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拔连载

一

秦逾越戴着口罩刚进小吃部，已到中年的老板娘就问：吃点什么小伙子？接着就把餐桌上的菜单递给秦逾越。秦逾越没有接不好意思地问，做一碗面条，煮两个鸡蛋能做吗？别的呢？老板娘问。别的？别的？要不再来个干豆腐炒白菜片吧。

老板娘很和气地说，能做。然后又问小伙子过生日吧？秦逾越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再来一小瓶白酒，别的再就不来了。秦逾越说完向卫生间走去。

秦逾越到卫生间并没有小便也没有大便，他把卫生间的门插上的瞬间两行热泪就从眼里流了下来，他本想抑制可是却越来越多。最后还有了鼻涕，他不得不摘下口罩擦鼻涕，然后用卫生纸连泪再鼻涕一起擦去。

他想不哭可是却放出声了，哭声和眼泪就像不属于他自己或者是不属于他管控如开缰的野马和破闸的洪流一般。过了好久门外传来敲门声，秦逾越含糊不清地说有人。菜好了，原来是饭店老板娘的声音。秦逾越想可能是时间太长了，老板娘担心自己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儿？

秦逾越停止了呜咽声，止住了眼泪，对着墙上的长方形镜子看着自己发红和泪痕他又变得刚毅起来。似乎对着镜子嘲笑自己，然后吐了一下舌头，做个鬼脸在水池上洗了手和脸。他仔细检查眼睛是否能看出哭过的痕迹。

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眼睛感觉总觉得哭过，所以他从卫生间出来老板娘说都20多分钟了，要是再没动静我就排打捞队了的时候，他只是不自然的回答道：打电话了。他不敢和老板娘对视，他问老板娘多少钱，先把账算了，他说他怕自己喝醉了。

老板娘说吃完算赶趟，这时服务员端着一盘鸡肉炒蘑菇放到里面一个相对安静的还有一盘菜和一小瓶白酒的餐桌上。然后回来问秦逾越面条和鸡蛋什么时候上的？秦逾越看着屋里没客人就问那桌是他的吗？

老板娘说是啊。老板娘说完给秦逾越吓了一跳，他赶紧说他没有小鸡炒蘑菇。他以为老板娘宰客，但是看来老板娘很慈善。老板娘说笑着说是位漂亮女孩儿知道你生日给你点的。并且钱已经给完了。

秦逾越愣住了，他对老板娘说：大姨，我在吉林没有这样的朋友，我不能要。秦逾越说着走到桌前把鸡肉炒蘑菇端回来，老板娘说也许人家是暗恋呢。给你要了你就吃吧，这不为你生日快乐增添喜庆。那白菜干豆腐里的肉片是我们特意多给你加的，不收费的，因为今天是个千年等一回的好日子，又是你的生日。本来还想送给你一个菜怕是吃不了浪费了。

这就很好了，一个菜一碗面，两个鸡蛋一瓶酒我都怕吃不了。秦逾越把鸡肉炒蘑菇放到老板娘跟前的桌子上，他对老板娘说我用手机给你扫码付款，把人家钱返给人家。老板娘说人家都走了，去哪找啊？秦逾越问是什么样的人？

老板娘说高个，挺苗条的，一说一笑的，挺好看的。比你矮点不多。秦逾越快速地搜索着，但是他实在没有这样的女朋友。老板娘没有让秦逾越付款，她说小伙子一看你就是憨厚踏实的孩子，人家女孩儿一片心意你就领了吧，今天的日子也是个有爱的日子。

秦逾越问老板娘怎么讲？老板娘说阳历今天是2022年2月22，阴历是正月二十二你看多少个2都赶在一天了！千年一遇吧？秦逾越笑了一下说怪不得一大早我妈给我发200块钱红包，光说让我自己好好过个生日，别的什么也没说。

老板娘说：傻孩子，不是你母亲没说，是说不出来的。我一早晨还给我我上大学的姑娘发个红包想说点什么就光噼啦啪啦掉泪说不出来。你母亲一定也想到你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北方，冰天雪地的心疼了，所以说不出来。秦逾越点了点头说他懂了。

他默默地回到一盘干豆腐白菜片炒肉一瓶酒一个杯子的餐桌前坐下。老板娘还是把鸡肉炒蘑菇给端了过来。并说既然人家女孩儿有这个心情就别辜负了，我们吉林女孩儿很爽快，给你过个生日也没有什么的。这时又有客人来，老板娘放下菜忙去了。

秦逾越脱掉羽绒服放到跟前的凳子上，露出来的是蓝西服白衬衫和蓝领带，微黑的脸上有几分纯朴。他拿起小酒瓶正要拧盖子时，一个穿着职业装的高个女孩儿拎着一个蛋糕向他走来。

你好！秦逾越。女孩儿走到桌前说，她是受一个女孩儿委托给他送生日蛋糕来了。秦逾越刚刚平静的心又掀起波澜，他说他在这座城市没有这样的女孩儿朋友，也没有亲人。蛋糕女孩儿把蛋糕放到桌子上，她说那是位你对她有恩的女孩儿。

秦逾越有点糊涂了，他说他没有对谁做过有恩的事儿。蛋糕女孩儿提示说比如你在销售的工作中。蛋糕女孩儿这样一说，秦逾越脑子突然跳出来一个名字王芳，那是他们销售部的和他一样的业务员儿，但是很快秦逾越又否定了自己。他问蛋糕女孩儿是哪位？

蛋糕女孩儿回答单位名称，为了避嫌我用字母代替吧，她和秦逾越是两个公司，秦逾越用a公司，蛋糕女孩儿就用b公司吧，他们都是大牌乳业公司。蛋糕女孩儿是b公司销售部副经理的名字叫李默然。秦逾越不明白自己公司的王芳怎么能委托对手公司的人给自己送生日蛋糕呢？

要是说有恩确实有点儿，就是自己的销售业绩被一直追求王芳的销售科长给了王芳，但是销售科长把业绩奖金给了自己，所以也不存在有恩啊，还有销售科长也一再叮嘱秦逾越保密。怎么会被李默然知道呢？为了保密，秦逾越还是很肯定地说没有。

他解释说他哪年也没有过过生日，今天是他母亲非让他过生日，所以他的生日也没有人知道。李默然微笑着说：人家就是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并没有别的意思。这句话秦逾越能听出来话里有话，他们的销售科长追求王芳用自己业绩给给王芳冲业绩的事儿也许被王芳知道了。只是祝贺生日并没有示爱的意思。

秦逾越大学学的就是营销还有心理学，他在心里想李默然知道的还挺多。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他对李默然说李经理麻烦你，把蛋糕拎回去吧，再说他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都浪费了。他说从小母亲就告诉不找别人便宜。这样他会有压力的，本来他要好好过个生日的，喝个一醉方休，却不想又是买单又是送蛋糕扰乱了他的心情，他就想一个人忘掉任何烦心的事儿喝点酒儿。

李默然说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了，她把蛋糕送回去。秦逾越说还有买单钱他也还回去。于是秦逾越扫了李默然的支付码。李默然临走时说再祝你生日快乐！蛋糕拎走了，单钱退了。秦逾越完全放松下来，不过他从心里还是挺感激王芳的，还能以这样方式报答自己。

其实在半年多前，销售科长找到他说把业绩给王芳，但是秦逾越收入不会减少，就是要业绩不要钱。秦逾越还是很瞧不起王芳的，后来知道是科长弄的就有所好转，没想到在自己过生日时还能想着，秦逾越除了尊重还有些感动。

秦逾越把酒瓶打开，先用鼻子闻了一下，酒气熏得他晃了一下脑袋。饭店人多起来，服务员把面条和煮鸡蛋给他拿来，告诉他空腹喝酒不好。秦逾越笑着说谢谢！他放下酒瓶，吃几口面条又把鸡蛋打开在心里说：妈开吃了。在家时到生日这天妈妈都会煮两个鸡蛋。

他把扒好的鸡蛋放到菜盘儿和面条碗里。然后吃一口白菜里的肉片。拿起小酒瓶对着嘴就是一口，酒辣使他张嘴吸气。作为男人他还没有喝过白酒，在大学同学聚会他不去，他说他没有钱回请。到单位他依然不去，他就是怕花钱回请。他为了钱省吃俭用，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他一定要钱。

所以当科长找到他时，他说只要给他钱，什么业绩不业绩无所谓。他只争应该得到的，从来不会去争去耍心眼儿。但是，让他伤心的是，科长已经给他过话了，想让他辞职离开a公司，说是上边想要提拔王芳。

秦逾越一口酒下去，不仅被呛的咳嗽，就连眼泪也出来了。这是被酒呛的。他赶紧喝一口面条汤，吃一块蘑菇。然后像吃辣椒一样的吸溜着，他不明白喝酒这么遭罪，怎么还都喝呢？有的同学都能醉得不省人事？那时候他以为酒有多好喝呢？

这人真是怪了，这么难喝的东西还能喝那么多，然后都说下回少喝点，但是下回又是一醉方休。他在进饭店前也想来个一醉方休的，此刻他改变了主意。但是看到邻桌举杯他辣劲过去还是又拿起了酒瓶，这回他有了经验，不再那么一大口。

这小口喝还是真有点儿滋味儿。除了辣还好像有的说不出的余香。他的嘴在品味儿，看着桌子上的两个菜突然想到母亲，想到父亲，想到哥哥，想到自己，突然他的头有些麻木了，于是把本来想放下的酒瓶又对着嘴来一口。身子也不是刚进来时那样的热，现在是从心里往外的热。

他想起老板娘说的是个特殊的日子，这么多2赶到一天。其实2在日常中是形容人痴捏呆傻的，人们都说你咋那么“2”呢？或者有句更难听叫呆呵。秦逾越怕自己醉了，他赶紧吃面条和鸡蛋，他觉得菜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怕吃不了。也许好心的老板娘故意给他的菜和面条都加量了。他在心里也想过，吉林人真实在。

肚子里有食，酒精在肚子里燃烧，他一边吃一边喝，屋里的灯亮了。秦逾越往外看一眼，天已经黑了。一碗面条吃完，酒还剩一个瓶底儿，他感觉他还可以，扔了有点儿可惜，他虽然通红的脸上都是汗，但是他还是向服务员要一杯热水。

他喝酒不行，喝热水的本领还是很强的。一杯热水很快喝下去，他尽量的往下吃着菜，尽量少剩，吃几口菜又喝一口酒，现在的一口酒能抵上开始的两口。他在心里说，自己原来还有点儿量，还想着等给母亲报告时一定告诉母亲自己喝一瓶白酒。

又过了有半个小时，秦逾越终于把剩的酒全部喝完了，他觉得很清醒，他要站起来穿羽绒服好回单位宿舍，但是他没等站起来就碰翻了椅子摔倒在地上了，他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却无能为力。老板娘和服务员还有跟前的客人帮忙，秦逾越嘴里说着没事儿，就是自己没把住。

大家说坐下清醒一下再走，有人说年轻人没有量就少喝点，也有人说自己怎么还能喝醉呢？大家说着时，人们发现李默然进来，直接朝秦逾越走过去。老板娘问李默然你又回来了？李默然说她知道秦逾越心情不好，她一直在外面车里没有走。大家帮李默然给秦逾越穿上羽绒服，然后帮着扶秦逾越，在过门口时李默然干脆在前面把秦逾越背在肩上，有人说知道你老公不能喝酒还不早点进来？

不是她老公，老板娘给解释着。几个人帮李默然连背再抬的架着秦逾越朝霓虹灯下的白色轿车走去。