“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让属下先服侍陛下安睡吧,这是总侍卫长交托的任务,也是属下本身的职责所在。”

咸安君思索片刻道:“那么你就陪我散散心罢了。”亚青提着灯随着国君走上围廊,咸安君便问起了亚青的情况。

亚青在后面回答道:“属下本是孤山城人,来自下州大湖畔,父母是打渔人,不过由于赋税严苛,日子越发艰难,后来听上州来的商客说上州的白水城是富庶之地,那里的国君体恤民情,关爱百姓,社会清朗,因此,后来一家人随着商队来到了白水城,虽然日子仍旧艰苦,但只要如同我们的祖先一样,勤勤劳劳,凭借着一双手总还能讨得起生活。后来听到白水城卫队招募侍卫,就报了名。”

“你们曾练过武吗?”

“在大湖边生活时,我和哥哥在大湖边玩耍,救济过一个江湖浪人,他教了一些拳脚功夫,舞刀弄棒之类的,不成想竟深得侍卫长的赏识,便入了卫队行列。”

“你哥哥也在侍卫队里吗?”

“是的,他在温国公府里效力。”

“我看你平时并不像别的侍卫那样拘谨,又有些头脑,想必也是读过书的人?”

“不过小时候得一来自北方书院的儒士教过一些经书,自己也觉得有趣,一可以识礼,二来可以解惑,于是闲时也会拿来读读。”

“你读过哪些书?”

“属下浅浅涉猎了《问疑》、《诗经》、《训诫》、《循礼》、《说谋》。”

“《诗经》养性,《问疑》解惑,《训诫》立身,《循礼》经事,《说谋》扬志,这些均是必读之书,里面藏着的是亡渊河两岸几千年的智慧,是我们的根基,我们是万万不能丢弃它们的。尤其是有关历史的书,一定要读,从历史的圣人身上学习做人的法则,从历史的悲剧中获得教训的痛苦。我这辈子读了一辈子书,就是不喜欢读历史,但是我们白水城,我们这片土地,我们这个民族,是最看重历史的,我们对历史充满了敬畏之心。可惜我一辈子都在探索创造,都在伸长脖子往前看,没有想到转身回头往身后看一眼……唉,一切终究是失败了。”国君停了一下,陷入了痛苦,很久才从中回过神来,“除此之外呢,你还读过哪些?”

“另外也对《新诗集》、《旧诗集》也略懂一二,只是不懂,《新诗集》虽然是出于《旧诗集》,但并不高于它,所作的诗不过是遵循旧诗的做法,其意境却没有前人高,只是在一些词句上矫揉造作,玩些新奇花样而已,独独其词章稍有新意,为何却博得大多数人的喜爱?”

“你在这方面的看法比跟多人的看得深远。”

“但不仅仅别人,即便是哥哥和父母看到了也会说这是腐朽之书,不可读。”

“他们说的是些惑言,你看看,如今的人尽玩弄些娱乐的东西,或者为人而无信,或者做事去实而就虚,把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都丢掉了。他们诋毁这些经书,不过是为他们的道德的沦落找到落脚点而已,书里的圣贤之人,他们的思想是如此的高尚和朴实,我们做到一二就足够了。”

亚青得国君如此点拨,很是受教。夜深人静,一切都睡着了,只有这一老一少,一主一从站在白水城的顶层,注视着沉寂的城市。

在服侍国君睡下之后,亚青才离开。他在卫队院遇到了卫队总管,一个专注而固执,且忠心耿耿的老人,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传闻,专门在院子里等待亚青从仁爱阁下来,从傍晚一直到深夜。

“陛下睡下了?”总管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睡下了。”

“陛下身体如何?有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许焦虑,可能是明天盟会的原因吧。”

“什么叫做没什么大碍,像他这样的人,连焦虑也是不被允许的,因为一有焦虑,就会有其他的更多问题紧随其后,一有焦虑,就会被人怀疑,被人利用。他是不应该有这样的焦虑的,过去那么多次的盟会也从来不见陛下会为此焦虑,比这更大的风浪他都经历过呢。”

“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大问题,或者,或者是一个我们总也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现实:看来国君真的老了!”最后总管无奈地感叹道。

亚青换上衣服便离开了卫队院,向王宫大门的方向走去。他出了院子以后向左走,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两边是高高的院墙,墙的背后是王室贵族们奢侈豪华的宫殿,以及装置得精美无比的园林景致。在经过太子府的时候,透过门缝,又看到了九叔在练功。“一个古怪的老人。”他想。他并不了解九叔是一个什么样的的人,他所知道的,也就是大众所知道的:他姓窦名年,又字九章,是国君的老朋友,自来到白水城始,便陪在太子和夫人身边,作为太傅指导太子,后来夫人和太子当相继离世,他便和太子的遗子公子简住在一起,成为了公子简的老师。九叔深居简出,尽心尽责指导着这位未来的的君主。他平时也不怎么和外人交流,总是一脸严肃地板起脸来,一副不拘言笑的模样。即使这样,却能得到国君的无比的敬重,就连他的学生也对这位老太傅言听体随,很是尊重他。

亚青稍微停了一下脚步,便踏着自己时长时短的影子穿过一个广场,出到宫门外。宫外依稀还有一些行人在行走:贵族的公子们大多醉醺醺地走在路的中央,他们唱着低俗的歌谣,或一个人形单影只单独走着,或坐在路边哭泣,或倚在树下仰头望着无垠的夜空,或相互吵闹甚至用粗口大喊大叫。这些白天的翩翩公子们,一到夜晚便换了一副堕落的面孔,像是没有灵魂的生物一般在夜色中游荡。除此之外,刚刚从主人家干完活的奴隶和短工们踏出豪华的府邸,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路灯下走过,向着山下黑暗的街道走去,渐渐消失在山下。亚青走过一道长长的阶梯之后,穿过广场来到一间豪华的大府宅,门口的匾额上漆着“相国公府”,人们通常也称之为温国府。要是在平时,他远远就能看到哥哥在此等候了,但今晚上,门口连一个人也没有。等了好久一会,哥哥才从院子里出来。哥哥一看到亚青,就迫不及待地说起今天的事情。

“今天真是一个不一样的日子。侍卫队接到白水城守卫阁的命令,要求侍卫队派人下山接应四大家族的车队,务必确保各家族城主及随行人员安全抵达白水城。”

“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你不知道吗?今天先进城的是北方黑水城的车队,他们的主车队刚过冷暖驿站,先头就派出快马赶来白水城通报消息,并要求接应。于,公平起见,我们便派出了四队侍卫队,分别护送四大家族进场。我刚好被派到东面去,护送临渊城的车队。”

“通常不都是派主城部队作为护卫队的吗,怎么会要求上面守卫王宫的侍卫队出去迎接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本来想派遣王室卫队的,也就是你上面的卫队,但是你们队伍人数不多,又有着保卫王宫的任务,分不出身来。如果派遣底层的主卫队接应,会显得接应规格不够,没有体现出白水城的气派,权衡再三后才决定派出第三阶级的侍卫队出城。这都是经过总管和卫队长们精心研讨过的,也是经过上层的授意,可是深有意味的。”

“他们各城不是也派了护卫队的吗?为什么还需要我们千里迢迢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接应?我记得一般的客人,都是在河对岸进行迎接的呢。”

“我们私底下也在议论,虽然上级不肯说,也不肯证实一些事情,但是我们底下的人都认为上层是想借此彰显白水城的威仪和热情,作为堂堂上州之都,不可能那样小家子气吧。”

“我看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往山下走去,越往下走,街上就越黑暗,但是路上的行人也就越多。这些行人衣衫褴褛兼行色匆匆,默默地穿过黑暗的街道,往自己的家走去。他们多是由于不得已而在夜里讨生活的晚归的人,这些习惯了走夜路的人,可以在没有灯光的街道巷陌里悄无声息地穿行,如同鬼魅一般。

他俩回到家的时候,父母早已等在家门口。他们尚未进门,门口的父亲便说道:“今晚回来晚了半个时辰!”

亚青使了个眼色给哥哥,哥哥解释道:“今天出城了,回来之后又是开会,要求加长巡逻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今后都会晚些回来。”

亚请补充道:“亚丹去迎接四大家族的人去了。”

“那也算开了眼界了!”父亲说道。母亲将早已做好了的饭菜热了一下端出来,趁着两兄弟吃饭的功夫,父母也坐到桌子上,告诉他们一些信息,在底层人群里流行的一些话,以及谎言。据说辟水城的人在途中看到了一座被袭击的驿站,驿站里一个活人也没有剩下,十几个驿站守卫均被杀死,脸上的皮被人割掉,并在现场留下了一些诡异的符号,手法相当残忍,现场十分恐怖。也有传闻说国君患了重病,已经不能亲自处理事务,可能很快就要确定新的国君了,有的甚至说国君已经快不行了,四大家族这次来都是带有目的的,很有可能是想谋反篡位。两兄弟对此都不置可否。

“那可都是有人亲口听到那些士兵说的,不单单是士兵们,也有一些从北方来的商人,也看见了的,他们进城的的时候也是慌慌张张,脸色惨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父亲一副不可置疑的样子。亚青认为那是纯粹的谣言,国君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亚丹则说驿站的事更不靠谱,极有可能是士兵们把自己途中的见闻添油加醋说的,以此来炫耀自己的见闻和胆量,他以前也会这样做,但那只是自己太过害怕而已。其真实情况可能是遭到了一些动物的袭击。那些驿站守卫平日里对行人商客蛮横惯了,往往在那里混成了土流氓,平时欺负惯了路上的行人,可能是晚上又喝醉了,并且生火烤动物的肉来吃,由此引来了猛兽,应该是熊,熊会一巴掌把人的脸皮拍下来并且又往往不会急着吃掉你,只是拿你来玩耍……

就在他们吃完饭不久,他们的发小成戚出现在门口,他先是从门帘缝隙里伸出头来,张开口却不发出声音,似是要喊他们出去,但又不想被他们的父母知道。傅老头早就看到了他,便喊他进来坐坐,不要鬼鬼祟祟地,好像个小偷似的。于是,成戚走出门帘来,可以看出,这是一位穿着简朴的年轻人,脸有病态,身体柔弱,他一进来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今天听到了一些事情,说是北方出现一些盗贼,专门割人的脸皮,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可能是收着玩的吧,但是他们的手法残忍极了,说是将人活着钉在床板上,然后用小刀连着头皮慢慢把这个脸剥下来。哎呀,太残忍了这些人!”

“你从哪里听到了这些东西?”

“从我们主人那里听到,他们也是从他们的一个到辟水城做药材生意的同行那里听到,那个同行被吓破了胆了大概,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发着羊癫呢!”

“别听人胡说,我都没有听到呢!”

“那是假的吗?”

“谁知道呢?一些话本是假的传着传就会成为真的了。”

“亚青,那国君的事呢,据说国君快不行了,是不是真的?”

亚青气愤地说道:“那都是谣言,我不理解,好像大家都盼着国君出什么事情似的。”

亚丹说道:“可能大家都太无聊的了,或者生活得太无趣罢了,总希望出现一些能改变一下生活的事情,或者至少是给他们增添点痛苦或者快乐的。”

“国君是这样好的一个君主,难道也会有人希望他出事吗?”亚青不解地问道。

“我想,和国君是不是个好国君没有关系,他们可能是想着换一个新人而已,到底是谁,他们是无所谓的。”

成戚蹙起眉头也问道:“把这当做消遣?”

“可以这么说。”亚丹刚说完,转而又问道,“成兰怎么没过来?好久没有见她了。”

“成兰今天上上面去做短工了。”

“那收入应该很不错吧!”

“不不不,她做错了事,挨雇主打了一鞭子,然后就哭着跑下山来了,不仅挨了打,一个子也没得到。”

“怎么会这样呢?”

“还不是她那性子,雇主家的女主即将临盆,想请一名短工在这一个月里照顾护理,每日有一百文铜钱呢,比做长工赚得多多了,况且时间和在木材商那里的工作又不冲突,这是再适合不过的。只是那女主是个极其刁蛮矜贵之人,连洗脚水温都差不得一毫一厘,成兰先端过去的水,说是太烫脚,热气会通过经脉烘烤腹中胎儿,会导致其上火,后来又端过去一盆,说是太凉,凉气太大了也不好,以后孩子生出来会体寒,定要使那水温刚刚好,但那女主又说不出刚刚好是多少,便又叫成兰端了两盆出来试,成兰一时压制不住性子,便说了一句:‘我从未见过如此矜贵之人!’不成想,那家的男主人正好听到了,便抽起一鞭子狠狠打在了她的背上,并辱骂她说:‘真是个下贱人,这话是你说得的?’一边骂,一边还想再打,成兰疼得一脚踢翻了脚盆,那水也洒那女人一身,还没等第二鞭打下来,她早已飞奔出来,哭着跑了回来。”

亚丹追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在家里呢,刚刚我出来的时候又偷偷哭了一回。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去?”话音还未落下,亚丹就跑出门去,往成戚家跑去,成戚和亚青跟在后面,顺着黑暗的小巷子向里走去,路边水沟觅食的老鼠吓得逃窜连连,发出咿呀咿呀的响声。他们来到成戚家的时候,成兰母亲正在挽起她的袖子给她涂抹胳膊上的伤口,而她一声不哼闷闷地背对着门口发闷气。母亲边涂边叹气,说是她性格太烈,不适合到这个雇主家干活,遇到好的雇主还好,倘若是那种吝啬严苛的雇主,或者不讲情理的人,就要吃亏,让她以后学乖点,雇主叫做什么就做什么,顺从着,忍着点,等到活干完了,收了钱,就什么都过去了。

成兰委屈说道:“他们打我就像打一条狗似的,还以为我是他们家的一头牲畜。”

母亲语重心长地劝慰:“那些贵族老爷,富商老爷们的脾气就是这样的,我们要在他们的脚底下讨生活,哪还能由得了自己呢?他们说我们是什么就是什么罢,由他们说去。”

“不,我要是哪天把武功练好了,就把他们都给杀了,这些人都是欺负人的坏人。”

“女孩子练什么武,将来嫁人了,不又都荒废了么?”待她见到亚丹和亚青两兄弟的到来,原来闷闷不乐的脸上才终于浮现出了丝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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