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一位少年骑着马,急匆匆地行驶在田野间的小路上。道路两旁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朵,散发出迷人的香味。但这位少年无暇欣赏眼前的美景,向着前方马不停蹄地赶路。
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少年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早已浸湿了脸庞,双眼也因为汗水的刺激感到疼痛。尽管早已口干舌燥,但少年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看到了一块刻有“莲花村”字样的界碑,喃喃自语道:“到家了……终于到家了……”
正当他踌躇满志,为能够重返家乡而兴奋不已时,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他:“小兄弟!等一等!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他转身一看,是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男子。这位军官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银光闪闪的铠甲,腰间配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弯刀。他的左眼目光犀利,右眼则是用黑眼罩紧紧地罩着。少年猜想:他的右眼应该是受过伤的。
少年打量着眼前这位军官,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疑惑:“我们莲花村这么偏僻,平时连外乡人都很难见到,更别提军官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呢?”
少年若有所思。而军官见他没有搭理自己,就不耐烦地说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接着他拔出腰间的弯刀,指了指刀鞘上镶嵌的宝石,说:“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要是答得好,我就把这颗宝石送给你。不过,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这把刀的厉害!听懂了吗?”
少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军官把刀收回刀鞘,接着说道:“我问你,你们村子有没有一个叫金花的姑娘?是一位二十多岁的花农,好像做过你们百花国贵族学校的老师。”
一听这话,少年的内心十分惊讶:这个人要找的不正是自己的老师吗?正当他盘算着如何回答军官时,突然发现:军官的靴子上有一个老鹰的图案——原来他是雄鹰国的人!
少年顿时紧张起来。不过他还是强作镇静,答道:“您说的金花老师,我知道。请问,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不该问的别问!”军官说,“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她,我就重重地赏你!”
“好的。”少年依旧保持着镇定,然后伸手一指,“她的家应该是在……应该是在前面那片树林里。这样吧,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去找她。”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树林走去。军官对少年说道:“我可要提醒你。不准耍花招!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少年连连点头:“放心吧!路不远,很快就到了。”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一棵参天大树前。那树足足有二三十米高,枝繁叶茂。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对它旺盛的生命力感叹不已。
少年来到距离树根只有一米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口哨,鼓足了劲儿吹了两声,便骑着马绕过那棵树跑了。军官顿时怒不可遏,纵马追赶少年,却猛然掉进了树下的陷阱里。一霎间,一张大网从树上撒下——军官被网死死地套住了。
少年连忙返回,在陷阱旁大喊道:“云霄!云海叔叔!我是喜娃啊!我回来啦!”
“喜娃,你终于回来啦!”不远处走来一位猎户模样的少年。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原来他们是许久未见的老同学、好伙伴。那个赶了一下午路的少年叫喜娃,那位猎户模样的少年是他的同学兼好友——云霄。尽管此时的喜娃早已疲惫不堪,但见到好友后,立刻把一路上的辛劳都抛到脑后了。“云霄,我是从山林国赶来的。今天是我爷爷的生日,我是专门赶回来和他一起庆祝的。”接着他指了指这位无法挣脱的军官,说道:“没想到快进咱们村子的时候,碰上了这个家伙。他应该是雄鹰国的人,说是要找咱们的老师。我担心他不怀好意,就把他引到你们家平时捕猎的‘包围圈’里了!”
一听到“雄鹰国”三个字,云霄顿时火冒三丈。他举起捕猎用的钢叉,对着军官吼道:“是谁派你来的?来找我们老师做什么?”没想到军官毫无惧色,对他们怒目而视:“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竟敢用卑鄙的手段暗算我!等我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云霄把他吊了上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说:“到了我们的地盘,还敢嘴硬!你等着吧!有你好受的!”接着他又对喜娃说:“我父亲去水晶国做生意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还是先参加你爷爷的生日宴吧。等宴会一过,我们再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收拾这个人。”
“生日宴?”喜娃有些诧异,“难道我爷爷还请了很多人过生日吗?”云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自打你走了以后,老师特意交代我们:白须爷爷是咱们百花国的大英雄。他现在一个人生活,我们都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爷爷看待。所以,这场生日宴是我们几个同学事先跟老师商量好的,一同来给爷爷庆祝生日!我今天本来想捕点儿猎物作为贺礼呢,没想到捕到了这个家伙,哈哈!”
喜娃听了,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云霄:“谢谢老师!谢谢你们!这一年多的日子里,我总想着在外面挣了钱,就赶回来和你们团聚。”接着他拍了拍上衣的左口袋,说:“我这一年多也吃了不少苦。攒下的钱,全在这里了。我就是想在爷爷生日这天,把它献给爷爷,报答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云霄微笑地牵着喜娃的马,准备和他一同去爷爷家。那军官见他们越走越远,不禁着急了起来:“喂!你们两个!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见他们不理不睬,军官又喊道:“喂!你们把我绑在这里不要紧,但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儿找金花!你们见到她以后,就说菊花公主的侍女阿静找她!我身上有阿静写给她的信!”
喜娃听了这话,本想放了他,带着他一同去见老师。但又害怕他借机报复,或者偷偷溜走,于是便和云霄将他打昏,然后从他身上搜到了那封书信。云霄很想看看信里写的是什么,喜娃连忙制止:“这可是老师的信。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到了爷爷家,他们看见昔日的同学都在院子里忙前忙后。有班长金阳,还有阿亮、阿文、芳芳、仙草、寒月。他们有的小心翼翼地端着菜和汤,在餐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有的洗好碗筷和杯子,为大家倒香甜可口的米酒;还有的在灶台前炒菜、蒸饭。虽然忙得满头大汗,但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纯真的笑容,都在为自己能够献上对白须爷爷的一片心意而高兴!也许是被大家的热忱感动了,也许是因为久别重逢,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喜娃顿时热泪盈眶,主动向大家问好:“同学们,我回来啦!谢谢!谢谢大家!我好想你们啊!”
同学们一见喜娃回来了,也激动不已。他们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和喜娃拥抱、握手。阿文还打趣道:“我们今天都来你家蹭饭啦。哈哈,小主人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啊!”班长金阳也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吗?你走了这么长时间,老师没有一天不想着你,没有一天不盼着你早点儿回来!每当咱们村子有人要出远门,她就托人家打探你的消息。还担心你在外面遇到麻烦,总想给你寄点儿钱、寄点儿衣服。可惜啊,你走了之后就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了!我们也是直到上个月收到你寄来的信,才知道你在山林国呢。”
听了这番话,喜娃羞愧得无地自容。就在这时,爷爷被一位女青年搀扶着,从里屋走了出来。喜娃一见那女青年,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师,我回来晚了!我……我……”
眼前的女青年就是这些孩子共同的老师——金花。金花连忙走上前把他扶起来,露出欣慰的神情:“好孩子,老师看到你平安回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啦!这一年多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接着,金花又张开双臂拥抱了他:“你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当初为了挣钱给爷爷治病,你才选择去国外打工。放心吧,老师现在的医术可比以前厉害多啦!以后我会尽力救治爷爷的。”
喜娃凝视着这位比自己年长十一岁的大姐姐,两眼噙着泪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连忙从右口袋取出了一个香囊,用双手捧着,缓缓递给老师:“这是我亲手为您做的。我知道您特别喜欢收集香囊,就在每天收工以后,向周围的人请教香囊的做法,一来二去也就学会了。虽然……做得不是很好,但还是希望您能够喜欢。”
金花微笑着接过了香囊,说:“傻孩子,礼物不分贵贱。只要是你做的,老师都喜欢!我一定会珍藏的!”白须爷爷看到自己的孙子如此懂事,喜出望外地捋着自己的胡须,说道:“傻小子,看来你真的长大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爷爷一看到你,就什么病也没有啦!”
喜娃腼腆地笑了:“爷爷,只要你身体健康,让我做什么都行!”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于是白须爷爷和金花老师让大家入座,准备享受生日晚餐。喜娃原本打算把信交给老师,但不想扫了老师的兴致,更不想破坏一大桌人享用晚宴的气氛,于是便默默地为大家添酒、夹菜。正当孩子们大快朵颐、兴致勃勃之际,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人边敲边喊:“金花老师,你在里面吗?快开门!”
喜娃吃了一惊。这声音不正是那个军官的吗?没想到他居然醒了,还弄断了绳网。于是喜娃郑重其事地说:“雄鹰国的人来了,大家快躲一躲,让我和云霄对付他!”没想到白须爷爷听了这话,气得咬牙切齿:“喜娃,你去把门打开!爷爷什么时候怕过他们!孩子们,金花老师,你们放心吧。当年我跟他们打仗的时候,从来就没有皱过一下眉头!来得正好!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那些男孩子一听,个个精神抖擞。金花老师吩咐班长把女同学带进屋里,锁好房门,便向众人说道:“大家不用担心。这个人既然是冲我来的,就让我来会会他。”于是她亲自打开了门,问道:“我就是金花。你找我有什么事?”
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那位从大树下逃脱的军官。喜娃和云霄的心里都捏了把汗,生怕此人会做出对老师不利的事情来。可万万没想到,军官居然扑通一声,朝金花跪了下来,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金花老师,我求求你了,看在大王子妃的面子上,救救我家少主人吧!这世上除了你,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救他的命了!”
“大王子妃?难道你说的是菊花姐姐?对,应该是嫁到你们雄鹰国的菊花公主。”金花隐约猜到了几分。
军官连连点头。这时白须爷爷走上前去,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愤恨之情溢于言表。他立马抄起一根铁棍,对着军官吼道:“鹰一平,你还认得我吗!”
鹰一平看着眼前的这位老者,顿时被吓破了胆:“您是……白须将军!”“没错!十年前没能在战场上除掉你,没想到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鹰一平知道白须爷爷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虽然凶多吉少,但他仍然咬咬牙,说道:“老将军,十年前我们打得你死我活,是各为其主。今天你要杀我,我绝不会贪生怕死。但我的少主人只有十岁,他是无辜的!只要金花老师肯救这个孩子,我情愿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白须爷爷把铁棍一扔,轻蔑地瞅了他一眼,说:“要想杀你还不容易?只是今天是我生日,家里又有这么多客人。我暂且不杀你,日后再找你算账!不过,救不救人,我可说了不算!”鹰一平立刻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金花,说道:“我带了一封信给您,是阿静写的。不过……”他又看了一眼云霄和喜娃,接着说:“信不在我身上,应该是被他们拿走了。”
喜娃见状,立刻把信掏了出来,交给老师。金花看完了信,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她无力地捏着信,嘴里喃喃自语:“姐姐死了,姐姐死了!”
白须爷爷把信拿了过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信。只见信上是这么写的:
尊敬的金花小姐:
您好。我是菊花公主的侍女阿静。您还记得吗?当年您来王宫做客的时候,我曾为您做过香囊。您还夸过我的手艺呢!
公主嫁到雄鹰国,做了大王子金鹰殿下的妻子后,我也作为陪嫁侍女,继续伺候公主。但就在四年前,公主因为怀念亡夫,又常年思念故国,不幸郁郁而逝。她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的亲骨肉!现在,这个孩子中了不知名的花毒,我想这个世上除了您,恐怕没有谁救得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了。求您看在昔日和公主的交情上,救救他吧!我愿意竭尽全力报答您!
阿静
白须爷爷看完信,厉声质问鹰一平:“当年你跟着金鹰,祸害了多少国家?你心里不清楚吗?今天居然还有脸过来?”鹰一平拔出了刀,对准自己的喉咙,淡淡地说:“所有的罪恶,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只要你们同意救人,我死而无怨!”金花问道:“阿静的信,是你让她写的?”鹰一平面不改色地说:“我是金鹰殿下的贴身侍卫。对殿下效忠,对少主人效忠,是我鹰一平最光荣的使命!阿静跟我一样,对少主人也是十分地忠诚。既然她请我送这封信给您,那我一定要做到。”说完,他便握紧弯刀,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在场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无不大惊失色。就连对雄鹰国恨之入骨的白须爷爷也忍不住摇头叹息:“想不到你对你的主子这么忠心,为了他,竟然连命也不要了。我虽然恨你,但你确实算得上条汉子!”他见鹰一平已经气绝身亡,就让金阳、云霄、喜娃、阿文、阿亮这几个男孩子把鹰一平的尸体拖了出去,连同他的那把弯刀,就近掩埋了。
此时的金花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白须爷爷连忙安慰她:“孩子,人死不能复生。看开一点儿,千万别太难过了。”这时夜已经深了,白须爷爷便让其他同学回家休息,自己则小声对金花说:“我们出去走一走,聊聊天吧。”
金花知道爷爷有话要对自己讲,便微微点了点头。两人趁着月色朝不远处的太阳花圃走去——那里是百花国最大的花圃,也是金花居住的地方。
“看了信,你有什么打算呢?”白须爷爷知道金花的为人,便率先提了出来。
果不其然。金花拭干了泪,对白须爷爷说:“虽然雄鹰国曾经打过不少仗,给很多国家都造成了伤害,但这些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跟菊花姐姐的孩子没有关系。更何况菊花姐姐当年待我很好,简直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现在她的孩子出了事儿,我怎么能不管呢?”
白须爷爷点点头,说道:“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个事情还得好好考虑一下。先不说这封信上的内容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那个孩子真的中了毒,雄鹰国的国王会同意让你医治吗?要知道,这十年来,咱们和雄鹰国虽然总体上相安无事,但关系也不算特别融洽。你作为外国人,他们会对你一点儿戒心都没有吗?而且,这个鹰一平跑到我们村子里,是奉了国王的命令还是他自作主张,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依我看,不如先派人去雄鹰国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再做决定吧。”
金花连连点头:“那您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呢?”
白须爷爷说道:“云霄的父亲云海去水晶国做生意了。我们是忘年交,他和我一直有书信往来。我可以飞鸽传书给他,让他帮忙打探一下。他那里离雄鹰国的国都只有十五里路,很快就能到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花圃。金花向老人连连道谢。白须爷爷笑着说:“要说谢谢的人是我啊!你们平时经常来看我,今天为了我的生日宴,还这么辛苦。其实,只要你们能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聊聊天,我心里就别提有多开心啦!放心吧!这点儿小事对云海来说算不了什么,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两人告别后,白须爷爷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了忙活完的喜娃。喜娃说同学们埋完鹰一平后就各自回家了。白须爷爷高兴地摸了摸孙子的脑袋,说道:“好孩子,你们辛苦啦!”
喜娃立刻取出了这一年来攒下的积蓄,郑重地说:“爷爷,吃饭的时候我不好意思拿出来。钱没有多少,但这是我的心意。您……”
爷爷面带微笑:“我的孙子果然懂事了!爷爷不要你的钱,只要你有出息、有孝心,爷爷就高兴!”
喜娃搀起爷爷的手,说道:“我以后再也不离开您了。我们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