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那已是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顾维筠走出实验室,一束白晃晃的阳光透过屋檐直射到他的脸上,特别的刺眼。他不禁用手遮挡住光线,抬头仰望着纯黑色的天空,天空中挂着一颗明亮而又皎洁的太阳,宇宙深处满是五颜六色的星星和尘埃云,仿佛在叙述着这个别样的宇宙和别样的年代,这不禁让顾维筠想起了导师爱因斯坦生前的嘱托。
那是公元1945年春天的一个午后,“孩子,这信封里有五道待解方程。再过几个世纪,超级计算机的出现,将能很轻松地解开这些方程,人类从此就能了解宇宙的起源和结局,上帝是不会掷骰子的。”
顾维筠轻轻在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这个珍藏了多年的信封,只见封面上写着一行字:“顾维钧、雅琳亲启”。
雅琳是谁?这个问题一直缠绕在顾维筠的脑海中已经整整几个世纪,总是挥之不去。
英格兰约克郡的斯卡伯勒欧洲小镇,海水澄澈,秋风萧瑟之后,寒意渐起,始见落叶飘零。远处,激越嘹亮的小号合着飘逸悠远的小提琴声从“未来号”航天母舰上传来,把《斯卡布罗集市》这首堪称民谣中的经典演绎得浑然一体,醇厚柔美。虽然乐曲纯净无暇,旋律优美动听,但顾维筠总能在每一个音符中感受到丝丝的忧伤和深深的惆怅。
顾维筠带着导师的托付,驾驶着光子动力飞船来到了这里,前方就是“一号地球港”太空军事基地。天刚蒙蒙亮,泛着墨绿色激光索的探照灯没完没了地来回扫射着空旷的海滩。岗位上来回走动的哨兵在电脑屏幕上变成一个个红点被自动锁定,其活动轨迹被发回基地进行智能比对,判断敌我。
从几万米的高空远远望去,“未来号”航天母舰如一个巨大无比的“肥皂泡”停泊在这个鲜为人知的军事基地上,它几乎覆盖了整个斯卡伯勒海湾。大雾缭绕的航天母舰在阳光的投射下,巨大的抛物线边沿折射出一道道淡淡的彩虹横跨在海湾的两端。“未来号”由里向外散发出晶莹透剔的光亮,变换着五彩缤纷的姿态,令人赏心悦目。
“真像一座山,一座高矗入云的山。”顾维筠一边心里想着,一边驾驶着光子飞船穿过“未来号”透明的神经细胞膜,降陆在这庞然大物的甲板上。
跳下光子飞船,顾维筠径直来到了“未来号”航天母舰最顶端的战略指挥舱门前。几个机器人卫兵目光犀利的盯着顾维筠好长一会儿,挥挥手示意可以进入。
刚进大门,柔和的光线,清醒的空气,适宜的温度和扑鼻的花香,让顾维筠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位戴着黑色宽边眼镜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站在巨大的全息立体显示屏中,被一堆形态相似,结构相同,看上去像肥皂泡一样的立体图形包围着,肥皂泡之间闪动着幽灵般的蓝光,似乎在交换着什么信息。他左手握着古老的书籍,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做着标记。
见顾维筠进来,他的眼睛透过镜框上方的缝隙瞄向顾维筠。
“这是雅琳正在研究的宇宙纠缠模型”说完,杰姆斯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快步走向顾维筠,立体显示屏在他刚迈出边界的一刹那自动关闭。
“雅琳也曾经是爱因斯坦的助手,她是这艘‘未来号’航天母舰的舰长,环宇夸克对撞,人造黑洞实验都是在她运筹和策划下完成的,这是她在数学和物理学上的顶峰之作。谁说爱因斯坦后再无爱因斯坦,雅琳就是!你来找她这就找对了。”杰姆斯如碰到老朋友一般,拍了拍顾维筠的肩膀,凑近顾维筠的耳朵,带着几份神秘接着说道:“告诉你,雅琳是个大美女,那个曲线……啧啧……花瓶一样”。他想了想觉得不对,形容过于俗气,接着又说道:“你知道曼黎曲线吗?简单地说,数学的黄金分割与斐波那契数列,迷人的雪花螺旋曲线和维数艺术,好像这些定义,都是从这位美丽姑娘身上得到的灵感。”杰姆斯说话间眯着双眼,用手中的笔在空中潇洒地划出一个完美的花瓶曲线形状。
说起约翰·杰姆斯,他是这艘航天母舰总工程师兼指挥长,主要负责航向设计和坐标值计算,同时负责航程参数的修正,他的职务好比一个国家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
杰姆斯出生于美国佛罗里达州的一个小镇,他的老师对他的评价是:“此人只适宜在尖端数学或科学领域里工作。”他对数学逻辑尤如他的鼻子一样灵敏异常,对物理现象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与洞见,他对任何计算毫不费力,就像人呼吸空气,鹰在风中保持平衡一样自然。
“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你们了。”顾维筠长舒了一口气,起身用力握住杰姆斯的手。他相信这个团队的组合一定会比《斯卡布罗集市》的交响曲更加美妙。
在杰姆斯第一眼见到顾维筠时,他被眼前这个英俊小伙所折服。
他面若中秋之月,鬓如春晓柳叶,眉毛一泓墨画,双目涟漪秋波,整个人带着天生的高贵和不凡。笔挺的鼻梁和带着线条的嘴唇,衬托出他“怒时含笑恨潘安,嗔视有情赛沈郎”的帅气和个性。
“走,我带你去见雅琳。”
话音刚落,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道闪烁着墨绿色光芒的半透明胶质大门,门的上方显示着一行红字:“爱因斯坦宇宙纠缠实验基地——雅琳工作室”。
门口的红灯闪亮了几下,门自动打开。顾维筠知道,他们已经顺利通过了碳基分子自动检测。
“构成人类的基本元素就是碳,每一个人共有碳分子一亿的一亿次方的一亿次方。刚才,碳基自动设别仪给我们做了一次全身碳分子扫描和配对,如果这个结果还有错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几乎已经没有更可靠的检测手段了。”杰姆斯很平常地向顾维筠介绍道。他接着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还记得公元21世纪初那时的视网膜扫描,人脸、指纹和语音识别等等所谓的AI人工智能吗?”
顾维筠“扑吱”一声笑出声来,杰姆斯回头瞥了他一眼。
“我还记得原始时代的图章和手印呢。”二人不禁会意地哈哈大笑着走进雅琳的指挥舱。
指挥舱的最前方是一个泛着强烈黑色柔性金属光泽的半圆型指挥台。指挥台前站着一位大约二十七八岁,个子高挑,脸庞俊俏的姑娘,她正俯瞰着整个航天母舰及四周。
听见顾维筠进来,她慢慢地转过身,略微低着头,带着一种高傲和霸气,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下杰姆斯,顾维筠发现杰姆斯的眼神明细的躲闪了一下。
“怎么,来客人啦?”她的声音带有磁性和节奏,仿佛如跳动的音符,抑扬顿挫,美妙动听。
“顾维筠,时髦的年青人。”杰姆斯热心地向她介绍起来。
“喔。”姑娘也没正眼看一下顾维筠,转头问杰姆斯:“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我们‘环宇夸克对撞’最难的那部份,就是采用他设计的程序计算完成的?”雅琳毫不忌讳地问道。
“是的,是的,年轻英俊的顾维筠博士,哈佛大学信息工程学院教授,计算机专家,曾经是爱因斯坦最得力的助手,像他这样的人才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是很难找得到的。”杰姆斯急忙补充道。
正说话间,顾维筠微微抬起头,而此时的姑娘,也二眼放光,正盯着他看。四目相对,二人刹那间都僵直在那里。
“那里见过?” 顾维筠侧着头审视着对方,然后上下打量着,感觉非常的熟悉。
而雅琳自从第一眼看到顾维筠起,就已经确认“他就是我的”。自从人类进入到大数据时代后,爱恨从来不会在一瞬间迸发,世间也没有一见钟情的理想化投射,所有这一切都源于几千万年前的一个偶然和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